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得沒錯,我來這裏,的確是為了報仇。”吉太傅沉聲開口。


    外頭的雪似乎下得大了些,風從窗戶縫隙裏湧進來,帶來了幾分涼意。


    “當年我皇兄為了奪取皇位,與當時大周的五皇子勾結,陷害於我,害得我母妃被殺,妻兒離散,我手下的人為了護我周全,死傷無數!他如願以償,卻著了那五皇子的算計,東臨被迫成為大周附屬,再也無往日安寧。”


    “若是我沒有記錯,那五皇子,就是大周如今皇座上的那位?”洛瓔問道。


    吉太傅點了點頭,“若非是他這一番好算計,又怎麽會被大周先皇看重?”


    這話倒是不假。


    原本並不起眼的皇子,卻在一夕之間,讓物產豐饒的東臨國成為大周的囊中之物,一下就入了先皇的眼。


    這才有他之後的步步謀奪。


    而東臨卻因此陷入水深火熱之中,不但被榨幹了物資,人口販賣之事更是猖獗。


    不少大戶人家裏的奴仆都來自東臨國。


    若隻是當奴仆倒也罷了,可多半的女子,被賣去了秦樓楚館,甚至於長得漂亮的男子,也逃不過這樣的命運。


    好好的國家,變成這般模樣,吉太傅自然不甘心。


    他要報仇!


    於是他找到失散的妻兒,踏上了大周的領土,一路來到京城。


    多年的摸爬滾打,終於讓他在朝廷站穩腳跟。


    哪知道,他用心籌謀了這麽多年,卻在快要動手的時候功虧一簣,還差點丟了命。


    還好在洛瓔的幫助下,才絕處逢生。


    “可惜我這麽多年的努力,全都白費了。”吉太傅懊惱不已。


    要不是他太過於急功近利,怎麽會被人抓到把柄?


    洛瓔勾唇一笑,“誰說白費了?不是還有我嗎?”


    吉太傅一怔,“你?”


    “既然我是東臨國皇室血脈,就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百姓被剝削、被奴役。所以,我要奪迴主權,絕不當這附屬國,讓東臨國恢複到從前的樣子!”


    話是這麽說,但她心裏也清楚,要走到那一步並不容易。


    畢竟吉太傅用了近三十年的時間都沒能做到。


    她又能有什麽法子?


    “你打算怎麽做?”吉太傅倒是沒有打擊她,反而問起了她的打算。


    洛瓔沉吟半晌,道:“就用外公用過的法子,如何?”


    吉太傅立刻皺了眉,“恐怕不妥。”


    “若是不能為官,就隻能去後宮了。”洛瓔托腮,一副認真考慮的模樣。


    “那自然更是不行!”吉太傅哪裏舍得讓她去後宮那樣的地方?


    更不能說還要伺候皇上。


    光是想想胃裏就一陣翻湧。


    “看來還是隻有為官這條路。”洛瓔說去後宮,不過就是隨便說說而已。


    她哪裏會真的去?


    “你有此想法,我自是全力支持的。就是你娘那裏……”


    “不跟她說實話不就行了?反正我還有一大幫人要收拾,不如就跟我娘說,我是迴去收拾那些個人去了。等收拾好了,就會迴來。她不會起疑的。”


    洛瓔沒打算讓吉氏知曉真相。


    春闈三年一次,如今還有一年多的時間,足夠她準備。


    又兩個月過去,洛瓔的身子才算是養得差不多了。


    她體內還有殘存的餘毒,孫平穀暫時也沒什麽好辦法。


    但這餘毒一個月才會發作一次,近兩三年內對她的身體暫時不會帶來太大的影響。


    至於以後會如何,以後再說。


    司堯臣來的時候,春雨下得正急。


    她裝扮成老婦模樣,假意在他的馬車上摔倒,被他扶了上去。


    車簾一放下來,洛瓔就忍不住笑出了聲,“倒是沒想到,有朝一日與人見麵還得這樣偷偷摸摸的。”


    見對方沒有搭話,她不由抬起頭看了一眼,結果就看到了司堯臣那雙發紅的雙眼。


    他竟然又哭了。


    想到她如今是張滿是皺紋的老臉,洛瓔不由擔心:難不成是被她給醜哭了?


    司堯臣被她的目光看得不好意思地別過了頭,“我、我隻是太高興了。”


    就好像做夢一樣。


    他竟然還能再見到她。


    “你一高興,就會哭?”洛瓔明明記得他之前不是這樣的。


    倒是在知道她的身份之後,在她麵前就變成了這樣。


    “當、當然不是!”司堯臣麵頰微紅,說話的時候差點咬到舌頭。


    看來,隻是會在喜歡的人麵前這樣。


    洛瓔的心情頓時沉重起來。


    她不知道該如何迴應司堯臣對她的感情。


    好在他並沒有要說破的意思,她也隻能姑且當作不知。


    “京城裏可有什麽新鮮事?”洛瓔問道。


    “大抵是因為新年剛過的緣故,倒是沒什麽特別的。不過,夜景湛一直在四處搜尋你的下落,隻怕錦州也派了不少人手。你需得多加小心。”司堯臣提醒道。


    洛瓔對此倒是半點不意外。


    畢竟當時他跟著跳了下去,山崖之下並沒有她的屍首,他必然會懷疑她還活著。


    “無妨。反正終究是要再見的。”洛瓔神情冷然。


    司堯臣卻是一怔,“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既然我已經好了,從前的賬就該好好清算清算了。所有害過我的人,我都不會放過!”洛瓔知道他誤解了她的意思,連忙解釋道。


    她對夜景湛,隻有憎惡與仇恨。


    再無其他。


    “皇後近況如何?”洛瓔忽而想起一件讓她掛心的事來。


    “聽說是病了,但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清楚。”司堯臣迴答。


    洛瓔眉頭微皺,“看來,我還得迴京城一趟才行。留著她的命還有用,可不能讓她就這樣死了。”


    一年之期就要到了,她得遵守約定,將皇後身體裏的銀針取出來。


    司堯臣估計時時刻刻都被夜景湛的人盯著,這會兒恐怕也不例外。


    跟他一道迴京隻會惹來不必要的關注。


    所以,她得自己一個人悄然迴去。


    與司堯臣道別後,洛瓔找來一匹馬,與吉太傅說明了情況,就騎著馬迴了京城。


    路過相府的時候,見那裏張燈結彩,洛瓔不由湊過去問了一句,得到的答案竟是:洛子安要迎娶謝淩霜了!


    這著實出乎她的意料。


    按著她當初的預想,洛子安恢複過來之後,應該會為了出氣想方設法給孫姨娘和洛芷蘊找不愉快,將相府弄得烏煙瘴氣。


    可他卻要成親?


    洛瓔一時走了神,沒能注意到夜景湛與洛芷蘊一道從相府裏走了出來,目光正巧落在了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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