一塵大師看著擺在他麵前的兩幅畫,是侯德音拿過來的,說是送給邵陽郡主。


    畫的就像民間過年貼年畫的那種,胖小子穿著肚兜抱條魚。


    侯德音兩隻眼睛亮晶晶,“舅舅,你看我娘畫的怎麽樣?我娘說每次都是照著我的模樣畫的,我小時候就這麽胖。”


    一塵大師問道:“你有沒有覺得你不是小子而可惜呢?”


    侯德音說道:“我為啥要可惜?我本來就不是小子,閨女不好嗎?我給我娘說了,我是閨女也能給爹娘養老。我爹還笑話我,說閨女不會賺錢,靠什麽給我娘養老。


    “我給我爹說,靠爹啊,我出嫁爹不要給我準備嫁妝啊,爹多準備點,到時候我用嫁妝給爹娘養老,絕對讓爹娘出門讓人背,吃飯讓人喂。我爹說我咒他,不跟著我。”


    一塵大師笑了,他發現有侯德音的時候,他笑的時候最多。


    有一次他想,如果當年他娶了鄭氏,會不會也生出像侯德音這樣的好孩子呢?


    他一個人遊蕩這麽多年,以前很不喜歡孩子,也不耐煩和孩子相處,這一次過來,是因為養父的原因。


    後麵是可憐益陽郡主,接觸後覺得這個孩子不錯。


    又因為鄭氏對侯德音另眼相看,但是接觸之後,覺得這個小孩子更難得,他不承認是侯國棟教養的好,認為是天性。


    一塵大師把畫收起來說道:“畫的很好,這些畫去賣要賣個好價錢。”


    侯德音兩個眼睛更加亮晶晶,“真的!”


    她很激動,因為在關中家裏母親畫了好多,來到這裏母親沒事幹,又畫了一些,那都是銀子呀。


    母親說隻有在畫畫的時候什麽也不想,內心平靜,畫胖小子胖姑娘心情喜悅。


    要是母親的畫能賣錢,要是能像一塵大師這樣有名氣,別人就不會嘲笑母親的出身了。


    侯德音趕緊走到一塵大師背後,用力地捏肩膀。


    “舅舅,你給我母親起個名號,要不叫二塵?讓我母親也有點名氣。”


    一塵大師問道:“就這麽想賺銀子呀?”


    “不是,就算缺銀子也不會讓我娘去賺,我隻是不想讓別人嘲笑我娘。我在關中的哥哥嫂子,因為我娘的出身心裏有疙瘩,對我爹也有意見。”


    一塵大師問道:“那你娘有沒有給自己取個名號?”


    “取了,叫穆先生,我爹說不好。”


    一塵大師知道鄭氏為何起了這個穆,她本姓雙木林,鄭是她母家的姓,還是惦記她的娘家,畢竟當初賣她的是她兄長,而不是爹娘。


    一塵大師的性子有點反骨,他拿起筆寫了鄭字,說道:“我看這個字就挺好,既然姓鄭,何不正大光明?”


    侯德音走過來看這個字,點頭道:“我也覺得挺好,鄭先生,坐不改姓。”


    益陽郡主一直坐著聽著,她發現一塵大師在侯德音麵前,很少說陰陽怪氣的話,對她明顯的和氣,很有耐心。


    誰都知道一塵大師和侯國棟一家很早就認識,侯德音的生辰八字還是一塵大師寫的。


    益陽郡主就有種感覺,一塵大師是看在侯德音母親的份上,不是她父親的份上,才對侯德音另眼相待。


    難道以前侯德音的母親學畫畫是跟著一塵大師學的?


    因為師徒不能成親,沒有正式名分的師徒也不行,所以才嫁給了侯德音的父親。


    要不然義父對侯德音明顯的不一樣,有一種父親一樣的感覺。


    別看自己是她義女,她覺得義父大師對侯德音有父親對女兒的那種寵溺。


    侯國棟夫妻一直住在城外的莊子裏,就是益陽郡主的莊子,侯德音帶上安英華去莊子,給父母說了要把母親畫的胖娃娃交給一塵大師,讓一塵大師想辦法賣掉。


    侯國棟剛開始反對,主要關係到一塵大師他都反對,可是他反對無效。


    他表示強烈反對,侯鄭氏說那她就要把姓氏侯去掉,以後跟著女兒女婿過,反正賣畫也能養活自己。


    侯國棟覺得危險,那個一塵大師現在還孤身一人,他害怕再反對下去,媳婦變成成鄭氏了。


    他隻好同意,條件是由他出麵。


    侯鄭氏無所謂,她對拋頭露麵也不感興趣,對能改變身份有興趣。


    她見一塵大師會畫畫得到別人的敬仰,才開始學畫畫,沒想到還有這方麵的天賦。


    做夢都想讓人高看一眼,別看她學貴婦學的誰也看不出來,可是內心的自卑還是有的。


    還有就是怕別人知道了她的出身,看不起她嘲笑她。


    如果她成了鄭大師,出身卑微又如何?


    一塵大師還是孤兒,不妨礙三品大官想見他都很難。


    侯德音抱了一堆胖娃娃的畫給了一塵大師,後麵跟著不情不願的侯國棟。


    一塵大師斜了他一眼,問道:“怎麽了?媳婦比你能幹受到打擊了?”


    侯國棟說道:“我媳婦比我能幹又不是今天才發現,我受到什麽打擊?”


    “那你一副誰搶了你媳婦的模樣幹嘛?”


    侯國棟說道:“我發現了,你和誰說話都好聲好氣的,和我說話沒一次好好說話的,好像我搶……”


    侯國棟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哪壺不開提哪壺。


    算起來他本來就是搶了人家媳婦。


    侯德音不管他們打嘴仗,興奮地把畫打開,“舅舅,你看一幅畫能賣多少錢?我娘說一個月精心畫,畫幾幅,隨便畫,畫二三十幅。我爹說畫多了不值錢,少而為稀,稀而為貴,還說舅舅畫畫覺得不好就撕了,一年也賣不了一兩幅畫。”


    一塵大師看著侯國棟,又是翻白眼,“俗不可耐,哪個畫畫的一開始是為了銀子而畫的?德音呀,以後別聽你爹的,你爹就是一俗人,聽他的把你帶溝裏。”


    他當初畫畫可不是為了賣個好價錢,等他的畫出名了,值錢了,他還納悶呢。


    後麵知道是新豐大長公主的操作,把他氣夠嗆。


    好些年畫了之後不賣,隻送人。


    沒想到這樣他的畫更值錢了。


    最早隨意在畫上留下一塵,也是因為姓成。


    那會心想,皇子也罷庶民也罷,到頭來誰都是一把塵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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