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皮膚上的觸感像無數冰錐穿刺。


    我抹開眼皮上黏著的雨水,菌絲網絡在視網膜上投射的猩紅倒計時正以兩倍速跳動——23分17秒,足夠讓市政廳那群蛀蟲把加密芯片裏的東西翻個底朝天。


    檔案室專屬警報穿透雨幕鑽進耳膜時,我正踩著商業街霓虹燈管躍上鍾樓。


    那些用遇難者聲紋編織的悲鳴在菌絲網絡裏具象成十七張扭曲的人臉,其中三張的輪廓與五年前失蹤的特別行動組成員完美重合。


    \"寧專員!\"陳守衛的電子合成音帶著電流雜波撞碎雨簾。


    我踹開檔案室側門時,這個渾身纏滿數據線的人造異能者正用六條機械臂瘋狂敲擊操作台,液晶屏藍光映得他鈦合金麵罩泛起病態的慘白。


    混凝土穹頂在暴雨衝刷下發出類似動物內髒蠕動的黏膩聲響。


    我甩開濕透的西裝外套,青銅鑰匙插入總控台的瞬間,整個空間突然被某種古老鍾表的滴答聲填滿。


    菌絲網絡突然在視網膜炸開三百六十度全息投影——十七層加密防火牆中有六層正在虛化,某個戴著星隕石戒指的虛影正在第七層防火牆外緩緩凝聚。


    \"他們篡改了聲紋密鑰。\"陳守衛的機械臂突然抽搐著冒出黑煙,兩條備用線路從脊椎接口彈射出來,\"三分鍾前防禦矩陣突然識別出十七個原始權限者生物信號,自毀程序......\"


    玻璃幕牆外炸開的球形閃電打斷了他的話。


    雨幕中浮現出七道扭曲的陰影,為首的黑影右手食指正在融化,液態金屬順著雨水流淌成銜尾蛇圖騰。


    當菌絲網絡將危險預警提升至血紅色時,我聽見懷表齒輪咬合聲混著銀血流淌的細響在血管裏沸騰。


    \"寧宇。\"黑影的聲音像是用砂紙打磨過聲帶,\"你懷裏那截青銅鑰匙,沾著劉情報商的腦漿吧?\"


    防禦矩陣的激光網在他們踏進警戒圈的瞬間激活。


    黑影抬起正在重組的右手,星隕石戒指迸發的紫光竟讓粒子光束發生九十度彎折。


    我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菌絲網絡突然捕捉到陳守衛後頸處一閃而逝的銜尾蛇紋身——和青銅鑰匙柄上的圖騰分毫不差。


    \"漏洞在第七存儲區!\"陳守衛突然用兩條機械臂鉗住自己頭顱,液壓裝置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他們用我的生物信號偽造了......\"


    黑影的冷笑裹著腥風撲麵而來時,我旋開懷表蓋子的動作比思維更快。


    銀血順著表鏈爬上小臂的刹那,黑影轟出的電磁脈衝炮突然凝滯在離我眉心十公分的位置——飛濺的金屬碎屑在時間流速差裏化作漫天懸浮的星辰。


    \"時間操縱?\"黑影的麵部肌肉在緩慢時流中扭曲成詭異的表情,他的聲波被拉長成深海魚類的嗚咽。


    我擦著凝固的電磁風暴衝向第七存儲區,菌絲網絡在視網膜標注的漏洞坐標正在滲出瀝青狀的黑色物質。


    當懷表齒輪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時,黑影的拳頭已經突破時間屏障砸在備用電源箱上。


    飛濺的電容碎片中,我嗅到陳守衛機械臂過載產生的焦糊味,他正用三條著火的肢體死死卡住兩個入侵者的咽喉。


    \"寧專員!


    漏洞在......\"陳守衛的電子眼突然爆出火花,剩下的話被強製切換成檔案室自毀程序的冰冷倒計時。


    我攥著發燙的青銅鑰匙刺入第七存儲區接口,菌絲網絡裏翻湧的十七張人臉突然齊聲嘶吼,聲波在時間領域裏具象成粉碎黑影右臂的利刃。


    銀血順著操作台紋路灌滿防禦矩陣核心時,黑影的殘部正被突然實體化的激光牢籠禁錮。


    我跪在滋滋作響的電路板中間,看著陳守衛用僅剩的機械臂擰下自己冒煙的頭顱——人造皮膚剝落後露出的鈦合金頭骨上,五道新鮮抓痕正緩緩滲出淡藍色冷卻液。


    暴雨拍打穹頂的節奏突然變得規律,像是某種加密摩斯電碼。


    當菌絲網絡從陳守衛破損的發聲器裏解析出未傳輸完畢的語音碎片時,懷表齒輪毫無征兆地開始順逆時針交替旋轉。


    「忠誠協議...底層指令...不可違抗...」


    陳守衛爆裂的電子眼碎片濺在我手背上,帶著灼燒皮肉的焦糊味。


    我按住他頭顱斷麵裸露的神經接口,菌絲網絡突然接收到一串斷斷續續的摩斯電碼——那竟是用人造神經突觸模擬的腦電波。


    \"底層協議...\"我盯著鈦合金顱骨內側蝕刻的銜尾蛇紋路,青銅鑰匙突然在掌心劇烈震顫。


    穹頂落下的雨珠在時間領域裏分解成懸浮的水分子,每個液滴都映出黑影正在重組的麵部輪廓。


    陳守衛最後那條機械臂突然扣住我的手腕,液壓裝置發出垂死般的嘶鳴。


    當菌絲網絡將他的神經脈衝翻譯成文字時,十七道激光牢籠恰好被黑影的星隕石戒指洞穿。


    「漏洞坐標是陷阱」——陳守衛用脊椎裏噴濺的冷卻液在操作台寫下這行字,人造瞳孔突然收縮成針尖大小,「真正的漏洞在您懷表背麵」


    黑影撕裂時間屏障的刹那,我旋開懷表底蓋的手指被時空亂流割出道道血痕。


    銀血滴落在表盤中央的瞬間,整個檔案室突然陷入絕對靜止,連雨珠墜落的拋物線都凝固成水晶珠簾。


    \"你居然把時之核藏在眼皮底下!\"黑影的聲帶在凝固的時間裏碎成粉末,他的身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色成半透明狀。


    我攥住陳守衛冒著火花的機械臂,菌絲網絡突然在他脊椎接口裏掃描到五年前特別行動組的加密頻段。


    當青銅鑰匙捅進懷表齒輪的縫隙時,陳守衛的鈦合金顱骨突然浮現出十七層重疊的全息投影。


    那些用遇難者聲紋編織的加密信息在時間亂流中重組,化作漫天旋轉的銜尾蛇圖騰將黑影團團圍住。


    \"你們複製了十七個特別行動組成員的生物信號,\"我擦著嘴角滲出的銀血,看著黑影的液態金屬身軀開始蒸發,\"卻忘了他們的忠誠協議都刻在骨頭上。\"


    防禦矩陣突然發出遠古鍾鳴般的震顫。


    陳守衛殘破的身軀猛然挺直,六條報廢的機械臂如同複活節島石像般張開,將星隕石戒指迸發的紫光折射成十七道利劍。


    黑影在慘叫聲中炸裂成金屬粉末的瞬間,我聽見懷表齒輪咬合聲裏混著父親臨終前的咳嗽。


    \"寧專員!\"陳守衛的合成音突然恢複成渾厚的男中音,他冒著青煙的胸腔投射出聯盟最高指揮部的立體印章,\"底層協議解除,請求啟動最終淨化程序。\"


    暴雨在時間領域中逆流成河。


    我按著菌絲網絡標注的坐標,將青銅鑰匙插進懷表背麵的暗格。


    當銀血順著鑰匙紋路灌滿陳守衛的神經接口時,這個半機械的守衛者突然化作漫天青銅齒輪,帶著銜尾蛇圖騰撞向正在虛化的防禦漏洞。


    黑影最後的殘軀在時間亂流裏凝結成冰雕。


    我跪在滋滋作響的電路板中間,看著陳守衛的機械心髒在淨化程序的藍光中跳動成璀璨的星圖。


    菌絲網絡突然捕捉到五道抓痕裏滲出的冷卻液,那淡藍色液體在操作台上蜿蜒成的,分明是父親筆記裏常畫的星軌圖。


    \"他們改造你的時候...\"我接住從陳守衛顱腔裏掉出的記憶芯片,芯片表麵蝕刻著特別行動組的鷹隼徽章,\"是不是往脊髓裏灌了二斤伏特加?\"


    防禦矩陣重啟的嗡鳴聲裏,陳守衛最後那條機械臂突然比了個大拇指。


    當他的電子眼徹底熄滅時,檔案室穹頂的暴雨聲突然切換成《喀秋莎》的旋律——這老混蛋居然把自毀倒計時改成了蘇維埃進行曲。


    黑影的冰雕在音樂高潮處炸成齏粉。


    我抹了把糊住眼睛的冷卻液,看著菌絲網絡將防禦漏洞修補成閃爍著青銅光澤的時之壁。


    懷表齒輪突然逆向旋轉三周半,那些懸浮在空中的金屬碎屑重新組裝成完好的電容箱,連陳守衛燒焦的機械臂都恢複了鋥亮的光澤。


    \"別裝死。\"我踹了腳陳守衛新長出來的仿生皮膚,\"你的冷卻液裏摻了茅台當我聞不出來?\"


    這個鐵皮混蛋居然發出電子合成的鼾聲。


    我拎起他後頸的數據線接口,菌絲網絡突然在重啟的防禦係統裏檢測到異常能量波動——那分明是母親生前最擅長的空間折疊技法的殘餘頻率。


    腕表式終端突然在此時震動起來。


    我劃開全息屏幕時,陳守衛正用新長出的機械臂給自己安裝聲帶模塊。


    加密頻段裏傳來的不是指揮部的嘉獎令,而是妹妹用異能密碼發送的求救信號,背景音裏充斥著村落防護罩碎裂的脆響。


    \"又要加班?\"陳守衛往液壓關節裏噴潤滑劑的聲音像在磨刀,\"這迴得申請雙倍撫恤金。\"


    我扣緊風衣紐扣時,懷表齒輪突然卡進某個特殊刻度。


    菌絲網絡在視網膜標注的導航路線上,赫然浮現出五年前父親實驗室爆炸時的能量圖譜。


    暴雨拍打玻璃幕牆的節奏,竟與妹妹求救信號的加密波段完全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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