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陸安荀和杜文卿在貢院附近的一家茶樓裏等榜,也不知是哪個缺心眼的,一路興奮跑來報喜。邊跑還邊高聲喊:“陸兄,你高中啦!陸兄,你高中啦!”


    他嗓門頗大,沒多久,一群家丁聞聲湧入。


    “敢問陸會元在何處?”


    “客官,陸會元在樓上吃茶!”


    陸安荀一口茶還沒下腹,就聽得剛從恭房迴來的杜文卿說:“陸兄你快跑,曹尚書家仆來啦!曹家小姐虎背熊腰,力大如牛.......哎等等我啊......”


    話未說完,就見陸安荀從窗邊跳下去。


    杜文卿猶豫片刻,也跟著閉眼跳下去。


    陸安荀問:“你跳什麽?”


    “我當然也要跳啊,”杜文卿說:“萬一曹家家仆尋你不得,將我捉我迴去,豈不倒黴?”


    有道理。


    陸安荀拱手道:“杜兄,咱們墨淵書肆見,保重。”


    說完,他身姿靈活地隱沒人群中。


    杜文卿左右望了望,選了另一個方向。


    兩人離開沒多久,茶樓門口又聞訊趕來幾夥家丁。有捉陸安荀的也有捉杜文卿的,杜文卿在這次春闈高中第四名,也很是威風。總之,這些家丁不管捉哪個迴去都能交差。


    陸安荀從小在東京城長大,每條街都混得熟,按理說那些人不可能追得上他,可挨不住捉他的人多,而且認得他的人也多。家丁一路追一路問,一路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地給他們指引。


    “陸會元在那邊呐,你們快去!”


    陸安荀想罵娘,跑到路口正想翻牆入院,卻眼尖地看見蘇綰從另一頭匆匆跑來。


    陸安荀三兩步過去,將她拉進就近的戲樓裏。


    .


    戲樓換衣間裏,兩人躲在衣架後。


    陸安荀問:“你來做什麽?”


    蘇綰說:“我來找你啊,我聽人說你在這,就尋過來了。”


    她邊喘氣邊笑。


    陸安荀語塞,她居然還笑得出來。


    蘇綰問:“是哪些人追你?”


    “不知道,有曹家的,好像還有季家。”


    “曹家就不說了,季家追你你跑什麽?此前你不是經常出入季家酒宴嗎?”


    陸安荀扭頭:“蘇綰,你這話聽著怎麽酸溜溜的?”


    “我酸你個大頭鬼!”蘇綰隨手拉下一件袍子罩住他。


    正巧這時有人過來,見陸安荀披著花旦外衣,便問:“你就是阿青介紹來試戲的小子?”


    “躲這做什麽?”他把陸安荀拎出去:“快來上妝。”


    陸安荀想說他不是,而此時蘇綰瞧見大堂裏進來了一群家丁,她忙上前止住陸安荀。


    “承蒙班主瞧得上,阿青你好好幹。”


    蘇綰眼神示意:你忍忍,蒙過這些人就好了。


    陸安荀瞥向大堂,默了默,老實跟著班主走了。


    .


    曹家家仆在大堂轉悠了一圈,又往戲台上打量。隻見戲台幕簾掀開,走出來兩人,一個是小姐,後麵低頭跟著個高挑的丫鬟。


    今日這出戲名叫《趙貞女蔡二郎》,書生蔡二郎中狀元後拋棄元配入贅相府,其妻趙貞女身背琵琶,上京尋夫。此時正唱到趙貞女見到蔡二郎之時,蔡二郎欲放馬踩踏趙貞女,那丫鬟笨拙地上前遮擋。


    “奇怪了,明明有人說看見陸會元進來的。”


    “現在怎麽辦?”


    “能怎麽辦?老爺和小姐還在府裏等著呢,當然是繼續尋人啊。”


    家丁們又轉悠了一會,才不甘地離去。


    蘇綰躲在後麵,透過幕布悄悄看戲台。


    沒多久,幕布落下,陸安荀神情麻木地朝她走來。蘇綰扶著柱子笑,卻不敢笑大聲。


    陸安荀沉臉:“你還笑!”


    等笑夠了,蘇綰直起腰:“若不如此,你恐怕已經被曹家的人抓走了。怎麽?難道你想當曹家女婿?我可聽說那曹家小姐......”


    陸安荀頂著張粉嫩妖嬈的臉,麵無表情地掠過她。


    蘇綰跟在一旁,繼續笑:“陸大爺能屈能伸乃英雄豪傑,扮女人怎麽了?就算扮女人也比別人好看!”


    陸安荀扭頭剜她一眼。


    他五官本就長得俊,此時身著女裝還抹了胭脂,看上去活脫脫是個嬌俏美人。這一眼剜得蘇綰頭皮發麻又心神蕩漾。


    她惡向膽邊生,伸手勾住陸安荀下巴:“美人委屈了,迴頭我給你做紅燒獅子頭可好?”


    “......”


    陸安荀美眸怒瞪,甩袖往前去,後頭的蘇綰哈哈大笑。


    .


    這邊,杜文卿左拐右拐跑了許久才到墨淵書肆,然而到了門口卻撞上從裏頭出來的人。


    有什麽東西嘩啦啦落地。


    “抱歉!抱歉!”杜文卿趕忙蹲下去撿。


    掉在地上的是一幅畫卷,杜文卿手忙腳亂中,無意瞥見“渺雲”二字落款。


    他歡喜抬頭:“原來你也......”


    瞧清眼前之人,他驀地一愣。


    蘇泠清冷疏離,視線落在他手中的畫卷上,上頭弄了些汙漬。


    她秀氣的眉微微蹙起。


    跟在身後的婢女也瞧見了,頓時斥道:“公子冒失,你可知這幅畫何其珍貴?”


    杜文卿這才迴神,看了眼被弄髒的地方,忙用袖子去擦。


    “對不住!在下並非故意,若姑娘準許,此畫在下拿迴去修補,屆時......”


    “不必了。”蘇泠淡淡道,然後轉身離開。


    “哎?”杜文卿還想再說什麽,手中畫卷倏地被婢女拿去。


    “我家小姐說不必就不必了,公子走路還是當心些吧。”


    婢女說了什麽,杜文卿已然聽不清,他全部心神怔怔地注目那抹柔美的倩影。


    “杜兄?”


    此時,陸安荀從書肆裏出來。見他模樣呆滯,他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看什麽?”


    “陸兄,”杜文卿愣愣道:“我適才看見仙女了。”


    陸安荀轉頭,沒瞧見什麽仙女,街邊的婆子倒是有幾個。


    “你怎麽才來?”他問。


    杜文卿抹了把汗:“東京城實在太大,許多路也長得一樣,我繞了許久才尋到這裏。”


    “......”


    陸安荀忘了,杜文卿是個路癡。


    杜文卿轉頭,瞧見陸安荀後頭跟著蘇綰,詫異:“咦?蘇四姑娘也在啊。”


    “杜公子。”蘇綰對他行禮,見他跑得淋漓大汗,了然問:“莫非杜公子也被人追了?”


    “讓蘇姑娘見笑了。”杜文卿無奈。


    陸安荀招來跑堂吩咐沏茶,然後邀杜文卿上樓。


    他動作瀟灑,玉樹臨風,相比杜文卿帽簷歪斜的狼狽之色好得不止一點半點。


    杜文卿暗暗羨慕。


    “陸兄,”杜文卿道:“我聽說後來季府的家丁也去追你了,如此好姻緣你為何不願?”


    “對呀,”蘇綰火上澆油:“若你嫌棄曹家小姐不好看,可季小姐是個美人呀。”


    杜文卿讚同地點頭。


    陸安荀不想理她。


    他開口道:“我定親了。”


    這消息猝不及防,語氣卻像談天氣般尋常,杜文卿還以為自己聽岔了。


    “什、什麽?陸兄定親了?何時的事?”


    “就......前兩天。”


    杜文卿瞪大眼睛,好奇問:“對方是哪家小姐?居然能讓陸兄舍棄京城第一美人和季家高門,想必是個才華橫溢、溫婉賢淑、秀外慧中的女子吧?”


    陸安荀冷眼嗬嗬:“你說的這些,她一樣也沒有。”


    “啊?”杜文卿小心翼翼猜測問:“莫非陸兄是被強迫的?”


    蘇綰一口茶差點嗆著。


    陸安荀覺得這事很沒麵子,不大想提。遂換了個話頭:“不日便是殿試,杜兄可準備好了?”


    “殿試且不談。”杜文卿覺得自己猜到了真相,暗為好友不平:“陸兄何等人才?居然還有人能強迫陸兄,你且說出來,郎朗全坤天子腳下,我就不信沒有天理王法。”


    “陸兄!”杜文卿義憤填膺:“到底是何人?”


    陸安荀睇了眼心虛的蘇綰,不說話。


    蘇綰微笑:“抱歉,杜公子口中那人,正是我。”


    聞言,杜文卿驚得嘴巴張成雞蛋大。


    他這樣子有點傻,蘇綰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怎麽,說是我就這麽震驚?”


    “是挺震驚。你們......”他視線稀奇又古怪地在陸安荀和蘇綰間穿梭,納悶問:“你們不是從小長大的過命之交嗎,怎麽就變成一對兒了?”


    陸安荀:......


    蘇綰:......


    .


    榜下捉婿鬧了一整天,成了東京城百姓們津津樂道的話題。據說競爭之激烈,追逐之熱鬧不亞於菜市場打架。卻不料,半路殺出匹黑馬。


    那便是城東的開國伯府蘇家,沒想到,高門府邸死活爭搶而不得的陸會元居然成了蘇家的女婿。


    林家和蘇家的親事傳出,眾人驚呆了。


    而令人大跌眼鏡的是,與陸安荀定親的並非蘇家三個才貌雙全的嫡女,而是那人人嘲笑琴棋書畫一竅不通的草包庶女。


    最最令人費解的,這樁親事還是陸安荀親自上門求的。


    這世道瘋了!


    曹尚書是這麽想的。


    季大人是這麽想的。


    東京城的百姓也是這麽想的。


    陸安荀圖什麽?


    “能圖什麽?當然是......”蘇老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四女兒的優點,隻能勉強道:“我家綰兒冰雪聰明。”


    禮部的同僚們真是羨慕壞了,蘇大人居然得了這麽個厲害的女婿。


    蘇老爹高興,這兩日走路帶風。迴府後,他跟柴氏商量道:“列祖列宗爭氣,近日蘇家運道極旺,不若擺上一桌席,咱們好生慶賀慶賀。”


    柴氏想了想,也覺得好:“我寫封信給嫻兒,讓她帶瑉哥兒也迴來熱鬧熱鬧。”


    “好好好。”蘇老爹連連點頭。


    柴氏當即吩咐人研墨鋪紙,邊道:“也不知大女婿是否得閑,如今陸賢侄高中,往後也要入仕做官。既是連襟,先認一認,說不準日後兩人還能互相扶持。”


    “夫人可莫這麽想,忠勇侯府還需陸賢侄扶持?再者,此事得跟大姐商量才是。”


    柴氏點頭:“是這個理。”


    想了想,她又歎息:“家裏樣樣好,我現在就盼嫻兒肚子能再添一個,這樣在忠勇侯府也算穩了。”


    寫完信後,柴氏自己看了遍,然後吩咐下人:“明日就送去,越早越好。”


    .


    蘇家辦席闊氣,特地請了當地最有名的廚娘來掌勺。


    陸安荀得知了不是滋味:“寒窗苦讀的是我,高中會元的是我,如今倒好,吃席卻沒我的份。”


    蘇綰坐在院子裏擼貓,富貴一臉享受地躺在她膝上,尾巴甩啊甩。


    蘇綰道:“還能少了你一口吃的?等著,晚些我給你打包迴來。”


    陸安荀又豈會真惦記這口吃的?


    他隻是不得勁!


    兩人婚事傳出,外頭議論紛紛,有人甚至將蘇綰貶得一文不值。而蘇綰卻若無其事,好似旁人說的草包不是她一般。


    陸安荀也說不出來哪不得勁,就是見不得蘇綰這般沒事人的樣子。


    過了會,婆子過來請人:“四姑娘,大小姐和瑉公子迴來了,人到了正堂。”


    “好,我這就過去。”蘇綰放下富貴,轉頭看了眼牆頭,陸安荀早已消失不見。


    .


    蘇家嫡長女蘇嫻才名在外,且蕙質蘭心、端莊賢淑,是京城貴女們的楷模,也是蘇家的驕傲。


    蘇綰踏進正堂就見她大姐蘇嫻裝扮精致華麗、十足的貴夫人模樣端坐著跟柴氏說話。


    柴氏一邊說著,她在旁嫻靜地聽,時不時點頭應聲,一舉一動仿佛設計過般優雅得恰到好處。


    而蕭瑉小團子抱著個甜瓜坐在椅子上,由於椅子太高,他雙腿懸空,模樣白嫩乖巧。


    蘇綰進來也沒打攪柴氏和蘇嫻,徑直走到蕭瑉身旁挨著他坐。


    “瑉兒,想不想小姨呀?”蘇綰低聲問。


    蕭瑉奶唿唿地“嗯”了聲:“想啦。”


    “怎麽想的呀?”蘇綰把臉湊過去,瘋狂暗示。


    蕭瑉懂!湊過來啵唧地親了下她臉頰。


    索吻成功的蘇綰立即抱起小外甥,對著那白嫩嫩的臉蛋就是一陣稀罕。


    這邊的動靜瞞不過柴氏的眼,她嗔怪地睨蘇綰:“瞧你,定完親後越發地沒個正形。難得你大姐迴來,還不快過來見禮?”


    蘇綰忙丟下小外甥,嬉笑地坐過去:“大姐才到?”


    蘇嫻道:“原本該早些到,但有事耽擱了。”


    蘇綰轉頭看了一圈,又問:“大姐夫呢?”


    蘇嫻表情有些不自然,但她掩飾得極好並不容易察覺。


    “你姐夫他官署有事忙,不得閑。”


    “哦。”


    今日蘇嫻帶著兒子蕭瑉迴來,蘇老爹高興,不小心多喝了幾杯,話也便多了起來。


    “我還記得你們小時候學寫字,”他說:“大姐最聰明,一學就會。老二的字則剛烈,力透紙背。而老三從小就不愛說話,不過也肯下苦功夫。就數你......”


    他看向埋頭老實吃飯的蘇綰:“你最會賣乖卻最敷衍。”


    蕭瑉悄悄看她,抿唇笑。蘇綰故作兇狠地瞪過去,惹得蕭瑉笑得更大了。


    “可誰又料到呢?老四如今得了這般造化,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啊。”


    蘇老爹碎碎念,從幾個女兒小時候念到長大嫁人,最後惆悵地歎氣:“哎,我老嘍。不過看到你們個個尋得好人家,我也放心了。”


    他一人感慨萬分無法自拔,柴氏和四個女兒平靜得很。畢竟這場麵見得多了,也就習慣了。


    蘇老爹就是這樣,平時酷愛舞文弄墨,卻也最多愁善感。時不時要感悟番人生,喝點酒後還能像個孩子一樣紅眼眶。


    柴氏見他說得差點掉淚,趕忙勸道:“你說這些做什麽?嫻兒和瑉哥兒好不容易迴來,說點旁的。”


    “好,說點旁的。”


    於是接下來,蘇老爹逮著蕭瑉考問功課,直考得蕭瑉小朋友苦不堪言。


    家宴結束,已是月上枝頭。


    “嫻兒近日可好?”柴氏問。


    正屋裏,柴氏坐在上首,蘇嫻端坐其下,母女幾人難得地聚在一處安靜說話。蘇瑛和蘇綰圍著她們,而蘇泠則在教蕭瑉作畫,至於蘇老爹,已經醉醺醺被下人扶迴去歇息了。


    聽得柴氏問,蘇嫻點頭:“好的,女兒自從入了忠勇侯府一向順遂,母親不必擔憂。”


    話落,蘇綰跟蘇瑛對視了眼。


    又聽蘇嫻說:“婆母和夫君待我極好,瑉兒也上進,前兒背三字經順溜得很,侯爺當即賞了他一套筆墨。”


    “瑉兒是個聰明的,打小就看得出來。”柴氏高興:“這樣就好,他出身侯府比旁人多些機會,又肯上進將來自是不愁前程。”


    蘇瑛道:“母親,瑉兒才這般小就考慮前程,是否為時過早了?”


    “不早不早,常言說三歲看老,瑉兒正是時候。我看得準沒錯,瑉哥兒是個好的。”


    想了想,柴氏又問:“你近日身子可好?有沒有......”


    蘇嫻自然清楚柴氏想問什麽,臉色白了白,搖頭:“母親,兒女皆是緣分,我不急。”


    接著她岔開話題又說了些旁的,報喜不報憂,皆說在侯府過得如何如何風光。聽得人心酸,也無趣。


    須臾,蘇瑛開口道:“母親且去看看父親吧?您不在,也不知下人們伺候得可周到。”


    猜到她們姐妹自有話說,柴氏也理解,當即起身:“那我去看看。”


    柴氏一走,廳內安靜下來,燭火劈啪炸開,映得蘇嫻的臉越發精致明豔。


    一旁教蕭瑉作畫的蘇泠轉頭看了會,細細聽動靜。


    蘇瑛想了想,說:“大姐,其實我跟小妹有件事想問問你。”


    蘇嫻:“你們想問什麽?”


    “大姐......在侯府真的過得好嗎?”


    蘇嫻的笑容滯了滯:“二妹為何這麽問?”


    “前些日,我聽小妹說......”


    蘇綰接過話,直言:“大姐,我在街上看見大姐夫了,那天他跟一個......”


    “小妹!”蘇嫻突然慌張地喊住她,然後微笑說:“時辰不早了,我得趕迴去,還有些事未處理。”


    蘇綰一怔,與蘇瑛對視了眼,無奈。


    戌時。


    蘇家姐妹依依不舍告別。


    蘇嫻動作依舊溫婉,神態依舊大方從容,唇角噙著恬靜的笑,標準的豪門兒媳。


    “夜裏風寒,你們快進去吧。”


    蘇綰將她送至門外,忖了忖,攥住蘇嫻的手:“大姐,我們是一家人,若有事不必一人強撐。”


    蘇嫻的笑有一絲破裂,卻很快恢複自然:“小妹不必擔心,大姐過得很好。”


    蘇綰歎氣。


    .


    蘇綰送蘇嫻離去後,徑直迴了洗秋院。


    她憋悶得慌,蔫蔫地在院子裏散步。突然後腦勺一疼,隨即有什麽東西落地。


    低頭一看,好嘛,是顆幹棗。


    “陸安荀!”她扭頭:“有種你再扔一顆!”


    陸安荀從牆頭跳下來,走到她近前,細細打量:“怎麽了?誰惹你不高興了?”


    “我看起來不高興嗎?”


    “還用看嗎?”陸安荀指著她腦門:“這裏就寫著我——不——高——興。”


    有時候,有個知根知底的竹馬就是不好,一點情緒或秘密都藏不住。


    尤其陸安荀聰明,三兩下就猜到是何原因。


    “你跟你大姐說了?”他問。


    蘇綰搖頭:“她知道。”


    “她既知道肯定有法子處理,你還擔憂什麽?”


    “不是擔憂,就是......”


    “是什麽?”陸安荀湊過去。


    他這張臉太俊,又惹人嫌,蘇綰將他抵開:“別靠過來,否則我親你了啊。”


    “......”陸安荀立即變臉:“蘇綰!”


    “幹嘛?”


    “你還是不是女人?”這種話能隨便說的?


    夜色裏,他耳朵悄悄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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