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衛家正式來退親。


    這種艱巨的任務就落在了衛夫人身上。


    其實她心裏很矛盾。


    一方麵可惜損失了一個好兒媳,一方麵又暗自慶幸。


    婚事一退,日後虞蘇被人販子擄走一事被重提起,她衛家也不會被人挖苦諷刺。


    “ 奶奶,我要見蘇姐姐!”衛子嶽拽著她的衣袖,水汪汪的大眼睛寫滿期待。


    這孩子總念叨著要見救命的蘇姐姐,連睡前都要問什麽時候蘇姐姐才能來做他的娘親。


    一旁的衛宵臉色陰沉。


    自打知道清遠大師的批語,他便心事重重。


    對虞蘇,他確有幾分心動,可要說刻骨銘心,倒也談不上。


    這門親事,隻能說是有緣無分了。


    玄王那邊,改日還是得登門說明一下。


    衛大人看了眼孫子,輕歎道:“ 去吧,虞小姐兩度救下子嶽,今日道個別也是情理之中。”


    馬車後頭跟著幾擔子禮品。


    衛夫人將聘禮清單緊握手中,心道這般安排應當周全。


    既然退親自然要退還部分的聘禮。


    可親事是他們男方退的,理應留下一小部分作為退親的賠禮。


    除此之外,還特意備了上等湖緞和金銀首飾賠償。


    虞府正廳裏,賓主落座。


    虞蘇坐在下首聽兩個官場老手之間的過招。


    首先一號選手,虞洪秋上場了,臉上堆著笑,語氣隱含埋怨:


    “衛大人百忙之中登門,我這小門小戶惶恐之極啊。隻是這退親之事……我家小女如今名聲盡毀,隻怕日後再也難覓好人家了。衛家高門大戶,卻能輕輕鬆鬆全身而退,這讓我這個做父親的,怎麽能心安?”


    這番話一出口,虞蘇就知道虞洪秋打算撈點好處。


    對麵的衛大人臉色微變:“虞大人言重了。清遠大師的批命乃是天意,又豈是人力所能強求?”


    虞洪秋嗬嗬一笑,“衛大人這話就不盡公允了。若不是令夫人帶著小女去清隱寺,如何會鬧得滿城風雨?如今京中誰不知道二丫頭命格怪異?這名聲壞了,往後還有誰敢娶她?”


    一旁衛夫人忙道:“虞大人,我衛家也並非不講道理。這不,還備了些金銀錦緞作為賠禮。我衛家雖要退親,但決不會寒了虞小姐的心。”


    虞洪秋眉頭一皺:“衛夫人說得輕巧。我虞家門楣蒙羞,小女終身難嫁,幾件錦緞就想了事?”


    虞蘇暗自點點頭。


    鬧了這麽大圈子才把婚事退掉,可辛苦她了,要點辛苦費,過分嗎?


    眼見氣氛僵持,虞蘇笑著打圓場,


    “爹,衛夫人好歹帶著賠禮親自上門,咱們總不好讓客人難堪。再說了,命理這事兒,全是大師批的,與衛家無關。隻能怪我命不好,不該怨衛家。”


    虞洪秋瞪了虞蘇一眼,恨不得想把她轟走。


    這點賠禮和聘禮比起,差了十萬八千裏。


    再說了,衛家底蘊深厚,虞蘇日後也沒法嫁人,他上哪裏挖聘禮。


    可不得留一點是一點。


    若是潑辣人家,虞洪秋還真不敢這麽幹,可衛家愛麵子,性子又軟,正是敲一筆的好對象。


    “你閉嘴!一場婚事毀了,你竟還笑得出來?日後誰敢娶你!”


    虞蘇攥著手帕,假裝抹淚,“嫁不出去正好,省得累贅旁人。再說了,我命旺娘家,留著也是為咱們虞家積福,不是嗎?”


    衛夫人麵色複雜,歎了聲氣:“虞二小姐果然性情豁達。若非這命理之事,我還真願做成這門親事。既如此,今日一別,也算不得兩家結怨。”


    虞蘇挑眉,笑道:“夫人放心,衛家禮數周全,我自然也不會傳出什麽閑話。反正退親的理由,可不是嫌我不好,而是命理有異,是吧?”


    衛夫人被堵得啞口無言,隻能擠出一絲笑意。


    一旁的衛子嶽聽不懂大人們的話,隻知道他又沒母親了,登時紅了眼圈,撲上去抱住虞蘇:“蘇姐姐,為什麽你不能嫁給我爹做我娘?是我不乖嗎?”


    虞蘇揉揉他的小腦袋:“你乖得很,可惜姐姐命不好,不能當你娘,但姐姐以後還是能看你。”


    衛子嶽嚎啕大哭,撲倒虞蘇懷中,“那你嫁我吧,做不成母親可以做我妻子,我把壓歲錢都分你。”


    此話一出,廳內的人皆是一愣,哭笑不得,又有點心酸。


    衛夫人輕歎連連,眼中透著心疼,連忙抱過衛子嶽,“嶽兒,別胡鬧,虞小姐是大人,怎麽能嫁給你?”


    衛子嶽卻哭得更大聲了,雙手死死抓住虞蘇的衣袖不肯放:“我不要,我就要她當我母親,爹爹是壞蛋,說話不算數。”


    衛大人臉色尷尬,忙叫人把孫子抱了出去。


    虞蘇深吸一口,朝小孩揮了下手。


    拜拜,小朋友。


    衛大人輕歎一聲:“罷了,今日帶來的賠禮,還有當初給的一半聘禮就全數留給虞二小姐吧,就當是報答她對子嶽的救命之恩。”


    虞洪秋見好就收,樂嗬嗬道:“既然衛大人這般說,那咱們就這麽說定了。”


    接下來對聘禮清單,退還一半聘禮。


    一個半時辰後,衛家眾人告辭。


    虞蘇站在府門前,看著遠去的馬車,唇角微揚。


    她輕輕拍了拍袖中衛夫人臨走時偷偷塞給她的銀票。


    這退親,倒也不虧。


    隻是虞洪秋什麽也沒幹,白得那麽多好處,她可真不爽。


    迴到內院,虞洪秋還想說什麽,虞蘇已經先一步開口:“爹,您就別埋怨了。這一趟下來,您可是得了不少好處。”


    虞洪秋臉上閃過微微不自在,不過須臾便恢複了。


    他捋了一把短須,眉眼皆是喜意。


    虞蘇見狀趁熱打鐵。


    “父親,既然衛家的親事已經退了,女兒的命格又不利於婚嫁,留在家裏隻怕會惹來不必要的流言蜚語。”


    她頓了頓,試探道:“不如讓我搬到城郊的莊子上,遠離是非,也能為家裏省些麻煩。”


    虞洪秋皺眉,喝道:“胡鬧!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搬出去像什麽樣子?別的家族會怎麽看我虞家?”


    “父親,不是我不願為家裏盡孝,而是我留在府中,母親和姐姐的名聲都會受影響。日後我雖不嫁人,姐姐和東兒,還要嫁娶呢。這也是為了虞家好。”


    “你這是在教訓我不懂人情世故嗎?”虞洪秋冷哼一聲,“你若真為虞家著想,就應該安分守己,莫要再生事端!”


    張氏適時插話,語帶譏諷:“二小姐想得倒是周全,可惜這府裏是老爺做主,不是你。”


    虞娟麗低聲笑了笑:“妹妹不嫁人又如何,你這命旺娘家,還是好好呆在家裏吧,又不會短你一口吃的。”


    虞蘇深吸一口氣,指甲幾乎掐入掌心。


    想要單出去還真難。


    在這個朝代,想要分家是非常困難的,尤其她還是生長在一個父權製下的小戶官宦家庭裏。


    一般情況下,庶女幾乎沒有財產分割權,分家決定權完全掌握在家族長輩手中。


    分家是不敢想的,離家也這麽難。


    原本她以為,以這個旺娘家、嫁人不利的特殊命格,可以成為一個巧妙的借口,達到離家的目的。


    果不其然,還是被拒絕了。


    “既如此,女兒聽從父親安排。”


    虞洪秋點點頭,和顏悅色,“你就安心住家裏。”旺我吧。


    ·


    正在這時,前院便傳來下人的通報。


    “老爺,長公主府的管家來傳話,說是長公主想請二小姐過去一敘。”


    虞洪秋愣了一下,轉頭看向虞蘇,目光中夾雜著意外驚喜。


    “長公主又請你?”他語氣難掩得意,“沒成想你倒有些福氣,快去換身像樣的衣裳,莫要失了禮數。”


    虞蘇卻有些莫名其妙,長公主一向高傲且性子強硬,怎會突然請她過去?


    難道和阿月有關?


    不過聽陸玄昭說,阿月已經救了迴來。


    她擰了擰眉,“女兒遵命。”


    張氏在一旁看著,眼底掠過一絲隱晦的妒意。


    隻能看著虞蘇大搖大擺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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