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書寧最後是哭暈了過去的,方如烠幹脆把人打橫抱了起來,走出聖女門口的時候才想起來還有一個人呢?


    他看了一眼坐在榻上發傻的荀策,微不可見地攏了攏眉頭:“世子,走了!”


    “哦,好。”他愣愣迴神,機械的往門口走,走到方如烠身邊的時候,看了看方如烠,又看了看許書寧,糾結不已的道:“大人,您這般抱著許……小如怕是不合適吧!”


    方如烠一臉坦蕩:“我身為兄長,抱自己的妹妹怎麽了?”


    “兄長也不能啊,男女七歲不同席,您又不是她親兄長。”大人這是如戲太深了吧!


    方如烠沒有心思跟荀策辯論這些,抱著許書寧長腿一邁就大步走了。


    荀策隻好跟上。


    許書寧是傍晚時分才醒過來的,她醒來之後並沒有立即起床,而是躺在床上發呆。


    不知道發了多長時間的呆,聽到外麵有敲門的聲音,她有些脫力,就沒有應聲。


    然後就有人推門進來了,她緩緩的側首看向門口,進來的是方如烠。


    方如烠見許書寧醒了,心裏高興,關切的問:“肚子可餓了?”


    許書寧感受了一番,點了點頭。


    忽而想到自己在方如烠懷裏哭暈了過去的事情,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今日耽擱大人的時間了。”


    本來都想好了不要給方如烠當拖油瓶的,結果還是當了拖油瓶。


    方如烠有些不悅的道:“以後莫要說這樣的話了,我不喜歡聽。”


    她就是太害怕妨礙了旁人,或者是麻煩了別人,所以才會被欺負成那般模樣,一個丫鬟都會把她視若無物。


    他說完就出去了。


    許書寧以為是她把人氣走了,想到方如烠對她這麽好,她都還給人氣走了,也有些佩服自己的本事。


    但很快,她聽到方如烠吩咐人給她把晚膳拿過來的聲音,心一下子就安寧了。


    方如烠吩咐了人就進來了,看著她幹幹的嘴唇問:“可要喝水?”


    她點了點頭,任由方如烠倒了溫水過來喂給她喝。


    她沒有受傷,也沒有如何,但就是沒有什麽力氣,一點都不想動。


    也或許是,終於有人照顧她了,她就想小小的,如同過去在祖父祖母跟前撒嬌犯懶一樣。


    許書寧從本質上還是被許家祖父祖母嬌養的,周氏什麽都想貼著女兒,什麽都想讓許書寧去扛去頂,是發生在許書寧十歲左右的時候。


    那個時候,許祖母病了,精力不濟,就約束不到周氏了。


    在她沒有生病的時候,一直約束著周氏,不允許周氏在許書寧跟前說任何不中聽的話,也不允許周氏像吸血鬼一樣趴在許書寧的身上。


    那個時候的周氏,趴不了許書寧,就扒著許祖母。


    許祖母自覺許同方做的事情很對不起周氏,就讓周氏扒著。


    而且許祖母從不會在許書寧跟前說周氏和許同方的半分不適,擔心許書寧覺得爹娘不喜歡她。


    許祖父和許祖母把許書寧當做珍寶一樣,小心妥帖的嗬護了十年。


    許祖父給許書寧的信封裏,是有一份休書的,代替許同方給周氏寫的休書。


    他什麽都看在了眼裏,卻因為許同方的確是過錯方,周氏再如何都是許書寧生母,想著周氏可能更愛她自己,但再怎麽不會害許書寧,她們母女二人去了京城至少也能互相有個依靠。


    可若是周氏拖累的許書寧,便讓許書寧把休書拿出來。


    他的底線就是許書寧,誰都不能傷害他的寶貝孫女。


    可自幼被仁善、德行高尚的祖父祖母教導的許書寧,孝順的許書寧,如何做得出那種事情?


    而且她也覺得周氏可憐,也希望自己的母親能過得好,所以上輩子全副心神為了周氏。


    直到她勞累而死,她的女兒落入了魔窟,被殘害而死,她才看清了很多東西。


    重生歸來,許書寧看似每一步都走得遊刃有餘,可她的神經一直都是緊繃的,她住在尚書府的每一天,也都是煎熬。


    這會兒她能感覺到方如烠是可靠的,所以她就想犯一犯懶。


    方如烠也縱容著他,他這會兒是真真切切的把自己帶入了兄長的這個角色。


    荀策聽聞許書寧醒來了,就親自過來看她,然後就看到方如烠跟照顧病人一樣照顧許書寧。


    他覺得這樣很不妥,很怪異。


    “大人,許小姐,你們這是?”


    許書寧看都沒有看荀策,不想影響自己的心情。


    雖然那些事情,並不是荀策推動的,也不是荀策去做的。


    可她在絕望的時候總是想著,若是荀策不納那麽多的妾,不把自己的生氣耗損枯竭早早而死,永定伯夫妻二人也不會因為痛失愛子而早早死了,她有永定伯夫妻二人幫忙,總不會那般孤立無援,也不會那般操勞。


    而安安有一個能喘氣的父親,那些姨娘庶子也不敢夥同荀家族人來害安安。


    她也不會給到許家那些魔鬼有可乘之機。


    她自悔、懊惱,恨自己沒有看透周氏,也怨這個形同虛設的夫君。


    荀策於她,未盡半分夫君之責,於安安,未盡半分父親之義。


    方如烠不知為何,也覺得今天的荀策格外的煩人,平常沒有眼力見也就算了,這會兒也沒有。


    他不高興,也就不會維持什麽君子之風,有些毒舌的道:“世子眼神也不好了麽,我再給妹妹喂水。”


    他都不知道一個人的眼淚竟然有那般多,許書寧是把他的衣裳都哭濕了一大片的。


    “這些事情,下人來做就可以了啊,大人又何必親自……”


    “本官樂意。”方如烠打斷荀策的話:“明日要去黃家,世子早些迴去準備準備,然後就休息吧,免得明日精力不濟。”


    荀策還想再說什麽的,但在方如烠的眼神逼視下,腿腳自動的就往外走了。


    先前許書寧隻想著犯懶,剛剛荀策那麽一說,她也覺得不妥,所以等荀策走了,她臉蛋微紅:“大人,我自己喝吧!”


    方如烠避開她伸過來的手,見她臉上有了幾分氣色,顯得生動了一些,拿手指戳了戳她的腮幫子:“小小一個,就別逞強了。”


    許書寧在他這寵溺的目光,和親昵的動作之下忽而覺得心口砰砰砰的跳了起來。


    一時間,臉上不自覺就更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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