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群一開始真覺潘清一來就拿顧家二老爺開刀,這是找死呢,可是聽完這番話,怎麽想怎麽有道理,這案子若不是涉及顧二老爺,換第二個人,早拿到衙門審問了。


    知府大人活了半天稀泥,麵兒上看是給顧老爺開脫,可這麽一來,更讓人覺得是顧老爺下毒謀害宋知縣,龍溪縣的百姓私底下可沒少談論此事,甚至後來還傳出說是宋知縣飲宴之時見顧家倒酒的丫頭生的齊整,動了色心,摟在懷裏要親熱,不想這丫頭是二老爺的房裏人,二老爺一是嫉火攻心,下毒弄死了宋知縣,傳的有鼻子有眼兒,若不是自己知道底細,說不定真信了。


    總之,從漳州知府到底下的百姓,嘴上不說,心裏都覺十有八九是二老爺下毒,當自己卻不認同,就算顧家勢力大也不敢如此公然謀害朝廷命官,更何況顧家二老爺是有名的善人,這些年修橋鋪路做了不少善事,怎會平白無故下毒。


    但案子未明之前,二老爺這下毒的名聲是洗不清的,如此說,這位潘大人傳二老爺到堂還真是為了顧家著想,若是自己親自登門說清緣由,二老爺是明理之人,想來不會著惱。


    想明白了開口道:「還是下官親自去一趟妥當。」


    潘清也覺蘇群走一趟更好,顧家雖沒有當官的,門檻隻怕比漳州知府的府衙還要高,小小縣衙的捕快去了恐怕連大門都進不去,若蘇群親自登門,顧家二老爺多少得給些麵子。


    想到此,點了點頭:「那就勞煩蘇大人走一遭了。」


    等蘇群出去了,潘清扣了扣桌子,看起來義父說的是真的,這顧家在漳州的勢力的確龐大,並非姚家能比,也難怪這案子拖延到今日,想保住頭上的烏紗帽自然不敢得罪顧家,卻不知越是如此,顧家越脫不開嫌疑。


    顧家若是聰明,就該配合官府盡快把案子查清,才是對顧家有利之舉,對了,衛九跟小侯爺都說顧家這一代家主顧赦是個人物,應該明白這其中道理。


    潘清想的不錯,顧赦此時正在二老爺府中,從鋪子出來正路過二叔的府邸,想起昨兒聽顧順說二叔身上不大爽利,索性進來探視。


    見了麵問過安,方道:「昨兒聽顧順說二叔身上不好,可請了郎中來,是什麽症候?可要緊?」


    二老爺:「隻是著了風寒勾起了咳嗽的舊疾,不是什麽大事,養上幾日就好了。」


    顧赦點點頭:「二叔這個咳疾可有年頭了,總不能除根兒也是麻煩,去年侄兒去京中也是染了風寒,也是咳嗽,尋了多少郎中來瞧也不見效用,末了京中友人幫忙請了一位太醫院的太醫,年紀不大,醫術卻高,隻開了一副藥吃下便好了,待侄兒再去京城,把這位太醫請到咱們漳州來,給二叔好好瞧瞧,把這積年的症候去了根兒豈不好。」


    二老爺:「二叔這症候是從娘胎裏頭帶來的,這麽些年了都如此,各路的什麽神醫太醫的沒少來瞧,都沒見有用,可見不能除根的了,橫豎這些年我也習慣了,還折騰什麽。」


    二老爺話音剛落旁邊的夫人道:「老爺您就別跟阿赦強了,這也是他的一片孝心不是,要我說你就是心思重,想不開,但能把心放寬些,何至於犯舊疾。」


    二老爺歎了口氣:「我倒是想寬心,可是宋之謙的案子懸在這兒,終究是塊心病,劉璞這個糊塗蟲就知道和稀泥,上迴來,我一個勁兒催他查案,他嘴上答應的倒痛快,可就是不辦正事兒,還來個一推二五六,把這案子推到上頭去了,如今外頭的老百姓嘴上不敢說,心裏指不定以為就是我下毒謀害的宋之謙,這個汙名扣在我這腦袋上,想摘都摘不去,我倒還罷了,就怕牽累了咱們顧家的清譽,顧家是家大業大,可這越是家大業大越需謹慎,不可授人以柄,若因這樁案子顧家落個胡作非為草菅人命的名聲,我豈不成了顧家的罪人。」


    顧赦:「二叔想多了,有道是清者自清,何必在意旁人說什麽?是非曲直總會大白天下。」


    正說著,就見管家匆匆進來:「迴老爺,縣衙的蘇縣丞就來了,說是有要事與老爺商談。」


    二老爺如今最煩這些衙門裏的人,一聽眉頭都皺了起來揮揮手:「能有什麽要事,不見。」


    管家剛要出去迴話,顧赦卻道:「且慢,這蘇群為人謹慎,若無要事絕不會親自前來?剛碼頭那邊兒傳來消息,說瞧見縣衙的差人去碼頭搬新任知縣大人的行李,如此說來,這位潘大人已經到任了,這當口蘇群登門,十有八九與宋之謙的案子有關。」


    二老爺:「你是說蘇群是來查案的,查案就查案唄,做什麽還打出有事商談的幌子?既如此,咱們就去會會他吧。」


    顧赦隨著二叔到了前頭花廳,蘇群未想到顧赦竟然也在,愣了愣忙見禮。


    顧赦:「蘇大人客氣了,請坐。」


    三人分賓主落座,下人上茶,蘇群吃了一口,心裏琢磨怎麽開口妥當,他這一遲疑,二老爺倒忍不住了,索性直接開口:「蘇大人來我這兒不是吃茶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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