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敲門,淩靖軒推門進去。


    裏麵的人抬眼瞟了他一眼,繼續不動如山。


    淩靖軒走過去,趴在沙發背上問:


    “看什麽呢?”


    “‘倚天屠龍記’。”


    給淩靖軒看了眼小說封麵,祁玉璽沒有起來的意思。


    淩靖軒傾身湊到他耳邊:“該下去了。


    我陪你走一圈,你要覺得無聊,就先迴去。”


    祁玉璽放下小說,淩靖軒直起身體。


    走到衣架那邊取了鴨舌帽,淩靖軒親自給祁玉璽戴上。


    確保帽簷遮住了祁玉璽的臉了,他說:


    “好了,走吧。”


    兩人一起往外走,祁玉璽卻扭頭看了幾眼淩靖軒。


    淩靖軒低頭:“怎麽了?”


    身高差太大,淩靖軒和祁玉璽說話已經習慣了先低頭。


    祁玉璽直言:“第一次見你穿這種衣服。”


    淩靖軒啞然,繼續低著頭在祁玉璽耳邊問:


    “不好看?”


    “奇怪。”


    淩靖軒隻覺得自己的心窩被射了一刀。


    他咳嗽了兩聲,哭笑不得地說:


    “那師兄以後還是穿西裝吧。”


    祁玉璽竟然還點了點頭!


    淩靖軒心裏是又無奈又甜蜜。


    他抬手摟住祁玉璽的肩:


    “師兄為了今晚,還特別做了這身衣裳。”


    祁玉璽還是兩個字:“奇怪。”


    兩人從見麵、相識到現在,淩靖軒確實沒穿過唐裝。


    他要麽是西裝革履,要麽是時尚休閑。


    很想告訴大家自己也是古武者的淩靖軒徹底敗了。


    “好吧。為了讓我們家安安不奇怪,師兄以後都不穿唐裝了。”


    祁玉璽抿著嘴。


    雖然看不到他的眼睛,但淩靖軒相信,此刻的那雙鳳眸裏肯定是充滿了笑意,並且帶著某種炫人的光芒。


    這一刻,淩靖軒的心窩柔軟得一塌糊塗。


    “你說呢?師兄以後都穿西裝?”


    淩靖軒低頭又在祁玉璽的耳邊問。


    他還摟著祁玉璽,兩人的身體貼合得很緊。


    祁玉璽身上涼涼的。


    已經開始修煉烈陽掌心法的淩靖軒身上很是火熱。


    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祁玉璽沒有推開他。


    祁玉璽沒說好不好,但他嘴角內斂的笑容看得淩靖軒是心情大好。


    他不假思索地說:


    “師兄卻是覺得你穿唐裝、穿練功服最好看,也最合適。”


    祁玉璽又一次補刀:“我是古武者。”


    淩靖軒很想說“我也是”。


    但想想自己現在的實力,他隻能無奈地笑笑。


    要下樓了,淩靖軒放開了祁玉璽,盡管他很想多摟一會兒。


    祁玉璽腳步不變,麵色如常地抬腳下樓。


    樓下的聲音不算喧嘩,但也是人聲明顯的。


    可當淩靖軒陪著祁玉璽走下樓梯時,全場卻瞬間安靜了下來。


    正在聊天的萬玲玲幾人也因為周圍的驟然安靜閉了嘴。


    萬玲玲順著眾人的目光看過去,看到是弟弟下來了,她站了起來。


    寧旭、淩君凡、曾黎等人也都立刻站了起來。


    祁雲霞有些不明所以,也跟著起身。


    今天這樣的場合,祁玉璽仍舊是一頂鴨舌帽。


    走下台階,他氣勢自若地走到師父和師伯的麵前,乖乖地喊:


    “師父、師伯。”


    嶽崇景點點頭。


    百裏元坤抬手慈祥地整了整祁玉璽唐裝最上顆的翡翠襟扣,說:


    “去吃點東西吧。”


    “嗯。”


    師徒兩人說完話了,張悟正上前抱拳:


    “祁宗師,老朽張悟正,一直都很想當麵向您道歉。”


    祁玉璽看向他,神色不變:


    “家姐已代我出麵,無需再提。”


    淩靖軒適時出聲:“我們邊吃邊說。”


    淩靖軒帶祁玉璽去吃東西,一群古武者跟著兩人就過去了。


    淩君凡坐下來:“玉璽要忙一會兒了,咱們別過去打擾他。”


    萬玲玲很自然地坐下,很自然地說:


    “還好我有先見之明,讓他先吃了碗牛肉麵墊墊胃。”


    寧旭看看手表:“比我預料的提前了10分鍾出場。”


    淩君凡:“玉璽最討厭這種場合了。


    今天要不是嶽爺爺和百裏爺爺都要來,他才不會來。”


    說完,他就看向還在怔忡中的祁雲霞,


    “雲霞姐,你迴了東浦可要小心哦。


    肯定會有很多人跟你套近乎。


    你一定要睜大眼睛看仔細。”


    祁雲霞迴神,笑笑,不知怎麽接話。


    萬玲玲:“表姐,沒君凡說的那麽嚴重。


    那些人就算想找你套近乎,也不敢亂來的。


    你和雲香在東浦隻要謹慎一點就行。”


    祁雲霞點了點頭,心裏的失落卻更大了。


    祁玉璽一出現,果然就瞬間成了全場注目的焦點。


    淩靖軒一直陪在他的身邊。


    祁玉璽隻有18歲,但他的氣勢完全就是一個宗師級的人物會展現出來的。


    這場宴會的目的不是吃,祁玉璽也隻隨便吃了幾口,之後就是人來人往。


    想與他說話,想與他攀談的人太多。


    滕蒼這時候走到祁玉璽麵前,朝他伸手:


    “祁宗師,你好,我是滕蒼,古能會會長。”


    滕蒼穿著軍裝,所以他沒有抱拳,而是伸手。


    祁玉璽伸手和他短暫交握:


    “你好。”


    口吻如常,沒有因為對方的身份表現出喜惡。


    這邊,淩君凡小聲說明:


    “這家夥是古能會的新會長,軍武處直接指派的。


    原來的會長和副會長都撤職審查了。


    軍武處看樣子是要直接插手華國民間古武界了。”


    萬玲玲沒好氣地說:“他們早幹嘛去了。


    反正我覺得軍武處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祁雲霞完全插不上嘴,她對這些事還是一頭的霧水。


    寧旭看出她的疑惑,低聲簡單地跟她解釋。


    祁雲霞心驚,安安在上京竟然還遇到過那樣的事!


    滕蒼和祁玉璽隨意攀談了幾句,就說:


    “祁宗師,在下也是先天中期。


    不知能否借著今天這個機會,和祁宗師切磋一番?”


    滕蒼的話一出,全場再次靜默。


    淩靖軒的眼裏滑過一絲冷芒,他上前一步就要開口,被祁玉璽握住了手。


    淩靖軒眼裏的冷色潰散,一股酥麻順著他被握住的手心直衝頭頂。


    祁玉璽鬆了手,把另一隻手裏裝著飲料的杯子遞給淩靖軒。


    淩靖軒很自然地接過來。


    祁玉璽向宴會大廳正中央的方向抬手一指。


    滕蒼沒想到他這麽輕易就接受了,也抬手一指。


    兩人就要在這裏切磋!


    淩君凡和寧旭站了起來,萬玲玲也急忙拉著表姐站起來。


    淩緒媛和淩緒琪則頓時激動不已。


    淩緒媛還好些,她是軍人,再激動,臉上也不是太顯。


    淩緒琪就不同了。


    淩家人都不是第一次看祁玉璽與人切磋。


    但每一次都依舊會令人看得熱血沸騰。


    嶽崇景和百裏元坤相視一眼,兩人誰都沒有出聲阻止。


    祁玉璽和滕蒼走到了大廳中央,麵對麵站著,所有人都圍了過來。


    場內的服務生和無關人員被請了出去。


    宴會大廳的門被淩靖軒的保鏢從裏麵緊緊關上。


    蒙柯細心地抬來兩把椅子,讓現場年齡最大的葉本昌和瑪蒂娜夫婦坐著看。


    淩百翔低聲問身邊的兄長:


    “軍務處是想試安安的身手?”


    淩百暉:“可能吧。”


    其他人全部站開,自覺圍成一圈,把最中央的寬敞地方留給祁玉璽和滕蒼。


    祁良生第一次見這架勢,大氣不敢喘。


    淩靖文低聲對他說:“這是古武者間常見的切磋。


    你是安安的表哥,也趁這個機會,了解古武者,了解安安。”


    祁良生壓下心中的複雜情緒,用力點了點頭,沒忘了說謝謝。


    滕蒼看了眼祁玉璽的帽子,問:


    “祁宗師切磋也不摘帽子嗎?”


    祁玉璽微抬了下帽簷:


    “那要看看你有沒有能耐讓我摘了帽子。”


    嗬!夠狂!


    可是誰也不會不滿祁玉璽的狂妄,他有這個資本。


    滕蒼解開軍裝的扣子,脫下軍裝拋給了站在場邊的鄔棲山。


    接著,他解開軍綠襯衫的袖口,卷起。


    祁玉璽兩腳略微分開站定。


    在滕蒼做出開始的示意後,他右腳向後半步,兩手起勢。


    宴會廳內鴉雀無聲,萬玲玲緊張地抓住了表姐的手,祁雲霞的手心也出了汗。


    祁玉璽和蒙柯切磋的那次,祁雲霞和祁良生都不在場。


    對於這個表弟到底有多厲害,兩人都不清楚。


    對“宗師級別”的古武者是個什麽概念,兩人更是沒有一個直觀的感受。


    而這一晚過後,他們了解了,深刻了。


    滕蒼和祁玉璽都是先天中期。


    兩人相對幾秒後,就同時動了。


    外行隻覺得眼前一花,兩人的拳頭就撞在了一起。


    內行卻是各個眼瞳急縮。


    宴會大廳裏就聽到“劈裏啪啦”拳拳到肉的聲響。


    萬玲玲覺得自己的耳膜都在隨之震動。


    祁玉璽的拳出得非常快,滕蒼也同樣不遑多讓。


    外行人隻能看到一個個殘影,內行人卻是各個屏住了唿吸。


    滕蒼和祁玉璽之間說是切磋,不如說“較量”更為貼切。


    滕蒼來自於軍武處,他是古武者,更是一名軍人。


    軍武處的武官修行的功夫是什麽,隻有軍武處的內部人士清楚。


    外界從來不知道軍務處修行的功法。


    軍武處的武官比民間古武者實力高強,不僅是因為他們享有更多的古武資源;


    還有就是,他們的功法全都是殺人的功法。


    他們出手,就帶著無法掩飾的殺意。


    滕蒼的拳法也是如此。


    他的拳法剛勁,拳風銳利,帶著千錘百煉後的淩厲殺氣。


    祁玉璽的氣勢一開始被滕蒼壓製住了。


    可很快,他的氣勢就發生了改變。


    變得和滕蒼一樣,充滿了殺氣。


    而祁玉璽的這股殺氣中,更充斥著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陰森之感。


    兩人的身體、位置不斷發生著變化。


    滕蒼的拳頭不時向著祁玉璽的帽子襲去;


    祁玉璽一次次靈活躲過滕蒼的拳風。


    雙方的拳頭在毫無間斷的十幾分鍾的較量後,兩人的身體同時後退。


    滕蒼退了一步半,祁玉璽退了一步。


    滕蒼活動了活動雙臂關節。


    抽出掖在軍褲裏的襯衫下擺,脫掉了礙事的襯衫。


    隻穿了一件貼身的軍綠色背心。


    沒有人嫌棄滕蒼的“不拘小節”,每個人此時都都心情澎湃、血液沸騰。


    祁玉璽轉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腕,突然一個疾步主動向滕蒼攻去。


    滕蒼雙腕擋住祁玉璽的拳頭,緊接著一腿過去。


    祁玉璽避開滕蒼力道十足的一腳,兩手握住滕蒼的手腕,身體驟然騰空,接著就是一個空中翻轉。


    滕蒼隨著祁玉璽的翻轉在原地轉了兩圈。


    以此保護自己被對方抓著的手腕。


    兩人你來我往。


    祁玉璽要抓滕蒼的手腕,滕蒼要救出自己的手腕。


    祁玉璽用的始終是空門拳法。


    不論滕蒼怎麽變換,除非他不出拳,隻要他出拳,祁玉璽就一定能抓住他的一個手腕。


    滕蒼的背心前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塊塊的顏色加深,那是汗水的顏色。


    祁玉璽步步緊逼,滕蒼步步後退。


    正對他們方向的圍觀者立刻退到兩邊。


    祁玉璽抓著滕蒼的手腕再次騰空,兩人的位置換了。


    滕蒼額頭上的汗水越來越多,神色越來越肅然。


    祁玉璽仍舊戴著他的黑色鴨舌帽,沒有人能看到他此刻的麵部表情。


    在黑色的反襯下,他的臉格外白皙;


    殷紅的嘴唇在一個人的眼中嬌豔欲滴。


    他緊抿的雙唇令他的那顆唇珠更顯誘人。


    淩靖軒的心怦怦怦地在跳。


    他的眼裏隻有祁玉璽,隻有那個即使有帽子的遮掩,也美麗得令人眩暈的人。


    空氣爆裂的悶聲過後,滕蒼的身體快速後退了幾步;


    而祁玉璽,隻退了半步。


    到這個時候,勝負已然明了。


    祁玉璽收手,壓低帽簷,明顯是不準備再繼續了。


    滕蒼抬起在隱隱發抖的雙手,抱拳:


    “果然英雄出少年。”


    祁玉璽迴以抱拳:“承讓。”


    不少人都在發懵,這是,結束了嗎?


    淩百暉鼓掌。


    他的掌聲讓不少還沉浸在“剛才”那一場“較量”中的人迴過神來。


    一時間,宴會廳內掌聲雷動。


    淩百暉放下手:“靖軒,帶騰會長和安安去休整一番。”


    淩靖軒走出來。


    鄔棲山也走了出來,把滕蒼的衣服交給他。


    淩靖軒帶兩人去樓上房間裏稍作整理。


    他是知道祁玉璽每次動武過後都要洗澡。


    果然,在滕蒼收拾好下樓時,祁玉璽還沒下來。


    祁玉璽洗澡很快。


    他之所以沒下去是淩靖軒給他買衣服去了。


    他沒帶換洗的衣服。


    誰也沒想到軍武處會在今晚提這樣的要求。


    等到淩靖軒拿著親自買來的衣服走進房間,就見祁玉璽穿著浴袍,窩在沙發裏看他那本隻看了一半的“倚天屠龍記”。


    祁玉璽光著腿,或者說,他浴袍下什麽都沒穿。


    剛洗過澡,他的頭發還很潮濕。


    此時的祁玉璽對淩靖軒有著莫大的誘惑。


    淩靖軒暗暗深吸了一口氣,壓下洶湧澎湃的某種欲望。


    “安安,衣服買來了,沒有洗過。


    你先湊合一下,迴去再換。”


    祁玉璽放下書站起來,當著淩靖軒的麵就脫掉了睡袍。


    淩靖軒的鼻血差點噴出。


    他想看,又不敢看,不知多糾結。


    祁玉璽速度如常地套上內褲和背心,穿上牛仔褲和衛衣。


    上京大酒店一樓有幾家服裝店,隻是沒有唐裝店。


    淩靖軒隻好給他買了牛仔褲和衛衣,還給他買了頂新帽子。


    不過剛才那一戰之後,祁玉璽穿什麽,樓下的人都不會介意。


    祁玉璽換好衣服就要拿帽子,淩靖軒:


    “吹幹頭發。”


    祁玉璽收手。


    淩靖軒把祁玉璽拽進浴室,拿了吹風機給他吹頭發。


    祁玉璽沒要求自己動手,而是閉上眼睛。


    在嗡嗡聲停止後,他睜開眼睛,看著鏡子,對身後的人說:


    “給滕蒼拿一粒烈火丹。”


    淩靖軒:“怎麽?”


    “伏陰劍法七層之後,不管我願不願意,隻要出手,內力就勢必會帶出陰寒之氣。


    隻有烈火丹和烈陽掌能解。”


    淩靖軒明白了,也擰了眉:


    “那軍武處就勢必會知道你練的不是‘空門拳法’。”


    祁玉璽的鳳眸微挑,眼裏是毫不在乎的傲氣:


    “是又如何?他軍武處還管不到我練什麽。”


    淩靖軒笑了,抬手按住祁玉璽的肩膀,從鏡子裏看著他美麗的容顏:


    “師兄就喜歡看你這副睥睨天下的樣子。”


    鳳眸流光轉動。


    鏡子裏,身材高大的淩靖軒注視著祁玉璽的眼中,是不加絲毫掩飾的溫柔和喜歡。


    鏡子裏,祁玉璽看著淩靖軒的眼睛裏,是奪目的光彩。


    兩人在鏡中相視一笑。


    淩靖軒收手,轉而握住祁玉璽冰涼的手腕: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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