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迴答許寒山的問題。


    半小時不見,幾個人眼神變得躲躲閃閃。


    走廊一陣詭異沉默。


    “行了,吃飯,吃飯!扯那麽多東西,不小心動他一下而已,沒事!”


    李富嚷嚷,扭起肥胖的屁股,走進食堂,坐上椅子。


    “還等著幹什麽呢?做飯啊!”


    晚飯很簡單,隻有三個普通炒菜。


    待飯菜端到桌子上後,李富直接搶走了一盤炒菜,開始狼吞虎咽大吃起來。


    其他五人沒什麽胃口,隻是草草吃了一點,就放下筷子,繼續沉默。


    “濤子,你還吃不吃?”


    李富吃完眼前的菜,意猶未盡地看向孫濤。


    “我沒胃口,你端走。”


    孫濤被盯得發毛,把碗筷一推。


    “餓……真餓啊……”


    “都看著我幹什麽?看什麽看?刷碗去!”


    轟!


    先是閃過一道閃電,把公寓樓照的透亮。


    巨大的雷聲緊隨而來。


    如果說先前還是大雨,那麽現在就是暴風雨,雨點被秋風刮散,狠狠撞在窗戶上。


    許寒山慢慢走到窗前。


    下午時,還能看見這棟公寓樓附近,有不少行人出沒,到了現在,路上一個人都沒有。


    更詭異的是,窗外隻有路燈發出昏暗的暗黃色光亮。


    除此之外,看不到一點光。旁邊的商鋪、住宅……漆黑一片。


    “對了,嘿嘿嘿。”


    李富不知道從哪找到一根牙簽,剔著那口大黃牙,對著眾人說道。


    “今晚房間還沒定下來。”


    “下午你們也看見了,這裏有多危險,沒有我這種老前輩保護,可是很容易死在晚上的。”


    “你們也不想……第二天早上,大家發現你們的屍體吧?”


    “謝青青,你過來和我住,我李富保證你安全度過今晚。”


    謝青青將手探出廚房門外,伸出纖細的中指。


    李富也不惱火,而是繼續叨叨。


    “嘿嘿……看來明早可以為你們兩人收屍了。唐小瑛,你來不來我這裏?你要記住,你進107以後,那個病人可是對你有反應的哦……”


    “我,我……嗚嗚嗚”


    唐小瑛心跳猛地漏掉一拍,眼淚跟著流了下來。


    “李富!你他媽的這個時候了,能不能正經一些?”


    張斌正欲發作,孫濤搶先一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他真是恨自己時運不濟,這次攤上這麽個好隊友。


    線索一條沒找到,滿腦子都在想著怎麽利用老人身份嚇唬新人,來做些齷齪的事。


    假如他的隊友是許寒山,不,是謝青青也好,他此行壓力都會驟然減半!


    可惜,來自不同大院,就注定他們不會一條心。


    彼此之間也許會留一份餘地,不使什麽絆子,但絕不可能是鐵板一塊。


    如果他能活著迴去,哪怕是冒著被院長處死的風險,也堅決拒絕再和李富同隊!


    “哎呀,別急,別急,開玩笑的。”


    李富嘴上談笑風生無所吊謂,眼神卻逐漸陰沉焦急起來。


    許寒山繼續看向窗外,對麵大樓有棟房間……似乎有人看向這裏。


    眨眼功夫,那人消失了,不過目光中沒有敵意,他也就沒放在心上。


    此行任務目標就是大樓內,那麽大樓外的事,必定和他無關。


    “那就每個大院兩人住同一個房間,沒問題吧。”


    收迴目光,許寒山對著屋內問道。


    幾人輕聲商議,最終同意了這一方案。


    這也是詭異任務中,最穩妥的方案。


    整理過後,許寒山和孫濤很有默契地一同將食堂房門關死並確認。


    孫濤欣賞的眼神幾乎已經藏不住,轉頭看了眼李富,輕聲歎了口氣,走開了。


    107病房。


    許寒山一邊給病人換藥,一邊確認病人情況。


    雖然很輕微,但是病人右手確實移動過,手腕偶爾向下滴出鮮血,被床單吸收。


    稍作討論,眾人分配房間:


    102房:孫濤,李富。


    103房:許寒山,謝青青。


    104房:張斌,唐小瑛。


    ……


    三個房間都是標準單身公寓配置,三十多平米,房間中間擺著一張大床,每個大床旁邊,還添了一張小床。


    正打算休息,謝青青發現,許寒山正直直盯著她。


    “寒山哥,怎麽了?”


    她臉有點微紅。


    實際上,許寒山注意力不在她身上,隻是在看她的身後,這臉一紅反倒給他整不會了。


    “先別急著休息,咱們看看有沒有什麽奇怪的地方。”


    “什,什麽叫奇怪的地方?”


    謝青青下意識眨眨眼。


    “不符合房間特征的一切。”


    “假如我們房間有個垃圾桶,你覺得奇不奇怪?”


    “不奇怪。”


    “沒錯,但垃圾桶內,有幾縷頭發,奇不奇怪?”


    謝青青心領神會,兩人圍繞房間找了很久,最終一無所獲。


    夜色愈濃,雨越下越大,風實在太過暴烈,在房間人聽來,就像外麵有人不斷敲打窗戶,發出有節奏的砰砰聲。


    兩人洗漱完畢。


    “寒山哥,我們要關燈嗎?”


    “等,如果大家都關,我們就關。大家都不關,我們也不動。”


    “目前還沒找到線索顯示這棟樓詭異和燈光有關。但是……我們最好不要做最特殊那個。”


    等隔壁其中一間房傳出“啪”的關燈聲後,謝青青也關上燈,房間陷入一片黑暗。


    兩人躺在床上,一時間都沒有睡著。


    謝青青翻來覆去,一點也沒有困意。隻要一閉上眼,她眼前就是電梯數字麵板上一道道血痕。


    “寒山哥,你睡了嗎。”


    “沒睡。”


    “我覺得……你好像變了。”


    謝青青在被子裏聲音含混不清。


    “雖然我在大院從來沒和你說過話,但是我感覺,一來到這裏……你就像變了個人。”


    “你就像在這裏土生土長的人一樣,我們其他人才是來自外界的訪客。”


    謝青青繼續道。


    她的聲音很好聽很輕柔,像是許寒山穿越前聽過的那種專門讀書的主播。


    “你來到大院前,真的是打遊戲的嗎?”


    “我們所有被大院選中的人,來到這裏那一刻,都丟失掉了大部分記憶。”


    “我隻能記得……我在外麵,是一個大學生。”


    “我當時患有低血糖,如果不吃早飯,早課偶爾就會昏迷一會。那天,我還以為我會像往常一樣,在舍友目光下醒來……”


    “穿越前啊。”


    許寒山頓了一下:


    “我是‘院長’。”


    “來到大院前,我是‘院長’。”


    謝青青在被子裏噗嗤一笑。


    “騙人。”


    “真的。”


    許寒山有點無語。


    他做足了心理準備,充分考量到這個女孩能不能信任,能不能告訴她這些。


    結果,就這?


    他隨即釋然。


    院長又怎麽樣,在這裏,他的身份不過是其他院長下一個可有可無的角色。


    “對了,寒山哥。”


    謝青青收起笑臉,嚴肅說道:


    “食堂房間冰箱不太對勁。”


    “什麽問題?”


    許寒山皺眉,他知道,病房和食堂都有冰箱,用來存儲藥品或食材。


    “兩個房間的冰箱,都放著很多血袋。”


    “你一定會想,床上有一位燒傷病人,冰箱有血袋很正常吧。我一開始也是這樣。”


    “晚飯時,我發現,有一袋血袋裏的血少了一半。”


    “我們進入電梯前後,一定發生了什麽。”


    許寒山道:


    “病房病人,右手似乎掙脫了束縛。當時張斌和唐小瑛在這個房間。”


    “廚房血袋,少了一半。當時……李富在食堂。”


    “寒山哥,你是說?”


    “嗯,一樓三人很奇怪。你不覺得,他們的轉變很突兀嗎?”


    “我們進電梯前,他們還躲在房間裏。但是過了一會,他們就能硬氣地直麵我們。”


    “按理說,我們三人從二樓一步步走下來的聲音,在一樓聽起來也相當恐怖,他們絕對不敢站在走廊盤問我們。”


    “最壞的情況,他們三人和鬼達成了某種‘協議’。”


    聽完,謝青青縮在被子裏,一動也不敢動。


    “那……那不是說……除了詭異,我們還要提防身邊同伴?”


    許寒山沉默。


    謝青青好後悔,交代完血袋異常後,她就應該轉頭睡覺。


    這分析,讓她手腳冰涼。


    來到這裏前,她以為自己隻要在詭異下堅持幾天。


    雖然活下來機會渺茫,但需要擔心注意的,隻有身邊環境。


    現在她才能體會,最可怕的,永遠都是人心。


    她縮在被子裏,用雙手抱住膝蓋,緊緊把自己抱成一個小團,又掖緊被角。


    一遍不放心,又掖了兩三遍,最終折騰一番後,迷迷糊糊睡去。


    ……


    後半夜。


    公寓樓夜晚很安靜,除了107房間儀器響動,隻能聽到心跳聲和微弱唿吸聲。


    這時,許寒山被一陣怪異響聲吵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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