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尋聲揭開一片瓦,卻見下麵房中空無一人,可窸窣聲愈發刺耳,隻得耐心等候。


    果然,隨著唿吸聲,在床底下猛然伸出一隻手!


    閻無極微眯雙眸,屏住氣息,又將瓦片遮迴去大半,偏了偏頭,確保房內的人看不見自己。


    那隻手掌心朝上,也就是說那人是仰躺在床底,若他不遮迴瓦片,恐怕會直接對上那人的雙眼。


    閻無極不欲打草驚蛇。


    從縫隙中可窺,那人雖用麵巾遮臉,但依舊可以看出是個男子,黑衣男子頭戴紅花,腰間係著白布腰繩。


    閻無極緊鎖雙眉,沒想到在這裏竟也能遇上‘蛟神’使者。


    他從床底爬出來後,警惕地看了看周圍,而後就開始四處翻找。


    可惜他翻找半晌也無果,正當毫無頭緒的時候,他視線放在了床柱上,上前輕輕叩了叩,當聽到迴響後,肉眼可見的興奮起來。


    他掏出短刃,像是要把床柱鑿開。


    閻無極怎會讓他如願,隨手揭開旁邊屋脊上得瓦片,擊在院中的樹上,發出聲響。


    黑衣人如同驚弓之鳥,他迅速收起短刃,又鑽迴了床底。


    閻無極將瓦片遮好後,站起身掃視一圈,確定無人後躍下房頂,大搖大擺地推開房門,走進去後,連房門都沒有關上。


    他徑直朝床邊走去,取得梳妝桌上的銅鏡,扔在地上,銅鏡映出床底,可床底不見方才的黑衣人。


    閻無極懷疑床底有個密道,他看見床底的地板有一塊是微微凸出的,想必黑衣人也是從此處進來又逃跑的。


    他又看向方才黑衣人準備下手的床柱,彎曲手指叩了叩,聽迴響裏麵確實是空的。


    閻無極挑眉,右手握拳,一拳砸開了床柱,露出其中的書卷。


    他抽出書卷,抖了抖木屑,展開卻發現書卷裏全是空白頁,但也不覺得意外,將書卷卷起來,藏於袖中。


    接著便像沒事人似的,淡然走出寢室,關好房門後,腳尖輕點,又躍上房頂,幾息過後身影就消失不見。


    不語攜著張義示遲一步到了劉府,他們從圍牆而入,剛好碰見府中人。


    管家劉毅本就緊繃著情緒,見府中忽然出現兩個人,當即崩潰大叫。


    不語嚇了一跳,他方才帶著人,所以沒收住力,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站在劉府圍牆上了。


    張義示忍住想噦的欲望,連忙掏出腰牌給他看:“我等是延尉署的人。”


    這一嗓子不光喚來了府中的下人,還喚來了在劉府的官兵,他們忽的將擅闖私宅的兩個人圍了起來。


    不語震驚之餘,也掏出腰牌,“我是禦史中丞閻大人的人,他是延尉署的仵作。”


    為首之人看清腰牌後,抬手製止身後的官兵,“放下兵器,自己人。”


    他上前一步抱拳道:“屬下卓峰,見過大人。”


    張義示著急見到屍首,以平複反胃的感覺,“屍首呢,快帶我去見。”


    這位大人的輕功確實了得,但自己從未體驗過在房頂上飄來飄去,所以一時接受不了。


    卓峰點頭,“屍首放在偏房,請隨屬下來。”


    張義示看了一眼不語的臉色,得到準許後才跟上卓峰。


    杜不庸和不聞姍姍來遲,負責尋閻無極的官兵迴去告訴他們,說閻大人帶仵作先到了劉府,於是他們便匆忙趕來。


    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不聞掃視一圈,卻沒發現閻無極的身影:“不語,大人呢?”


    “大人……應該在後麵。”


    不語也正納悶,明明看見閻大人在他前麵,可到了劉府卻沒發現人來過。


    想必有旁的事吧。


    “找我做什麽。”閻無極剛踏進劉府大門就聽見不聞尋他。


    最激動的當屬杜不庸,他如同久旱逢甘霖般欣喜,“大人,終於見到您了!”


    閻無極眼中閃過一絲驚恐,特意繞過他走到不聞不語身邊,暗自懷疑自己的判斷有誤,難不成杜不庸還真有那種癖好?


    好怕怕。


    “大人,”杜不庸指著那些家仆中的其中一個,“是他報的案。”


    被指中的家仆哆哆嗦嗦地站出來。


    閻無極順著視線看過去,略有訝異,因為此人正是晌午時在街上差點撞著自己的家仆。


    現在想來這個家仆去往的方向確實是京兆府,原來當時他是去報案,怪不得神色慌張。


    可惜當時自己隻顧著江梅的事。


    閻無極點頭,看向杜不庸,“杜大人,此人就交給你了。”


    杜不庸:“……是。”到最後還得自己上場。


    “還有,派幾個機靈點的,去劉源光身亡的雅間再尋物證,尤其要注意香爐之類的東西。”說罷便由小卒領路,帶著不聞不語去了偏房。


    “是。”杜不庸搓了搓耳垂。


    死者的隨身婢女皆跪在偏房外,身穿白色喪服,低聲抽泣著,有一人哭聲最大,想必是貼身伺候的婢女。


    旁邊還有官兵把守。


    閻無極三人踏進門時,卻遭長劍攔路。


    不語當即斥道:“大膽!竟敢對閻大人無禮!”


    聽到熟悉的稱唿,張義示忙對卓峰說:“快請閻大人進來。”


    卓峰眉心一跳,立馬收劍迴鞘,躬身認罪:“求大人恕罪。”


    “無妨。”閻無極知道他是聽張義示的吩咐守在門口。


    待他們進去,卓峰暗自鬆了口氣,早聞這位閻大人之名,都說他心狠手辣,喪心病狂,可如今見得本人,卻不是那副模樣。


    明明就是一位儒雅隨和的翩翩公子,謠言果然害人不淺。


    “大人,死者是窒息而死,”張義示神色複雜地指著女子脖頸間的深紅色掐痕,斟酌道:“大人,她是自己掐死自己的。”


    死者麵部青紫腫脹,眼球凸出,口鼻有些許輕微出血,而她的雙手呈爪狀,僵在胸前。


    關於許紅酈的死因和劉源光是一樣的這點,閻無極絲毫不感到意外。


    劉源光之死絕非偶然,他和他的夫人,都是被人蓄意謀殺的。


    “大人好像……”


    “嗯?”


    張義示說不清自己的感受,他總覺得閻大人的反應太過平淡了些,就連他這個驗屍無數的仵作,也是第一次遇到自己掐死自己的死者。


    這在正常情況下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人是掐不死自己的,再大的力氣也隻會輸給身體本能的自保反應。


    閻無極盯著屍首脖頸處的掐痕,若有所思地問道:“如果死者中了毒,產生了幻象,無法清醒,是否就能做到自己掐死自己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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