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南各州大辦龍舟賽,同時有真真假假的征高句麗傳聞,是朝廷在試探民意。


    很多事,並不是皇帝一個人說了算的。


    李世民那麽想去泰山封禪,結果去不成,就是去不成。


    征高句麗也是一樣。


    一些人殷切期望,一些人激烈反對。


    而同意的人也在猶豫,是否應該再等十幾年?


    留給下一代人來解決?


    現在是貞觀十六年,隋朝三征高句麗的陰影還沒有散去。


    更何況,現在朝廷上人心浮動,沒心思對外。


    正月,魏王李泰進獻《括地誌》,皇帝很高興,讓李泰遷居武德殿。


    魏征上疏勸諫:“陛下喜愛魏王,就不應該讓他處於被懷疑的境地。


    武德殿在東宮的旁邊,當年海陵剌王(李元吉)曾住在這裏,當時的人都認為不可取。


    現在雖然情況有不同,但我擔心魏王住進去心裏不安啊!”


    皇帝聽從勸諫,讓李泰住迴原來的府邸。


    而諫議大夫褚遂良也曾上疏:從前漢朝竇太後寵愛梁孝王,結果梁孝王憂慮而死;漢宣帝寵愛淮陽憲王,也幾乎導致敗亡。


    以史為鑒啊!


    李泰暗地裏罵罵咧咧。


    合著你們以史為鑒,都是拿來照我?


    野豬照鏡子,你們才是妖。


    四月,皇帝李世民問褚遂良,你還管著起居注,我可以看看你寫什麽嗎?


    褚遂良堅定拒絕:從沒聽過君主親自看起居注的。


    李世民:……


    好好好!


    你肯定寫了我的壞話!


    李世民有些氣悶,但還是從諫如流,認可大臣的說法。


    打高句麗的事,咱們從長計議。


    但是造船和訓練,可以先做準備。


    “晉王在做什麽?”李世民想起最懂事的小九郎。


    和兩個打成一團的兄長比,李治簡直是太懂事了!


    片刻後有人迴報:“晉王在給晉陽公主講故事。”


    不久之前,隱居嵩山的潘師正派弟子張京墨進長安獻藥,公主的氣色有好轉。


    此藥需要服用九九八十一日,還要跟藥膳相結合,以滋陰補陽、強筋健骨。


    張京墨是獻藥的人,被留在長安,住進了務本坊張家。


    聽聞懂事的小九郎在照顧妹妹,李世民更加喜悅。


    九郎幼而聰慧,端莊安詳,寬厚仁慈,和睦兄弟……真是孝順的好兒子。


    “他講什麽故事?”李世民又問。


    侍從說:“是江都傳來的一個俗講,神童三郎打敗無賴地痞,讓地痞改邪歸正。”


    就是“雞有五德”的故事。


    李世民也是鬥雞愛好者,越聽越覺得有趣,又覺得治兒有個這樣的朋友,會變得更好。


    他想了想,讓身邊的人提醒李治,給遠在江都的張川柏送扇。


    提前一點趕著送去,端午那日送驚喜。


    端午節送扇子,是一種舊俗。


    李世民擅長書法,飛白書可稱大家。


    他給臣子賜扇子,會親筆書寫扇麵。


    不花錢的無價之寶。


    皇帝隻給近臣賜扇子,太子給東宮官員賜。讓晉王給張川柏賜扇,四舍五入張川柏是晉王的人。


    ……


    時間一晃而過。


    唐人說“端午前二日,東市謂之扇市,車馬特盛。”


    張京墨算是見識到了。


    他第一次來長安,就是給公主獻藥這麽大的事。


    但他一點都不緊張。


    藥是道長師父煉製的,藥材和費用也是師父收的……


    萬一有什麽責任,也是師父的~~


    追究不到他這麽一個燒火道童。


    “大兄,你說我的道號叫清風好不好?三郎就叫明月!”張京墨叨叨叨。


    他看著東市琳琅滿目的香扇,兩隻眼珠不夠用了。


    至於寶馬雕車香滿路的美人,清風小道張京墨不感興趣。


    張遠誌問:“為什麽叫清風明月?”


    “多有詩情畫意啊!”張京墨樂嗬嗬,“阿兄!我們買一些漂亮的扇子,托人送迴江都吧!”


    “等我們的扇子送迴去,端午早就過了!”張遠誌歎氣。


    他原計劃田假迴家,可是京墨來了長安,他就走不了。


    ……不知道京墨會不會闖禍,得看著才行!


    下一個迴鄉計劃,定為九月的獸醫假……哦,授衣假~~


    “不知道家裏買不買扇子。”張京墨東張西望,感歎:“來長安才知道,過節有那麽多花樣,往年我們家都不講究這些。”


    過節習俗什麽的,也得有條件才講究得起。


    普通人家,包幾個粽子就很滿足了。


    張遠誌深以為然。


    那些扇子貴得很。


    根本沒必要買。


    買銅鏡又不一樣,銅本身就是錢,不算敗家子。


    張京墨說:“聽聞陛下會給親近的臣子賜扇子。阿兄,你給駙馬接生,能不能也收到一份?”


    “是給駙馬的愛犬接生!”張遠誌糾正。


    阿弟啊!


    這種事,你可不能四舍五入!


    ……


    江都城。


    盛大的龍舟賽終於開始。


    這一刻,人們不去想龍舟賽背後的寓意。


    打不打高句麗?


    打不打,我們也要過節啊!


    今日不知明日事,快樂一日是一日。


    不僅大都督府拿出彩頭,各縣令和一些大戶也慷慨解囊拿出彩頭。


    江都令崔玨很有創意——神器打禾機,你值得擁有。


    賽完龍舟,差不多就要割稻穀了!


    為了大獎,也為了各裏坊的榮譽,郎君們不甘示弱,訓練比入洞房還積極。


    比賽的時候,更是拚盡全力。


    各艘龍舟在水麵上來迴穿梭,鼓聲、呐喊聲不絕於耳。


    汗珠、水珠落在郎君們健碩的胸膛,熱力仿佛從龍舟傳到岸邊。


    娘子們交頭接耳說說笑笑,有的大聲助威,有的紅著臉輕笑。


    靠勞動吃飯的中下層女性,拋頭露臉不稀奇。


    賣菜的、賣餅的,當壚賣酒的……在街上常常能見到。


    而貴族階層的夫人女郎,出門通常會戴個冪籬——有罩紗、寬簷的帽子。


    還得帶一群婢女隨從,既隔開路人,又能幫著抬錢箱拎包~~


    什麽昆侖奴、新羅婢、菩薩蠻,帶出門都是很有麵子的啦~~


    現在,平民的小娘子穿著壓箱底的好衣裳,和貴族女郎似乎沒有界限。


    小娘子們看龍舟賽,也有小郎君在對岸看她們。


    不知道哪一邊才是風景。


    ……


    張川柏擠在一群小兒郎中間,分辨哪一支隊伍是南門裏的。


    劃龍舟的郎君至少要十六歲以上,張川柏沒到年紀。


    他吵著要上場,說自己是來家水軍親傳……可哪怕他說是龍王的親兒子,長輩都不讓他上。


    落水了不是鬧著玩的,會被龍王收為贅婿。


    “阿耶!那個是我阿耶!”


    在眾多隊伍中,張川柏一眼看到自家阿耶。


    阿耶三十多歲正當年,帶著南門裏的郎君們比賽。


    崔玨特別要求張衍親自上場,說他敞著懷露出胸膛,能吸引目光帶動氣氛。


    此時張衍不是張主簿,而是無數人的夢中情郎。


    “阿耶威武霸氣,站在船頭仿佛是大將軍。比花花威風!比阿黃霸氣!”張川柏呐喊。


    不認識的人聽得詫異,花花和阿黃?


    拿來跟阿耶相提並論,莫非是這小兒郎的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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