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常分屍的都知道,怎麽把一顆頭顱順滑地割下來。拿一把解腕尖刀,揪住頭發、刀繞脖子一割,順著頸椎縫把刀尖伸進去一挑,一個首級就割下來。”


    來大欣慰誇讚:“三郎幹得不錯,很有分屍天賦。”


    張川柏擦擦手上的血,“還好吧!這野豬皮糙肉厚,不然我能更順滑。”


    吳秀默默退後一步。


    看樣子,小三郎沒受驚嚇。


    阿娘卻有些怕怕。


    李善和盧照鄰也默默後退……我們也受驚了!


    嚶嚶~~


    不過……在勇武的師弟身邊很有安全感呢?


    分豬的過程,血腥且熱鬧。


    阿黃一直守在旁邊。


    等待分肉。


    年紀大的獵人掏出豬心,讓張川柏給阿黃。


    “打到獵物,要給獵狗美美吃一頓。如果是幾條狗圍獵,就按功勞分配,頭狗給最多的。”


    這是打野豬的習俗。


    張川柏將熱騰騰的豬心拋出,阿黃跳起來接住,趴在地上吃了起來。


    見小黃兄弟吃得高興,腦袋都歪在一邊,張川柏又給它一個豬肺。


    他說:“上山遇到猛獸生死難料,所以平日就要對獵犬好,危機關頭它們才不惜命,這叫愛兵如子;


    按功勞分配,避免獵犬內訌,叫賞罰分明。”


    獵人笑道:“張郎君打獵還有兵法,是天生的獵人啊!幹脆,我們也認……”


    “分肉,分肉。”張川柏連忙打斷。


    一下子收一群義子,不是太合適吧?


    “哈哈!”


    “實不相瞞,我不止一個義父!”年長的獵人頗為遺憾。


    前兩個都不是人。


    差點就能多個人。


    一眾獵人帶著各自分到的肉,高高興興地迴家,吳平也沒有留步……那什麽,忘了。


    今日沒出多少力,分得少,過幾天召集兄弟再去打!


    張川柏洗幹淨手,發現便宜義子已經走了。


    “他就這樣走了?”張川柏瞪大眼睛。


    張衍打趣:“怎麽,你還想留他給你盡孝?”


    “不是……”


    這個義父的時效就一日?


    張川柏微微有些失落,還沒過足當阿耶的癮呢。


    ……


    一切忙完,將野兔子送給來翁,小三郎要迴去跟狐狸抱抱壓壓驚啦!


    阿黃雄赳赳氣昂昂地跑在前麵,時不時在路邊牆角滋一下。


    它經常跟張川柏出門,對這條路太熟悉了。


    什麽?


    它是柱子的狗,為何常住三郎家?


    一筆寫不出兩個張字,分什麽彼此。


    “大師兄,二師兄,今晚跟我抵足而眠吧?我有好多話要說。”張川柏發出邀請。


    李善說:“你的義子不是已經講過一遍了?我聽他講的就很精彩。”


    “我要分享臨危不亂的心得,我心裏想什麽,他講不出來。”


    “咦?”盧照鄰雙目一亮,“這個好!這個好!師弟你好好講清楚。”


    編成俗講,又可以去慧日寺換一頓素齋~~


    ……


    抬著一筐野豬肉迴到家裏,吳秀問:“這些肉,你想怎麽處理呢?”


    “做成野豬鮓啊!”


    張川柏分肉的時候就想好了。


    夢中奇書《酉陽雜俎》說,唐玄宗非常寵愛好大兒安祿山,賞賜很多東西,其中就有野豬鮓。


    既然是皇帝賞賜,想必是光祿寺做的。


    張川柏想提前見識一下。


    “野豬鮓?”吳秀輕笑,“你別聽到人家說什麽就要做。野豬鮓味道奇怪,你不一定喜歡吃。”


    “阿娘什麽都會!”


    “這有什麽稀奇?鮓就是醃製過的肉,常見的有魚鮓,還有黃雀鮓呢!


    我知道的一種做法,將野豬肉去骨煮熟,晾幹後切片,再用粳米飯相拌,加茱萸子和鹽調和,封入壇內一月……


    吃的時候取出蒸熟,用蒜、醋等調食,聞著臭吃著香。”


    盧照鄰皺眉:“以前我家做過,那味道,我沒有勇氣嚐。”


    鹹魚醃肉,喜歡的人越吃越香,不喜歡的人一口都不肯嚐。


    張川柏猶豫一瞬,“我們挑些好肉燉煮,剩下的做野豬鮓吧!”


    他就是,也想體驗一下安祿山的快樂。


    吳秀爽快答應。


    是三郎的獵物,為什麽不依著他呢?


    眾人一邊忙碌,一邊聽張川柏講親身體驗。


    可能是吳平講得太精彩,他們此時聽著,都覺得不那麽驚險了。


    ……


    張春生這日給城裏一家富戶打家具,迴家時正好看到三郎和阿黃帶著野豬進城。


    聽完周邊的人議論,他興衝衝迴張家灣傳播第一手消息。


    首先,當然是去阿黃家。


    張大河兄弟多侄子侄女多,再加上來榨油的,人就更多。


    裏裏外外一片熱火朝天。


    “喲?在榨油呢?你們知道我進城看到什麽了嗎?”


    “川柏帶著阿黃,進蜀岡打了一頭大野豬!”


    “啊?!”正在忙著榨油的張大河嚇了一跳,“川柏怎麽樣?沒受傷吧?”


    張二河:“阿兄!正幹活呢,你別突然鬆手……啊?川柏怎麽了?被野豬打了?”


    “不是,不是。”


    “我們可憐的小川柏啊!”張二河猛男落淚。


    “不是!我都說了不是!”張春生大吼一聲。


    他也加入榨油。


    快點榨完就可以講故事了。


    雖然他也就是左聽一耳朵,右聽一耳朵,但沒聽到的可以自行發揮嘛!


    ……


    張川柏又忙了一天,在家裏把野豬鮓全部裝壇,期待發酵一個月的味道。


    從前就聽說有“臭鱖魚”、“臭豆腐”,想來食臭也是一種飲食文化。


    盧照鄰幫著忙了一天,迴去寫俗講文章。


    趁熱打鐵!


    趁著熱度,才能掙到素齋!


    這是他長期寫文章得到的經驗。


    李善迴到隔壁家中,劃過種種念頭……官府會不會組織人手打獵呢?


    若是人多,我也可以濫竽充數……哦,呐喊助威,四舍五入也算親手打野豬。


    到時候給夫子送野豬鮓,夫子肯定很高興。


    做大師兄的,被小師弟比下去,成何體統?


    “小郎君,夫子讓人來說,你別想去打野豬。”隨從走近,笑著說。


    李善:“……我沒想。”


    我就是想想而已,想想也不行嗎?


    過了幾天,張川柏帶著樂不思蜀的阿黃迴張家灣時,被小夥伴們熱情地包圍。


    所謂流言,就是在口口相傳的過程中,失去本來的麵目。


    “老大!他們說,那頭野豬站起來身高八尺,本來是天上的神仙,因調戲仙子被貶下凡。你把它打了,會不會被神仙責怪?”


    “老大!你也是神仙座下童子,應該不怕吧?”


    張川柏:“……”


    這是清風明月打了天蓬元帥?


    野史都沒有那麽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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