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燦被自己掐得難以唿吸,手上狠狠施力。


    艱難的吐出幾個字,“蕭良娣……快鬆開我!”


    蕭沉玉麵色慘白,這一幕,若是被太子殿下撞見,她豈不是成了悍婦!


    這樣的動靜。


    附近的涼亭處聽得一清二楚。


    寧玄禮頓時擰起眉頭,“胡鬧。”


    沈青拂驚唿出聲,“啊,殿下,蕭良娣怎麽跟太子妃姐姐動起手來了。”


    寧玄禮默了一瞬。


    阿拂向來單純,自是沒看明白,燦燦那動作,分明是自己拉住了蕭良娣掐的自己……


    沈青拂嚇得一顫,站直了身,“這,蕭良娣怎可對姐姐下如此重手啊!”


    寧玄禮臉色微沉,起身,徑直過去。


    沈青拂一臉焦急的喃喃道,“楚姐姐可千萬別受傷了才好。”


    走廊上,蕭沉玉咬緊牙關,試圖抽離自己的手,“你,好啊,元側妃,沒想到你如此有心計!”


    奈何楚燦按得她太緊。


    如何也抽不出來。


    楚燦冷笑,若是上一世的自己,又豈能想出這種方法,反過來陷害迴去呢。


    她繼續壓低了聲音,隻有蕭良娣能聽見:


    “你不是很想被殿下撞見嗎,你猜,殿下此時過來,你會有什麽後果。”


    蕭沉玉臉色一僵,狠狠的抽離自己的手。


    好不容易掙脫開,


    這一抽手,力道過大,楚燦驚叫一聲,失去平衡栽倒,她果斷借力,順勢栽過去,眼見著就要撞在走廊的柱子上。


    那石柱可是花崗石打造,堅硬無比,尤其是還雕刻花紋,表麵紋路凹凸不平。


    這一下若是真撞上了,絕對會碰出傷口。


    蕭沉玉頓時冒出冷汗,“你!”


    楚燦的頭馬上就要磕到石柱了,


    下一秒,


    一個嬌小的身影竟猛地跪在地上接住了她,言語間既關切又著急,“姐姐,你沒事吧!”


    沈青拂!


    楚燦震驚的看著她,


    她為何會在此?


    還來不及細想,已聽到了太子殿下的慍聲,“蕭良娣,你好大的膽子。”


    蕭沉玉趕忙跪下請罪,“妾見過太子殿下。”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趕忙道,“殿下,事實並非您所見那樣,妾沒有推搡元側妃,是她自己跌過去的,與妾無關。”


    “嘶……”


    沈青拂麵色蒼白,咬了下唇,額頭上已沁出汗珠,跌坐在地上,些許狼狽的扶著膝蓋,“疼。”


    寧玄禮匆匆抱起她來,“哪裏疼。”


    “殿下,妾……膝蓋略有些疼。”沈青拂濕漉漉的眼睛裏含著淚意,強裝著堅強,搖了搖頭,“妾沒事,殿下還是先看看楚姐姐吧,也不知她碰到沒有。”


    楚燦臉色變了幾變。


    為何沈青拂會撲過來接住她,她本想借勢磕在柱子上,好讓寧玄禮嚴懲蕭良娣的。


    方才殿下應該從走廊另一側走過來才是,


    為何會是從涼亭的方向過來。


    楚燦思緒很亂,寧玄禮方才應該沒有看見,她抓住蕭良娣的手掐自己吧。


    她心裏陡然有些忐忑,


    迴應道,“殿下,今日蕭良娣淩辱妾,不僅對妾言語欺淩,竟還伸手掐住妾,妾萬分困難,才從她手中脫生,還差點撞了石柱,幸好沈妹妹扶了一把,不然……妾的額頭怕是要磕傷了。”


    她說著撫上自己脖子上被掐的紅痕。


    寧玄禮向來洞悉萬物的眼眸看了看她,斂起銳色,隻剩下輕描淡寫的平靜。


    沈青拂伏在男人懷裏,他胸腔的慍意明顯是被他強行壓下去,她感受的分明,她含著淚意無意識的往他懷裏蹭了蹭,膝蓋疼得她氣息微顫。


    太子殿下,親眼看見你的白月光沒有你想象中那麽單純,你應該是意外比較多吧。


    蕭沉玉不甘心,“殿下,元側妃口出妄言,她在說謊,妾根本沒有掐她,是她拉著妾的手,自己動的手,跟妾毫無關係。”


    “你如何衝撞的元側妃,孤一清二楚。”


    寧玄禮話音風輕雲淡,“蕭良娣,頂撞側妃,罰禁足一月,於永安殿閉門思過,非召不得出。”


    蕭沉玉臉色一白,“殿下!妾冤枉啊!”


    寧玄禮不再看她,淡淡道,“來人,帶蕭良娣迴永安殿。”


    左右侍衛上前,“是,太子殿下有旨,蕭良娣,您請吧。”


    蕭沉玉深深的吸了口氣,目光狠辣的瞪了一眼楚燦,嗬,真不愧是太子殿下心尖寵,殿下竟然隻信她。


    當著外人,太子自然是會向著自己親自挑選的太子妃。


    這個啞巴虧,她也隻能吃下去了。


    楚燦鬆了口氣,寧玄禮懲治了蕭良娣,想必並未看見她的動作,她感激的看著他,“多謝殿下相救,若不是殿下來了,妾還不知要被蕭良娣欺負成什麽樣呢。”


    寧玄禮幽深的墨眸盯著她看了一晌。


    “元側妃,你先迴宮吧。”他淡淡的扔下這句話,旋即抱著沈青拂轉身離去。


    楚燦略有驚訝,他不是已經相信她了嗎,為何會是這樣平淡,連半句寬慰都沒有?


    ……


    常熹殿。


    寧玄禮抱著沈青拂放在榻上,她疼得皺緊了眉,卻還是咬著唇不肯發出一聲。


    “侍琴,拿藥酒來。”


    “是,殿下。”侍琴趕忙拿來了藥酒。


    長裙被男人輕輕挽起,


    那白皙的膝蓋上果然兩處青紫,已經磕碰成這樣了。


    “主子,這是怎麽迴事啊。”


    侍琴著急的趕忙給沈青拂塗藥酒,沈青拂疼得倒吸一口涼氣,還是一聲不吭。


    “這麽冒冒失失的就跑過去救人,把自己搞成這樣,孤也不知該說你什麽好。”


    寧玄禮接過藥酒,又給她細細的塗了點。


    半晌,方才塗好。


    “為何非要去救元側妃。”


    “楚姐姐是殿下摯愛,若是她受了傷,殿下心裏又該難過了。”沈青拂溫聲細語,“妾受點傷,不要緊。”


    “如何不要緊?她受傷了孤會擔心,難道你受傷了,孤就不擔心了嗎。”


    寧玄禮幾乎是脫口而出。


    沈青拂眼裏沁出點點晶亮,“原來殿下也會擔心妾。”


    寧玄禮似有歎氣,摸了摸她的發頂,“阿拂總是這樣為別人考慮。”


    他頓了頓,“如今東宮妃妾眾多,難免會有爭鬥。元側妃,孤相信她有這個本事自保。”


    “倒是你,心地單純,教孤如何放心。”


    “殿下放心就是。”


    沈青拂嬌俏的仰著頭,“妾又不爭不鬥,自然不會惹禍上身啦。”


    寧玄禮朗笑一聲,“無妨,孤會保護好阿拂。”


    ……


    楚燦本有些擔心,


    寧玄禮,


    為何嚴懲了蕭良娣,卻又對她態度平淡。


    他到底有否看到了她對蕭良娣的動作?


    不過接下來的幾日,她每每請寧玄禮過來用膳,他也是照常來,言語間,待她還是一如既往,她心裏的擔心也就很快打消了。


    太子殿下一連數日都是在芳華殿用晚膳。


    這夜,戌正時分。


    夜空已泛上點點星辰,月色朦朧。


    太子殿下照舊是從芳華殿出來,坐上轎輦,忽然瞥到輦旁站著一個低著頭的小侍衛。


    寧玄禮好整以暇,“沈侍衛,你來當值?”


    迴應他的依舊是雌雄難辨的聲音,含著一絲認真,“屬下不是來當值的,屬下是來邀寵的。”


    寧玄禮從容笑出聲來,“你倒實誠。”


    他垂下手,一把撈住人上了轎輦,“既然是來邀寵的,那你拿什麽邀寵?”


    四周轎夫全都懂事的垂下頭,


    什麽時候太子殿下的口味變了,變得這麽粗暴……


    還是在芳華殿外。


    沈青拂可不想在這兒跟他玩,她紅唇微勾,貼在他耳際,“殿下,今夜月色融融,屬下就拿這滿天繁星相贈,不知,能否邀得殿下寵幸?”


    她頭上這頂墨冠遮住了額角。


    襯得她這張臉在夜色裏更為精致。


    寧玄禮眸色一下幽邃,薄唇溢出幾個字,“擺駕觀星台。”


    “是,殿下。”轎夫果斷抬起轎輦,駛向觀星台。


    百花園的偏殿,正是觀星台未竣之處,夜色皎月,連盛放的繁花都被蒙上了一層薄霧輕紗,帶有浮動的花香。


    太子殿下的禦輦停在了外緣。


    眾人盡皆低頭退下。


    季長暉特意交待了眾人誰要是敢把今夜之事說出去半句,必定是不要自己腦袋了。所有人都不敢吭半聲。


    從外殿進內殿,


    內殿有一道長梯直上,順其而上,便是觀星台的頂端。


    可惜隻建了一半,位置還不夠高。


    此地隻有他們兩人。


    這裏,最適合看星星了。


    寧玄禮問她,“阿拂知道,為何觀星台隻建了一半便停了麽?”


    沈青拂搖了搖頭。


    隻聽他道,“大祁四年,孤降生於雨夜,伴有流星,父皇大喜,遂命人建觀星台,隻建到一半 ,母後便以勞財為由阻止了父皇,她也因此得到父皇的稱讚,稱為賢後。如今已是大祁二十二年了,母後一次都沒有來過觀星台。”


    “這也是孤第一次,有人陪著。”


    他手指冰涼,牽住她的手,彼此溫暖了體溫。


    沈青拂無法避開他深邃的目光,她從容迎上他的視線,眼神憧憬又期盼,“我會一直陪著殿下。”在我享受過皇後之尊之前,我都會陪著你的,太子殿下。


    寧玄禮眼底泛起笑意,輕輕的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她輕笑了聲,抽出佩劍,壓低了嗓音,模擬男聲,“這裏什麽人都沒有,看來,殿下隻有要靠屬下來保護了。”


    他抬手撫上她的唇角,嗓音啞感,“沒人不更好嗎?”


    沈青拂不禁舒適的眯起眼,像貓咪被人撫摸皮毛一樣舒服,她愜意的勾了一下唇,“殿下,要跟屬下玩個遊戲麽?”


    “孤奉陪到底。”


    她湊近他耳際說了一句話,隻見他耳尖果然攀上熟悉的紅。


    寧玄禮沉默了一下,“阿拂,怎麽鬼點子這麽多。”


    “那就說好了,殿下。”她笑得很壞。


    片刻後,那片空地唯一的一張軟毯上,長夜寒風中,男人盤腿而坐,隻穿了一件白色中衣,領口半敞著,斂不住這精瘦雕刻一般的薄肌,冷白的膚色,在月色下更顯得潔白。他長發垂下,沒有一點珠冠,那雙眼還蒙著一條白色薄紗長帶子,他慢慢的撥動手裏的念珠,薄唇偶爾微顫。


    “我乃太子親衛,奉命搜查,閣下行跡可疑,可要讓我好好搜一搜才是。”


    “你……”


    寧玄禮什麽都看不見,隻能看見模糊的一道影子。


    她這雙手的觸感永遠在他意料之外。


    竟在他的腹部停留許久。


    他一下咬緊了牙,“……搜好了嗎?”


    隻聽見她含笑的聲音在他耳際漾開,“尚未。”


    跟著,那新作的指甲便尖銳的劃過他腹肌,不輕不重,沒點分寸,像是刻意讓他疼一樣。


    寧玄禮墨眉皺緊,“嘶。”


    緊跟著他感覺到溫熱的體溫,跟他越貼越近。


    他被按倒在地麵上,幸好有張軟毯,手中的念珠被奪去,他任由那雙手在他身上作亂, 他竟如此坦然的神閑氣定。


    “阿拂,孤可以取下來了麽?”他不等她答複,手指已勾掉那條薄紗。


    沒想到映入眼中的竟是她清豔嫵媚的一雙眼,她本該是清冷的麵容,此刻染了欲色,紅唇邪笑著叼著那條珠串。


    像一隻妖。


    “太子親衛?”他聲音已低啞得徹底。


    沈青拂和他一樣,隻穿了中衣,發絲散開,齒尖卻咬著珠串,跪坐在他跟前。


    寧玄禮啞笑著撫上她的腰際,“我怎麽不知,太子身邊有你這麽一號人,你是來故意騙人的。”


    她口中一吐,珠串砸在他腹上。


    “嗯,我是來騙你的。”


    ……


    ……


    翌日。


    乾清殿傳出消息:


    太子殿下病了。


    似是偶感風寒,不需要傳召人侍疾。


    病得好啊。


    沈青拂微微一笑,不枉她昨晚忙活這麽久,讓太子殿下吹了這麽久的冷風,果然感冒了,真好。


    不過她卻沒有事,從觀星台迴來後,她果斷泡了個熱水澡。


    所以這今日芳華殿內便有熱鬧看了。


    蕭良娣衝撞元側妃被罰禁足的消息早已不脛而走,誰也不敢在當麵對元側妃不敬,除了白雅然。


    白良娣家世頗高,不遜於元側妃的家世。


    她又自幼都是高傲的性子。


    所以說話也是帶刺。


    “哎呀,我怎麽聽說,太子殿下,昨夜從芳華殿出來後,就病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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