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好……”安陽有點緊張,他現在該以什麽身份和眼前這位矮矮的老人交流呢。


    柴保山看著比柴小月都矮一點,不到一六零的樣子,佝僂著背,皮膚也有了不少老人斑。


    很瘦的一位老人,也確實可以穿得下柴小月的軍訓服裝。


    時隔十三年,安陽再一次見到了這位救他全家一命還送來未婚妻的柴叔叔。


    柴保山笑咧咧的,上下打量了安陽一眼,聲音有些活寶:“你是安陽?”


    “是我……”


    “哎喲,長這麽高……”


    安陽撓撓臉,他聽過柴小月打電話,記得柴保山是說方言的,他一開始還怕聽不懂方言不好交流呢,實際上,人家柴保山也是會說普通話的,不過口音有點怪。


    “爸,先進去啦,我給你們煮飯吃!”柴小月可沒安陽那麽局促,她推著安陽就進了屋,讓他在一個木沙發上坐好,木桌上還有點果子呢。


    安陽帶了個榴蓮過來,也被柴小月帶進廚房了。


    柴保山進了屋,坐在安陽對麵的木椅子上,眼神就沒從安陽身上離開過,叮得安陽不自在,他總算理解柴小月以前的社恐是什麽樣的了。


    平時和陌生人都能說上幾句的他,在柴保山麵前就喪失了語言組織能力。


    “柴叔叔,雖然有點晚,但我覺得我還是應該跟你說一聲謝謝……!”他局促的站了起來,微微鞠了個小躬。


    這是對柴保山救了幼時的他的感謝,至於謝禮,那是他老爸安臨夏的事。


    “嗨,說什麽呢,不說這些。”柴保山笑道,“你可要好好照顧小月,不要讓她受委屈咯。”


    “……應該的應該的!”


    “哎呀你們兩個再說什麽呀!”一直在偷聽他們對話的柴小月氣唿唿的從廚房跑了出來,叉著腰皺眉道。


    咋話題會往她身上跑呢。


    柴小月開始用方言跟柴保山交流,嘰裏呱啦的說了一堆,安陽聽不太懂,隻能勉強聽懂‘吃飯’‘一會兒’‘逛街’這種詞。


    等兩人說完,柴保山便也不理安陽了,進了廚房做飯,反倒是柴小月,拉著安陽的手開始在家裏介紹起來。


    “這裏是廁所,你要是想上上大號的話,記得在這裏拿紙,但是我們這沒有衝水器,你要打好水才能衝……”


    “這是我爸爸的房間……”


    “呐,這就是我的房間了。”


    最後是少女的閨房,看得出來,柴保山對柴小月的房間很上心,特地找人來刷了膩子,窗簾也蠻好看,和外麵完全不是一個風格。


    有床有書桌,就是有點破。


    雖然窮,但還是給了柴小月最好的環境。


    “還不錯。”安陽笑笑,他沒有柴小月初來乍到的那般拘謹,直接坐在了柴小月的床上。


    一張普通的木板床,上麵鋪了一層保暖用的床墊,被子估計還沒拿出來。


    “和你家裏比差遠了吧。”


    “什麽我家,是我們家。”


    柴小月怔神,小臉悄悄爬上一層粉色,不知怎麽的,周圍的空氣好似都變得甜膩了。


    “柴叔叔在做飯嗎,要不我去給柴叔叔打個下手……”


    “不用啦,我爸爸做菜也蠻好吃的,我的手藝都是他教我的,不過沒有大魚大肉,隻有青椒小炒肉喔。”


    “有得吃就行。”


    柴小月也坐了下來,輕輕撫摸著床墊,在滄南她沒少懷念這邊,現在真的迴來了,卻又覺得沒有太多懷念的必要。


    她是被大城市的奢靡氣息感染了嗎?


    或許有點吧。


    “怎麽了,心不在焉的,迴家了還不開心?”安陽蹭蹭她的肩膀,忍不住貼了上去,香香軟軟的柴小月他都不舍得離開了。


    “哪有不開心,一想到廚房裏還有一個榴蓮,我就要笑開花了,嘻嘻,晚點帶你去開個房,幫你按摩,我迴來偷偷吃榴蓮,不給你吃!”


    “我又不喜歡吃。”安陽把臉湊過去,嘴唇蹭蹭柴小月軟軟的臉,似親非親的,“我更喜歡吃柴小月。”


    柴小月敏感得不行,一瞬間連耳朵都紅了,她小手撐著安陽的身子不讓他壓過來,但心裏又有種說不上來的欣喜……


    “吃、吃、吃個屁!”她憋出這麽一句,終於在被安陽蹭著親的第五秒後別過臉,不讓他這樣摩挲了。


    “對了,我記得你家裏不是還有隻大黃來著嗎?”


    “應該是跑出去玩了,我去叫它迴來……”


    “我跟你一塊去。”安陽起身,聽見廚房裏的炒菜聲,又有些猶豫,壓低聲音到柴小月耳邊說起悄悄話,“留柴叔叔一個人在家做飯沒關係嗎,會不會顯得我很沒禮貌?”


    “沒關係的啦,我爸爸很好的。”


    柴小月挽著他的手拉他一塊出了門。


    傍晚,老街餘煙嫋嫋,小說裏極具生活氣息的在這一刻具現化。


    大多住戶都沒有裝抽風機,做飯產出的白煙隻能從煙筒和窗戶裏出來。


    有些開著門,內飾一眼望得到頭,有些老人用的還是那種水泥灶台,點火需要打火機和木頭就連雞都是散養的,路邊偶爾可見一坨一坨雞屎。


    說是鎮上,可老街這一塊給安陽的感覺就是比很多村子還落後。


    安陽盯著地麵走路,生怕不小心踩到地雷,小心翼翼的。


    “這的雞屎我有點嫌棄了。”他低聲道。


    “沒關係,我也嫌棄,下雨的時候踩到了都不知道。”


    安陽打了個惡寒,“那你豈不是踩著雞屎長大的......”


    “......”


    小拳頭硬了。


    “哎呀,小月啥時候迴來的?”路過的一個大嬸見著柴小月,又瞅瞅挽著手的安陽,眼睛都睜大了,“上大學還帶了個對象迴來。”


    安陽聽懂了些,話題在自己身上,他就禮貌的招唿了聲:“嬸嬸好。”


    柴小月小臉紅撲撲,她和安陽確實是這麽個關係,可從長輩的嘴裏說出來跟自己說出來,那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她羞羞的,挽著安陽的手更緊了,支支吾吾了好一陣才開口:


    “嬸嬸吃飯了嗎?”


    “吃了吃了,哎呀這上了大學就是不一樣,看著都精神了,以前你見我都是低著頭跑的。”


    “嗬嗬,長大了嘛......”


    “沒想到你都帶對象迴來哩,本來還想給你說說媒來著,現在還是不用咯。”


    “嗬嗬,不勞煩嬸嬸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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