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丁鐵生,張南北也沒了說教的興致。


    連最簡單的沉住氣都做不到!


    競爭對手娶了個成分有問題的老婆難道不是好事?


    你管她做什麽呢?


    紅線就在那裏,如果能輕易跨過就不是紅線。


    遇到一點小事就火急火燎來找他,簡直笑話。


    鹿悠悠的問題是可以查,機會是她自己送上門的,她懂的確實太多了點。


    但是!


    得意屬下跟他二十出頭的妹妹一樣天真可笑沒有腦子,張南北難以形容他現在的心情。


    “你迴去吧。”


    丁鐵生聽命起身,他來這一趟不僅沒有解惑,反而心裏更沒有底了。


    第二天鹿悠悠照常去犬隊上班,午休的時候照常去衛生院。


    她把頭天晚上暴風吸入的急救知識說出來,再和鄭衛民進行一番激烈的學術交流。


    他們約定了明天進入一個新課題——戰術現場救治應該遵循什麽順序。


    然而第三天,老少討論組忽然多出來兩個人,內外科兩位主任都在。


    鹿悠悠雖然奇怪,但來幾個人都一樣,她要說的內容也不會變。


    直到第四天,事情有點不對勁了。


    內科主任倒是態度極好,一來就拉著她討論低溫症和低血症。


    外科主任依然在笑,就跟昨天剛來的時候一樣。


    鄭衛民的臉色就相當不好看了,他欲言又止。


    “鄭院長,出了什麽事嗎?”


    鹿悠悠很鎮定,就算事情和她有關,她也問心無愧。


    “小鹿啊,衛生院需要總結一下之前的內容,咱們的討論先到這裏,之後你等我通知,沒什麽事,你就當是課間休息。”


    鹿悠悠看著鄭衛民,他臉上還帶著憤怒和一絲難以察覺的惋惜。


    她輕輕一笑:“行,那我先迴去了。”


    現場唯一搞不清狀況的隻有內科主任。


    他推了推比啤酒瓶底還厚的眼鏡,訝然問道:“院長,怎麽了這是,小鹿同誌怎麽迴去了?”


    外科主任還是那副彌勒佛似的表情:“老薑啊,這幾天討論了這麽多不得總結總結?第一步夯實了才好走第二步嘛!”


    鄭衛民冰著一張臉看向外科主任,沉聲說道:“迴去工作吧,注意保密紀律。”


    今天接到通知鄭衛民都不能說意外,而是出離憤怒。


    鹿悠悠是他敬重之人的後輩,如此謙遜有才華,竟然會為了莫須有的原因被調查!


    政審那幫人是幹什麽吃的,鹿悠悠結婚的時候難道沒查過?如果當時查了現在又是在幹什麽?


    可鄭衛民也是軍人,當他接到命令的那一刻,唯一能做的就是聽命行事。


    鹿悠悠離開衛生院,剛過轉角,張茉莉就追了上來叫住她。


    鹿悠悠愣了一秒,到這裏之後她已經很久沒聽過自己的全名了。


    張茉莉一臉的幸災樂禍,她上下打量著鹿悠悠:“你是不是很奇怪為什麽衛生院要趕你走?”


    趕她走?鹿悠悠覺得好笑。


    “這位同誌,麻煩讓一讓,我要迴家了。”


    張茉莉搞不懂這個女人馬上要大難臨頭了,還這麽淡定。


    看著鹿悠悠完美無瑕的臉,先是嫉妒,然後就被居高臨下的優越感所取代。


    心情甚好的張茉莉決定透露一個秘密。


    “你不覺得羞愧嗎,顧營長原本是有機會提副團的,你猜為什麽沒提?”


    她很想看到一張驚慌失措梨花帶雨的臉,然而什麽都沒有。


    這下憋不住的成了張茉莉,鹿悠悠越平靜,她越是氣急敗壞,想也不想就說道。


    “就因為你的成分影響了顧營長的前途!你費盡心思扒上了軍官,以為從此高枕無憂?你當這裏是什麽地方,由得你四處招搖?”


    張茉莉冷哼一聲繼續道:“我勸你早點認清現實,趁早跟顧營長離婚,自己的罪自己認,不要拖累別人!”


    鹿悠悠修長的身姿佇立在豔陽天下,眼裏的光亮直刺入張茉莉的心髒。


    “指控我有罪請拿出證據,誹謗是什麽你應該非常清楚。另外,你要是生病了就去看,當然找我也可以,我是獸醫。”


    張茉莉品了半分鍾才意識到自己被罵了,可懾於鹿悠悠“兇殘”的目光,她一時間竟想不出反駁的話來。


    鹿悠悠轉身毫不拖泥帶水,似乎根本不屑於多問一句。


    張茉莉就這麽站著,好像在目送她離開一樣,想到這裏她簡直氣到爆炸。


    ————


    營區會議室


    師長呂啟明麵色極其嚴肅。


    “鹿同誌婚前政審是嚴格按流程走的,公平公正合法合規;格鬥術上報後又查了一次,第二次比第一次更嚴;現在還要再查第三次,有什麽必須的理由嗎?”


    政治部主任緩聲說道:“師長,我們不能冤枉一個好人,也不能放過一個壞人,鹿同誌如此年輕學識卻如此淵博,確實不尋常。”


    呂啟明沒有說話,犀利的目光在會議室裏掃過一圈,最後看向了張南北。


    “張政委,你怎麽看?”


    張南北開口前習慣性地笑了笑,很符合他一貫儒雅的形象。


    “師長,鹿同誌身兼數職還樣樣精通,確實引起了群眾不小的非議,現在並非要定誰有罪,發現了不尋常那就調查嘛,一是為了打消疑慮,二來也是為了服眾。”


    呂啟明意味不明地笑了,如鷹隼般銳利的目光充滿了探究之意。


    “要查可以,查出來沒問題又當如何?張政委準備如何安撫一位蒙受不白之冤的功臣軍嫂?鄭院長拍桌子發了好大的火,下次他來我直接讓他去政治部找你,如何?”


    張南北一口氣不上不下窩在胸口。


    鄭衛民雖然隻是衛生院院長,真要是發起火來能扯出好大一圈子人,張南北當然不想和他正麵對上。


    他心知肚明,對於鹿悠悠的指控並沒有切實證據,他也沒有一上來就給人定罪。


    他不可能像張茉莉那樣,張嘴就給人安個間諜的罪名,他的初衷也並非如此。


    隻要能拖慢顧清野的腳步,阻止呂啟明一係進一步提升威望,他的目的就達到了。


    不過他沒想到的是,隻是提了句重啟調查呂啟明就如此強硬,而且鄭衛民會對鹿悠悠如此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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