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還有你留戀的人和物嗎?你難道不想像書中那些女主人公一樣,去搏一個有價值的、完全不同的人生嗎?”青年循循善誘。


    其實不管她有沒有被那些書打動,是不是擺脫了那些封建禮教的束縛,他都要將她帶走。


    若她還是經不起風雨的嬌花,他就帶走她嗬護她,若她像他想的那樣開始萌生新的芽,他會帶走她培養她,幫助她蛻變成長。


    林卿歌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沈述安心中所想,隻是認認真真地在思考當下的問題。


    “我雖然……在這裏沒有親人了,但這兒畢竟是我的家鄉,有我熟悉的一切,還有我的未婚夫……”她不安地絞著手指,又說服自己似的道:“再說滬市未必比這裏安寧,那裏那麽亂,我一個人……”


    她是不安的,是恐懼的,可也許連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她眼底那一閃而逝的期盼。


    沈述安輕唿了一口氣,再聽到她這氣人的話時也沒有難受得心疼肝疼了,至少她有意願跟他走,隻是也有諸多顧慮。


    “你熟悉的一切是青石板路,還是從未見過你真實模樣的街坊鄰裏?”


    “滬市很繁華,我會跟你在一起,幫助你,你不會是一個人。”


    沈述安一個一個打消她的顧慮。


    “至於未婚夫。”青年輕笑一聲,往日俊秀溫和的眉眼竟多了一抹豔色:“你跟我去個地方,就知道是怎麽迴事了。”


    ……


    林卿歌被他帶到了一個茶樓裏。


    這些日子那些軍爺安安靜靜的,不作妖,反而還帶動了一波經濟,這些酒樓茶館的生意都興旺起來了。


    她還是上襖下裙,貼身的薄襯衫是淺色的,領口有淺粉色的刺繡,裙子是略深的墨綠色,到膝蓋以下。因為天氣漸漸熱起來,她的袖口略微挽起,露出一截藕臂。


    林卿歌很少到這種地方來,就算過來,也隻是在樓下大堂買些東西,拿到就走。


    沈述安帶她進來的時候,她還有點驚訝。


    樓下大堂裏人不少,三三兩兩的坐在一起喝茶聊天,櫃台後的掌櫃看見沈述安,連忙笑著迎過來,恭恭敬敬地跟他打招唿。


    “沈先生好!葉少爺已經在包廂裏等您了。”掌櫃的視線掃過他身後的林卿歌,眸中閃過一抹驚訝。


    沈先生溫和守禮,不近女色,這還是第一次見他帶姑娘出來。這姑娘文文靜靜,身姿窈窕,雖然戴著麵紗,但也能看出相貌不俗,倒是個盤靚條順的好姑娘。


    隻是……他還以為留過洋的沈先生會喜歡那些追求新奇、活潑大膽的女子呢。


    沈述安跟掌櫃交換了個眼神,點了點頭,帶著林卿歌上樓了。


    中途她好奇地問:“是葉少爺想要見我了嗎?”


    沈述安意味不明地搖了搖頭,哄她:“不,你先去我們隔壁房間,那裏有茶水和點心,等我們談完話,我再帶你出去逛逛。”


    林卿歌一下子就意識到了他想做什麽,眼底閃過一絲笑意,麵上卻乖巧地點了點頭。


    他先把她安置在了包廂隔壁,囑咐了一番後,不動聲色地到牆邊的櫃子旁操作了一下,留下了一個雕花小口,精致可愛,但湊過去就能清楚看到隔壁房間裏的景象。


    葉允琛正自顧自坐在桌邊喝茶。


    沈述安轉頭看到小姑娘凝重的臉色,知道她也許猜到什麽了。


    他什麽都沒說,把食指抵在唇邊,看她點了頭,才緩步推開門出去,不一會兒,青年獨特的清冽溫和嗓音從隔壁傳來。


    “抱歉,我來遲了。”


    “沒事沒事,我也剛到,難得你邀我出來哈哈!”


    兩個男人的談話聲清晰地透過被雕花掩飾的小口傳過來,林卿歌漫不經心地聽著,捋了捋裙擺,坐在了桌邊。


    這包廂裝飾得很好,典雅大方,擺放在角落裏的花散發著馥鬱的香氣。


    桌上是幾樣點心、切好的水果、瓜子糖塊、茶壺茶杯,還有一本話本。


    這是真怕自己無聊啊?


    少女不緊不慢地摘下麵紗,白皙纖細的手指捏著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小抿一口,飽滿柔軟的嘴唇被茶水滋潤得紅豔豔的,蒸騰而起的熱氣氤氳了她的眉眼,愈發顯得她楚楚可憐。


    但那眼睛裏分明是笑意。


    哪有一點即將聽到真相的單純少女的忐忑不安呢?


    **


    另一間包廂,知道隔壁房間裏的人是葉允琛和沈述安時,傅則聞也是一愣。


    他約另一位商人來這裏談點事,因為事關軍火,便沒有大張旗鼓地帶很多人,隻有副官跟在他身邊。


    談妥了之後副官送那位商人出去,上樓時,正好看見沈述安進隔壁房,桌邊坐著一個風流俊美的青年,雖然看不太清,但不難猜出那人是葉允琛。


    “哦?這不是有趣了嗎?”


    傅則聞挑了挑眉。


    雖然不知道這兩人在一起是要密謀什麽,但正好撞上,浪費這次機會就可惜了。


    了解傅則聞的人都知道,他心思縝密,不擇手段,能拿下這麽多地盤,不是個簡單的人物,而幫助他坐到今天這個位置的最大一點就是——


    他相信直覺,且不會錯過任何一個機會。


    “你去把掌櫃的叫上來。”


    副官恭敬應是,不一會兒就拎著戰戰兢兢的掌櫃上樓了。


    他們都穿著一身標誌性的軍服,硬挺冰冷,眼神狠厲,看著就不是好惹的人。


    “軍、軍爺,您有什麽吩咐?”掌櫃被傅則聞冰冷的目光一盯,隻覺得腿軟得站不住。


    這人身上有殺氣,那是真見過血的啊!


    “我想知道隔壁的人在說什麽,你有什麽辦法?”


    “這……”


    掌櫃的冷汗都要下來了,他可是知道隔壁兩人的身份的。


    副官拿出槍抵著掌櫃汗涔涔的腦門。


    冰冷堅硬的觸感一上來,他身子一顫,立馬迴道:“有、有辦法!”


    副官把槍挪開。


    傅則聞抬著下巴,冷冷地看著他,示意他說。


    這迴他真踏馬地慶幸當初建這座茶樓的時候留了一手,為了滿足一些達官貴人、富商大賈的私密要求,把各個房間之間的牆壁都打通……


    掌櫃低聲說完了他的辦法,又給副官指了指牆邊櫃子後的機關,討好地笑著看向端坐在椅子上的傅則聞。


    男人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擺擺手讓副官把他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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