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天啟眾人以為這場宴會就這麽和諧地過去了時,蒙克突然開口道:“陛下,可汗托我等還帶來了一件禮物。”


    “哦?”


    林卿歌表現出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


    蒙克一咬牙,拍了拍手:“陛下請看。”


    一陣清脆悅耳的鈴鐺聲響起,樂聲停了,舞女們緩慢退場,眾人都轉頭看向殿門口。


    一隻雪白纖細的玉足腳尖點地,邁過了門檻。


    腳腕上係著紅繩鈴鐺,一步一響,恍若大漠之上,風沙駝鈴。


    小腿白皙修長,裹著紅紗,腰身、手臂暴露在外,線條流暢,美人戴著麵紗,隻露出一雙充滿異域風情的紫色眼眸,幽暗深邃。


    他踩著鈴鐺聲,跳了一支富有西域特色的舞蹈,腰肢柔韌有力,節奏鮮明,並不女氣,反而充滿最原始的純粹的美感。


    一舞終了,蒙克的聲音響起:“陛下,這是我族中血脈純粹的王子,自幼向往天啟,特作為禮物獻給陛下,願與天啟結百世之好!”


    話音一落,站在殿中的人抬手摘下了麵紗,帶著點紫色的眼睛中仿若有著瑩瑩的光,直直看向上首的女帝。


    他有一張極為出色的臉。五官是西域人特有的深邃,偏偏又十分精致,眼窩深邃,鼻梁高挺,但他臉部輪廓很柔和,唇也飽滿紅潤,皮膚白皙,符合這個時代天啟人的審美。


    若是沒有見過林卿歌這樣絕世的容顏,在場的人一定會覺得眼前一亮,驚豔不已。


    可如今見過了過分優越的美貌,大家反倒覺得這人配不上他們的女帝。


    林卿歌萬萬沒想到自己也有收禮物收人的一天。


    謝驚鴻還是溫和地微笑著,眼底卻有著淡淡的冷意。


    洛江白繃直了唇角,玉琉璃眼底也沒了笑意。


    齊清一顆心都提了起來。


    卻見女帝微微一笑,欣然接受:“多謝可汗的禮物,朕會好好珍惜的。”


    他代表的是部族的臣服,也是兩方和平友好的象征,她沒道理不收。


    蒙克早有預料她會收下這個禮物,隻是……


    在見到她之前他還在慶幸和幸災樂禍,如今心裏卻怎麽都不得勁。


    阿拉坦確實是王子,但也許是因為母親有天啟血脈,他也有一張天啟人鍾愛的臉蛋。


    他會騎射,能打獵,也能出去闖蕩,但從他顯露出這樣的外貌開始,可汗便有了別的主意。


    直接將他從可汗候選人名單中剔除,將他作為禮物培養,最後送給天朝女帝,實現他的價值。


    蒙克以前都是很慶幸的,因為少了一個競爭對手,但也對他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表示同情。可是如今……


    心裏的感覺複雜又微妙。


    “坐到朕身邊來吧。”


    女帝溫柔的聲音響起。


    阿拉坦紫色的眸子中泛起了淺淺波瀾。


    從不甘到妥協,他經曆了漫長的掙紮反抗過程,最終是近乎麻木地接受了自己的定位。


    他即將到陌生的天啟王朝,給一個陌生的女帝當男寵,或者說,侍君。


    可是,當他跨進這金碧輝煌的大殿,見到那位陌生的女帝時,平靜麻木的心髒突然死灰複燃般地開始劇烈跳動起來。


    這樣的人物……


    能被她多看一眼,都會被人羨慕死吧?


    更遑論陪在她身邊,跟她在一起。


    也許你沒見過這樣的美貌,沒遇到過這樣的人,你無法理解。


    可是,當他看到她時,就像是有一束光驟然照進了灰暗死寂的寒潭,峰迴路轉陰差陽錯……


    重獲新生。


    阿拉坦走過來時,林卿歌下意識轉頭看了一眼謝驚鴻。


    鳳君眼底的冷意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懂事的大度和淺淺的委屈。


    他坐在那裏,唇邊還掛著得體的微笑,隻是那眼神仿佛無聲的委屈控訴,動人心弦。


    林卿歌突然覺得有點愧疚,決定結束之後好好安慰一下她的鳳君。


    旁觀了謝驚鴻一係列表情變化的洛江白冷冷一笑:真沒發現他這昔日好友還有做戲的天賦。


    若是他來到現代,定會發現有一個詞非常適合謝驚鴻——


    綠茶。


    誰對這件事都不滿,怎麽偏偏他還能借助這不滿博得她幾分憐愛?


    阿拉坦垂著眼走到了女帝身邊,被她一把拉著坐下。


    鳳君有著單獨的席位,和女帝並立,而他隻能與女帝坐在一起。


    這個位置既親密,表示尊重,又不會越過鳳君的位分去,還算符合禮節。


    阿拉坦穿著的舞服是紅色的紗質衣服,絲綢布料包裹住上身和大腿處,小腿上是一條一條的紅紗,露著腰身,脖頸處有銀色的項圈,能充分顯露出他身體的美好線條,也很漂亮。


    隻是有點暴露了。


    他坐在她身邊,林卿歌能感受到他傳過來的熱量,甚至一不小心,就能碰到他裸露在外的皮膚。


    他還赤著腳。


    林卿歌實在看不過去,悄悄吩咐紅雲去拿鞋子和毯子來。


    “穿上鞋子吧,不然容易著涼。”年輕的女帝聲音又低又柔,垂眼看著他,眼中沒有一點輕褻。


    阿拉坦低低應了,穿上鞋子,把毯子蓋在了腿上。


    “多謝陛下。”


    林卿歌給他夾了一筷子蟹肉,把糕點也挪過去了些,還端給他一杯酒,好讓他不那麽緊張局促——


    她剛才給他的毯子都被他攥出褶皺了。


    “別害怕,隨意吃點東西,朕不用你伺候。”


    她那麽好看,那麽厲害,地位無比尊貴,對他卻好像沒什麽帝王架子,那麽溫柔,那麽平易近人。


    阿拉坦緩慢眨了眨眼睛,緊繃的肩膀放鬆下來,好像終於找到了安全的港灣那般安心。


    宴會繼續。


    齊清看著衝阿拉坦溫柔笑著的女帝,心裏更不是滋味了。


    那個西域來的少年比他好看不知道多少倍,甚至鳳君貴君,後宮眾人,哪個不比他俊美優秀?


    她有那麽多人,又怎麽會看上自己呢?


    這幾天一直沸騰著的心湖驟然冷卻下來,他好像一瞬間看清了自己的定位,也明白也許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齊清垂著眼,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覺緊握成拳,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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