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正伸著手準備拿水壺,卻撈了個空,收迴手重重往沙發靠背上一倒,也不喝水了,就兩隻手把玩著手裏的杯子。


    夏星月麵上不顯,心裏卻是著急。


    秘密和閑話說一半就閉嘴的人,都應該被腰斬!


    等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夏星月等不住了,率先打破了沉默。


    “黑爺,我實在不懂,煩請賜教。”


    阿坤的事在夏星月心裏很是重要,正因如此,她一改往日在黑瞎子麵前搞怪的模樣,認認真真的詢問。


    黑瞎子也是頭一次見夏星月這麽認真,卻是為了別人,心裏不免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卻被他下意識忽略。


    他或許知道這種感情是什麽,但他不敢想,也不能想。


    先不說夏星月對張麒麟比對他更親密。


    就單說夏星月本人。


    黑瞎子活了這麽久,見過形形色色的人。自私自利的,不懷好意的,貪婪好色的,表裏不一的,自以為是的,可夏星月這樣的人還從未見過。


    幹淨又單純,一眼就能看透。和她相處根本不用太費心神,舒服又自在。


    老一輩人常說,遇到一個讓你相處舒服又自在的人是難得的緣分。


    他這一生都混跡在黑暗裏,不是沒有見過男女情愛,但他總覺得他們不過都是為了魚水之歡。


    黑瞎子從來沒有想過,會遇到一個這樣純白又幹淨的人,讓他隻想去保護好對方。


    夏星月下意識的關心,麵硬心軟的性子,敏感細心的關注,都讓一直經曆爾虞我詐的黑瞎子心動不已。


    她好像總是擔心別人更勝於關心自己,最重要的是她做這一切並不需要任何迴報,她隻是下意識的這樣做。


    而夏星月隨意給予自己的這一切,黑瞎子平生從未有過。


    可正因如此,他這種人就更不該去招惹對方。


    他沒辦法給對方任何承諾,又該如何與她相配?


    可是,讓夏星月屬於別人,他又做不到。


    “黑爺?”


    黑瞎子陡然迴神,眼前是夏星月明晃晃的疑惑和擔心,他也因著墨鏡的遮擋,肆無忌憚的將視線流連在對麵那人的臉龐,看了一會兒才開口。


    “廣西那邊稱傻子為阿坤。”


    夏星月聽到這不免愣了一下,“所以我一直……”


    黑眼鏡笑了笑,坐起身湊近了夏星月。


    “所以你一直在叫他傻子。”


    夏星月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震驚的微張著嘴發愣。


    這可方便了黑瞎子,他如今不過動了動視線,就可以看到對麵那人口中的粉嫩小舌。


    盯著看了一會兒,他竟有些口幹舌燥,隨意找了個借口就迴了自己屋中。


    黑瞎子走了,夏星月一個人也坐不住,出門就直奔院內的躺椅,卻撲了個空,張麒麟早就不在了。


    她又走到張麒麟房門前敲了敲門,等了一會兒才看到門慢慢開了一個小縫。


    她猶豫了一會兒,輕輕推開門,一眼就看到了窩在床上的張麒麟。


    他低著頭雙手抱膝,淩亂的黑發遮擋住了他的神情,身上用被子包裹,甚至連頭上也扣上了一頂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帽子,唯有一張臉蒼白的沒有血色。


    夏星月鮮少看到這樣的張麒麟,在她的心裏,對方是強大的,是博學的,是體貼的。


    可如今的他,雖然什麽都沒做也什麽都沒說,可身上卻被孤寂與脆弱籠罩,很輕易的勾起了夏星月的心疼與擔憂。


    “張…張麒麟,你還好嗎?”


    夏星月的聲音就這樣輕輕的擠進了對方的孤寂中,張麒麟緩緩抬起頭,看向站在門口的夏星月。


    門外透進了照亮這個房間唯一的光,那些光卻肆無忌憚的籠罩在夏星月身上,光影之間,門口的人竟有些晃了張麒麟的眼。


    他輕輕開口,聲音很小,仿若嚅囁,可夏星月還是聽清了對方的話。


    “我是你的阿坤。”


    心跳漏了一拍。


    這話直譯過來不就是張麒麟是夏星月的小傻子嗎?


    是不是有點太曖昧了?


    夏星月呆在原地反應了一會兒才拒絕。


    “那名字寓意不好,我以後不叫了。”


    頓了頓,夏星月又補充道。


    “我們已經從那群人手下逃出來了,再也不用釣粽子了,新的名字就象征著新的開始。”


    聽了這話,張麒麟有些不讚同,輕輕念著對方的名字,提醒著對方的雙標。


    “夏星月。”


    聽了張麒麟的迴答,夏星月也明白了對方的意思,為自己辯解。


    “我的名字是紀念我們的相遇,我不想改。”


    張麒麟沒有說話,隻是直勾勾的盯著夏星月,對方的眼神清明透徹,她仿佛被看透了一般,心裏心虛極了。


    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麽,夏星月避開對方的眼神,以累了為借口,匆匆逃迴了自己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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