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診室裏發生了什麽丁鐵生是知道的。


    那麽多同僚都在,於婷又“強占”了一個醫生,他當然擔心別人有看法。


    一隻眼睛放老婆身上,一隻眼睛看診室,就這樣丁鐵生親眼目睹了鹿悠悠在衛生院現場出名。


    他都不記得這是第幾次了,這個女人總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幹大事。


    他甚至懷疑顧清野是不是故意的,明麵上娶了個成分不好的女人,實際上早就知道鹿悠悠什麽都會。


    難不成想憑老婆步步高升?


    丁鐵生不信,要是成分問題這麽容易解決,政審何必考察這一項?


    他清楚記得當初政委說起這事的時候用的什麽詞——自毀長城。


    他早就得了準話,顧清野短期內升不了。


    可是看著兩人相攜而來有說有笑,丁鐵生又不確定了。


    三營在軍演上表現卓絕,顧清野又拚命把老婆往台前推,這是想幹嘛?!


    他陰沉的臉色太明顯,以至於鹿悠悠以為於婷出了事。


    她還沒想好要不要繞道,丁鐵生自己迎上來了。


    “顧營長,聽說鹿同誌昨天在衛生院幫了不少忙,我要替二營的戰士們謝謝你。”


    差不多的話從不同的人嘴裏說出來差太遠了,大媽們是看熱鬧,丁鐵生一張嘴就讓人覺得陰陽怪氣。


    鹿悠悠:“應該的,衛生院人手不夠,我力所能及自然要出一分力。”


    丁鐵生怎麽聽都感覺像諷刺。


    人手不夠是在說誰?


    再加上顧清野沒有任何表情的臉,如同一麵鏡子映襯出他昨天的“自私”。


    丁鐵生忽然有些後悔,他該直接帶於婷離開才對。


    顧清野:“丁營長不去衛生院看看嗎?”


    丁鐵生臉上的麵具差點碎掉,他看著顧清野,可是能看到的隻有審視。


    “我自然會去,不勞顧營長費心。”


    他甚至顧不上一直以來的偽裝,話音未落人已經轉身走了。


    丁鐵生匆匆趕往衛生院,然而換藥的戰士們已經迴了營區。


    他沒有停留,直接去了家屬院另一邊,那裏有個領導住的院中院,政委也住在這裏。


    張家書房


    張茉莉在窗前轉了十幾圈,一臉的不忿和妒色。


    “哥,你不覺得奇怪嗎?鹿悠悠才多大,就是從娘胎裏開始學也懂不了這麽多吧?”


    張南北坐在書桌後麵,端著茶杯一言不發。


    張茉莉才不管有沒有迴應,她還有一肚子牢騷要發。


    “她到底怎麽認識顧營長的,是不是蓄意接近?這種人你們都不懷疑她是間諜嗎?!”


    張南北皺眉:“住嘴,有些話不要亂說!”


    張茉莉瞪大眼睛:“哥!你還是不是我哥?!我在幫你們排查嫌疑人員,你竟然讓我閉嘴?!”


    張南北把杯子重重一放,嚴肅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你在懷疑一位軍嫂,懷疑部隊審查的公正性!”


    張茉莉恨不得抓著張南北讓他清醒一點。


    “哥你知道麽,今天鄭院長親自去找鹿悠悠,兩個人在辦公室待了一下午不知道說了什麽,走的時候院長還親自送她到門口。”


    見張南北終於願意正視自己的話,張茉莉繼續說道:“我不信隻有我一個人這麽想,什麽叫我懷疑,多的是人懷疑,隻不過沒地方說。”


    “我再說一遍,有些話不要亂講!部隊有正規投訴渠道,有問題可以反映,而不是空口無憑隨便扣帽子,你記住這裏是部隊,不是別的地方。”


    張茉莉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哥,你到底知不知道,我……”


    “張茉莉!”張南北倏地起身,滿眼厲色,“顧清野結婚了!”


    “我知道他結婚了!”


    張茉莉不甘示弱地直視張南北。


    “你說正規渠道投訴,行,我現在實名向政委同誌舉報,鹿悠悠疑似間諜,可以嗎?!”


    張南北看著妹妹不知悔改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


    年輕人就是衝動,做事僅憑一腔孤勇,說孤勇都是抬舉她了,滿腦子情情愛愛,一點都不知道顧全大局。


    無知!


    咚咚——


    張南北沉默了幾秒才開口:“進來。”


    一個中年女人推門進來,好似全然不知屋裏的爭吵。


    “老張,三團丁營長找。”


    “在樓下?”


    “對。”


    “讓他來書房找我。”


    張南北說完又看向妹妹,語氣和緩了一些。


    “你說的事我知道了,但我提醒你,工作就好好工作,不要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更不要輕舉妄動。”


    張茉莉哪裏聽得進去,狠狠剁了下腳就跑了出去。


    中年女人輕笑道:“沒事,你忙你的,我去和她說。”


    張南北不知道書房裏剛剛經曆過兄妹大戰,寒暄過後就說起最讓他揪心的人。


    當張南北再一次聽到鹿悠悠的名字,不禁抬頭,丁鐵生莫名緊張起來。


    “領導,我說錯什麽了嗎?”


    張南北沒點頭也沒搖頭,隻道:“你繼續。”


    丁鐵生咽了下口水,繼續說道:“顧清野會不會是想走夫人外交?”


    張南北突然出聲:“你知道什麽叫夫人外交?”


    丁鐵生茫然片刻,訥訥道:“就是,就是讓夫人出麵打通關節……”


    他說不下去了,因為張南北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張南北這段時間時常懷疑,幾年前他的眼光是不是出了問題,為什麽會認定丁鐵生是個可造之材。


    前幾年是還不錯,可自從顧清野異軍突起,丁鐵生越來越沒有定力。


    “顧清野的問題我記得我跟你說過,他的選擇是有代價的,無論他愛人做了什麽,有些東西都無法逾越。”


    對於張南北來說,顧清野不是他的人,但師長護得緊,他也沒有必須把人拉下馬的意思。


    顧清野自毀長城,他隻要確定他暫時升不上去,或者升得沒那麽快就夠了。


    他沒想到的是,當作女兒看大的妹妹為一個男人跟他不依不饒,曾經看中的下屬越來越鼠目寸光。


    如果張茉莉真能把顧清野拿下,跟師長搶人固然有風險,但他也不是毫無根基之輩。


    可張茉莉完全是單相思,還是不顧他反對的單相思。


    他今天才知道張茉莉至今沒有放棄,還把眼睛放到鹿悠悠身上去了。


    就算鹿悠悠真有問題又如何,老婆出了問題顧清野逃不了幹係。


    顧清野沒了前途,他更不會同意妹妹嫁給一個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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