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川柏沒想到會有人在意這種細枝末節。


    新羅對大唐恭敬,就可以留下嗎?


    曆史上是這樣的。


    唐高宗滅了高句麗和百濟,沒有滅新羅。


    新羅客觀上借助唐朝的力量,統一了大同江以南的朝鮮半島中南部地區。


    後來,唐末動亂,無暇顧及半島,失去對半島的控製。


    倒成全新羅。


    張川柏是好人,卻不喜歡這種為鄰居做嫁衣的事。


    他睜著無辜的大眼睛說:“新羅人對大唐恭敬,就給他們機會做唐人啊!他們若是不願意,就不是真的恭敬。”


    甄聞道:“……也有道理。”


    這麽說,很符合唐人的氣質。


    甄聞道又接連問了好多張遠誌的情況,神色越來越滿意。


    張家越來越興旺,張遠誌也升官,有些人酸溜溜地說……


    貴易交富易妻,富貴了停妻再娶都是正常的,何況遠誌還不是甄家女婿,讓甄家別高興得太早。


    對此,甄家人很淡定。


    他們相信從小看著長大的遠誌,相信張衍兒子的人品。


    張衍父祖幾代,在江都積累下的好名聲,哪怕是最低穀的時候都沒有丟掉,何況現在?


    “你若有辦法跟前線通信,告知遠誌,我知道軍醫治傷大多粗獷,讓他不要忘記我的教導,人命為重,小心謹慎……”


    某些軍醫治傷有多粗獷呢?


    傷勢太重?


    沒辦法,這條胳膊鋸了吧!


    動起刀子來,比屠夫還粗獷。


    但甄聞道不是粗獷派的,他希望張遠誌能盡量謹慎,多救一些人命,盡可能保住將士的胳膊腿。


    將士們都是父老鄉親!


    既然到了前線,就要發揮醫者最重要的職責!


    “我都記下。”張川柏鄭重承諾。


    他在甄醫師身上,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師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也。


    ……


    過了幾天,張川柏用迴春堂幫忙收集的黎蘆,做成藥水噴灑棉田。


    在此之前,還找木匠叔張春生做的幾把新的長柄噴壺。


    張春生樂嗬嗬:“別看這個小東西不起眼。這兩年,大戶人家也用噴壺噴藥,都是跟張侯學的。我帶人做噴壺,能賣不少錢。”


    關鍵是,每次別人說“張侯”,張春生都很驕傲。


    感覺像是喊自己。


    四舍五入……


    “以後再有什麽好用的小東西,也教我啊!做這個,比做什麽大紡織機省力!”張春生殷切地請求。


    張川柏笑道:“大紡織機也是要做的,棉紡織機的事,還得拜托你們。至於其他的……我都是邊做夢邊學習,也不知道哪天想到什麽。”


    “神仙真有意思,就不能一下子全部教完?”張春生嘖嘖。


    抓住三郎,對準頭頂一頓灌輸,就完事了呀!


    現在他厲害了,是張侯的族叔,敢議論神仙。


    張川柏帶著昆侖奴、莊戶和學生們噴藥。


    “黎蘆水可用於滅蛆、蠅等害蟲,之前我們種大豆就用過。其實,治棉花害蟲用黎蘆更合適。誰來迴答,浸泡的時候,一份黎蘆根兌多少水?”


    好學生馮京搶答:“我知道!一份黎蘆根,兌二十份的水!”


    “很好……接下來,你們都給我去野外采黎蘆,誰認藥材最準,我推薦他去迴春堂學醫。”張川柏笑眯眯地說。


    學生們頓時議論紛紛。


    繼續學農好呢,還是擴展第二技能好呢?


    技多不壓身啊!


    在印刷術剛剛發明,書籍主要靠手抄的時代,知識是很珍貴的。


    想學一技之長很難很難。


    做學徒,往往要給老師當多年的免費長工,日日夜夜幹活,甚至要伺候老師的起居、任打任罵。


    就算這樣,有些人擔心教會徒弟餓死師傅,不肯教壓箱底的活。


    像張川柏這樣,隻是讓學生幹活,不打不罵的老師,太少有了!


    學生們都舍不得離開。


    ……


    張川柏的心思都在棉花上。


    噴灑過藥水之後,棉苗長得更好,葉子上沒有一個個蟲眼。


    這年頭的害蟲,還沒經過多種農藥的衝刷,對農藥的抵抗力低。


    黎蘆的毒素,足夠讓蟲子們在幼年期就死得幹脆利落。


    看著綠油油棉花田,張川柏充滿對收獲的期待,心情變得開朗。


    天氣一天天的熱起來。


    四時流轉,不為任何人、任何事停留。


    “汪汪!”


    赤兔追著一隻大田鼠,竄進田裏。


    “別踩壞禾苗!”張川柏喊了一句。


    然而赤兔這狗子一旦發現獵物,就像激發血脈,幾匹馬都拉不住,隻當三郎的話是耳邊風。


    張川柏搖搖頭,戴著一頂鬥笠,坐在田邊。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無數士人詩意化的人生理想,他好像提前實現了。


    但總感覺忘了什麽。


    是什麽呢?


    想不起來,就不去想吧!


    ……


    長安城。


    近半年來,又發生了很多事。


    太子李治從種種繁雜的事務中迴過神來,猛然發現少了什麽。


    他皺著眉頭,在東宮走來走去,總算想到——少了張川柏。


    確切來說,是少了張川柏的信。


    以前,哪怕是春耕秋收最忙碌的時候,張川柏都會給他寫信。


    講一講地裏都種了什麽、用到什麽農具和農肥,又收獲多少。


    從張川柏的信,李治人不在江都,卻仿佛化身江都老農……紙上談農誰最強?長安李九郎!


    “張川柏是怎麽迴事?說好的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呢?”李治問身邊的人:“張遠誌和張川柏都不在長安,江都侯府有誰在?”


    內侍躬身退下,過了好半晌迴來稟報:“張川柏的二兄張京墨在長安。”


    “張川柏有送信迴來嗎?”


    “有。前不久,張川柏才往長安送了家書,還提醒張京墨去領羊。”


    勳貴的福利羊,是長安的有關部門發的。


    “他還記得羊,卻不記得給我寫信。”李治神色一言難盡。


    沉默一瞬,他說:“去問一問張京墨,張川柏如今在做什麽?”


    如果張川柏是因為忙碌忘記寫信,情有可原。


    畢竟……咳咳,李治自己也忙得好長時間沒想起張川柏。


    他不禁好奇,張川柏又研究什麽新肥?


    還是種新的作物?


    這一迴,應該種人參果了吧?


    想到仙果就想到嘉禾。


    讓張衍去林邑取高產嘉禾的事,也該開始計劃了。


    等征高句麗的大軍全部凱旋,北方沒有大的戰事,就可以向南發展。


    若是讓張衍出使,該有個身份。


    之前相裏玄獎出使高句麗,是以司農丞的官職……要不要給張衍升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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