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楓溫柔一笑,「思弦不是也沒睡。」


    她向來不會早睡,到了東宮更是睡不著。她咳了一聲,「我要是睡了誰來保護你?我這人一旦入睡便同豬一樣,到時候若是刺客來了,隻怕我一覺睡醒你都死了。」


    她說話委實逗趣,他抿著唇笑,那笑容真是好看。沈思弦都看呆了,賀楓屈指在她額頭上敲了一下,「你可是怨我將你拉入這趟渾水裏來?」


    她努努嘴,沒說話。賀楓又道:「我還從沒上過屋頂,也不知這上麵的月色和下麵的月色有何不同。」


    「能有什麽不同,終歸月亮還是那個月亮。」她歎了一聲,看見他眼裏的期盼。無可奈何的走到他身邊,「抓穩了。」


    他同她十指緊扣,她手心裏都是繭子,有些粗糙,但是很暖和。她抖了一下,也沒掙開,「這樣抓不穩的。」她比他矮,隻能湊過去抱住他的肩膀,圈住了他,然後腳一蹬用輕功輕鬆上到屋頂上。


    賀楓站穩了,看看下麵再看看上麵,「上頭的月色果然更美一些。」


    這些文人就喜歡這種。沈思弦搖搖頭,自顧自的蹲下來,撈起一壇子酒,拍開封口,痛痛快快的灌了一口,「好酒!」


    賀楓也學著她的樣子坐下來,他嗅了嗅,很濃烈的酒氣。他素來自律,很少會喝酒,今夜月色正好她來興致喝的開心,他不忍心叫她掃興。


    可是看她一口接一口,沒多久那一壇子就空了。他看不下去了,壓住她的手,「姑娘家的,少喝點酒。」


    她一愣,倒是樂了,「賀楓,你不知道吧!在晉南或是漠北,酒是我們喝的最多的。有時候打仗贏了,慶功的時候你是沒見過,那些兵蛋子一個個上來敬酒。漠北的酒最是烈,可也最是香,一口喝下去身子就暖了。」


    她放下壇子,「你們京城就是精貴,這麽小小一壇哪裏能喝醉人。在漠北的時候那酒壇子有這麽大!」她比劃了一下。


    大約是動作太猛了,她一下子沒坐穩,直接倒在他懷裏去了。酒香四溢,兩個人好像都有點醉了,她仰起頭,看著他的下巴,「賀楓,說句老實話。你跟了我,會很吃虧的。」


    他低聲笑,聲音真是好聽,這寂涼的夜裏他抱著她,暖意遍身。賀楓將她耳邊的碎發別好,「你跟了我,你不會吃虧。」


    她推開他,「你知道我是什麽人嗎?朝堂上那些老東西沒說錯,我殺人不眨眼!我見過的血比你喝過的茶都多!我殺過的人更是不計其數,你這麽一個清風霽月的人,我實在配不上。」


    他的眼睛很亮,比天上的星子還璀璨,「配不配得上不是由你說了算的。思弦,你沒有試過,你又怎知道我們不行?」


    她被噎的無話可說,賀楓已經站起來了。往前走了幾步,正好站在月下,一陣風吹來,吹得他衣袂飄飄,像個要乘風歸去的仙人一般!


    她咽了咽口水,賀楓果真不負京城第一美男子!這樣的男子真的要給她做夫君,真的不是暴殄天物嗎?


    他突然迴頭,衝她一笑,那一笑如春風拂過,溫暖整個歲月。賀楓道:「思弦過來。」


    她站起來,鬼使神差的一般的走過去。他伸出了手,她看著他的掌心。他的手比她大,掌心幹幹淨淨的,不像她有那麽多老繭。


    她看了看她,有點退縮,可是賀楓卻沒有給她機會。他往前垮了一步,扣住她的手直接把人帶到懷裏,「思弦,你在害怕什麽?」


    她一愣,他卻抵著她的耳垂道:「我不會是你爹,你也不會是你娘,我們更不會那麽悲哀。」


    沈思弦什麽話也說不出,像個傻子一樣看著他。賀楓揉揉她的腦袋,「什麽都不要想,乖乖等著做我的夫人就好。」


    那一晚的月色實在是好,讓她這種無心風花雪月的人都沉浸在其中,簡直是無法自拔。


    第二日起來的時辰尚早,她想了想還是拿了劍去院子裏練劍。為了練劍方便,她穿了男裝,頭發高高束起,她練劍的時候又投入,一招一式都是英氣十足。


    賀楓靠在門上,沒想到一大早起來就能看見這樣的美景。男子大多喜歡溫柔小意,喜歡那種弱不禁風的女子。他原先以為自己也是這樣的,可是見了沈思弦後他才覺得不是。


    怎麽會有這樣一個女子,靈動、霸氣,可有時候又有一點女兒家的嬌媚,真是個矛盾的集合。但看在他眼裏,卻怎麽都是好的。


    沈思弦練完最後一招,身上都是汗,驟然聽見拍掌聲。她迴過頭,果然是賀楓,他衝著她笑:「都說沈將軍劍術了得,果然如此。」


    她將劍背在後頭,擦著額上的汗水,「比不得你。不是都說賀大人出口成章,一句一詩都是價值連城。」


    她伶牙俐齒他是知道的,也不同她計較,從袖子裏掏出帕子來,遞到她跟前。那帕子繡著青主,一看就是繡功了得,沈思弦沒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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