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盧照鄰一起出門的高遠明,方才一直沒說話。


    他是盧仁勖的門客兼好友,跟張家常有來往,見張川柏不吃虧,就任小兒郎自由發揮。


    世情百態,總是要經曆的。


    走出一段距離,見小孩子們興高采烈地擺弄著戰利品,高遠明問:“你一直不肯退讓,不怕人說你得理不饒人?”


    “我贏了就要戰利品,這是天經地義!”張川柏義正辭嚴,“我聽人說,大唐征薛延陀,獲勝之後將俘虜押迴來……也是天經地義!”


    “你知道打仗的事?跟我們說說!”好戰的大唐兒郎們頓時被吸引。


    張川柏侃侃而談……


    大唐不會被道德綁架,說什麽天朝上國應該大度……打贏了就退兵,秋毫無犯。


    大唐打贏了,就得帶著戰利品迴朝。


    “薛延陀以為陛下要去泰山封禪,大唐邊境空虛,想要趁虛而入……”張川柏口齒伶俐,“那大唐隻好教他們做人。我們師出有名!是主持正義!”


    “對對對!”陸家兄弟和盧照鄰連連點頭。


    先撩者賤,打死無怨!


    張川柏一下子從鬥雞講到國戰,高度頓時拔高百倍,誰還能說他斤斤計較呢?


    高遠明讚歎,小兒郎有勇有謀,不是好欺負的。


    張川柏當然不好欺負。


    吃什麽都不能吃虧!


    他聽大兄說過,曾經有人欺阿耶年少喪父,又是讀書人臉皮薄,想來占便宜。


    張家別的不說,藏書是有些的。


    於是就有人來借書,厚著臉皮不還,甚至還耍賴說沒借過。


    阿耶若是一次退讓,就會像小兒抱金於鬧市,聞到味道都來咬一口。


    張家就會徹底敗落,再無翻身的可能。


    那個時候,阿耶悍勇無畏,寧可撕破臉皮也不退一步!


    小人知道張衍不好惹,反而說他是條漢子,對他更敬重。


    ……


    盧照鄰左看右看:“寺廟的俗講要到下午才結束,我還想去,你們去不去?”


    陸嬌嬌立刻響應:“我要去!是伍子胥變文嗎?”


    “你知道伍子胥變文?”盧照鄰驚訝。


    陸嬌嬌仰著包子臉說:“誰會不知道啊!”


    什麽?


    伍子胥變態?


    那是誰說的?反正不是我~~


    張川柏也想去,作為大唐人,俗講是不可不湊的熱鬧。


    途經迴春堂時,他將寶劍和花花寄放在此。


    “黎兄,你幫忙看著花花。”張川柏鄭重托付。


    花花是大功臣!


    黎平打量羽毛華麗、趾高氣昂的花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這是,送上門的?


    “黎兄,花花不能試藥的。”張川柏提醒。


    黎平歎道:“金槍不倒散,它真的不需要嗎?不如你們商量一下?”


    竟然有雄性能拒絕如此神藥?


    小孩子們麵麵相覷,這是什麽藥?


    花花一隻雞,為什麽會需要?


    陸嬌嬌好奇地問:“黎阿兄,你也是研究獸藥的嗎?你也是神獸醫?”


    也?


    黎平擺擺手:“我才不是獸醫。行了……你們去玩吧!別太晚迴家。”


    小孩子們排著一排,氣勢如虹地前往慧日寺。


    路人見到都不禁多看兩眼,又露出友善的笑容。


    過年,是孩子們最喜歡的節日。


    張川柏說起去慧日寺送信的事。


    “大和尚可大方了,請我喝濃濃的煎茶,還送我一包糖!”


    盧照鄰問:“你不是道家神仙座下童子?怎麽去寺廟?”


    “我還不是道士啊!”張川柏振振有詞,“就算我是道士,也可以去寺廟,佛祖都能找玉帝串門呢!”


    不信你問孫大聖!


    盧照鄰覺得張川柏的話有道理。


    再說,天上神仙的事誰也沒見過,也不好反駁。


    他現在很佩服師弟,三郎是神童,說什麽都對!


    無論是麵聖,還是麵對市井無賴,小師弟都遊刃有餘。


    若非比小師弟大幾歲,他都想喊一聲“師兄”~~


    臨近慧日寺,扶老攜幼,帶著小蒲團、小馬紮的人絡繹不絕。


    俗講以佛教經義為根據,通過說唱形式宣傳因果報應故事,結合了講說和歌唱。


    給普通人枯燥的生活增添一份樂趣。


    厲害的俗講僧人,還練過口技,能模仿出婦女、男子、老人、孩童的聲音。


    一個人講故事,卻仿佛多人對講。


    技能少一點,想當大和尚都沒資格!


    這種熱鬧,深受黎庶歡迎。


    若是長安的寺廟,甚至連皇親國戚也會親臨聽講。


    誰要是不聽俗講,聚會的時候就少了一個共同話題。


    慧日寺前也有各種擺攤子做小買賣的,有的賣食物,有的賣文物,有的賣嘴皮子……


    “王右軍真跡!走過路過不要錯過!三千文不要,兩千文不要!隻要一千文!”


    “商周青銅器!什麽?你說句容產的?客人莫要胡說!出家人不打誑語。”


    張川柏好奇地望過去,那個人一頭烏黑的頭發,還說是出家人呢!


    又有一個攤子,寫著“武二郎算卦”。


    張川柏想起一個傳聞,武則天有個侄子武攸緒,喜歡隱藏身份在長安市中賣卦,每一處坐五六日就轉移地方。


    算算年紀,這個武二郎當然不是武攸緒。


    那就是,武家祖傳卜卦?


    “小郎君,來一卦?不準不收錢!”算卦武二郎接觸到張川柏的目光,笑眯眯地說。


    “你看得見我?”張川柏問。


    他還以為,算命的都喜歡裝瞎。


    武二郎停頓一瞬,神秘兮兮地說:“……為何看不見?我還看見小郎君今日會挨令尊的打。你想不想知道如何應對?”


    “願聞其詳。”張川柏說。


    因為鬥雞的事,被阿耶打?


    鬥雞不至於被打,但賭一把劍,算是豪賭,就不好說了。


    “小杖則受,大杖則走。”武二郎眨眨眼睛,“盛惠一文錢。”


    這卦還挺貴的。


    張川柏默默取出一文錢。


    好孩子是不能賴賬的。


    柱子捂著肚子哈哈大笑:“川柏!一句話就一文錢,你也終於被坑了!鐵公雞拔毛啦!”


    “你才鐵公雞!”張川柏瞪眼,“迴去跟阿黃說,我給它留了骨頭,過兩天給它帶過去!”


    狗富貴,勿相汪。


    小三郎最講義氣!


    他們說話時,盧照鄰、陸家兄妹飛奔著進慧日寺。


    哎呀呀!


    來晚了!


    大和尚已經開講,好位置坐滿了人。


    熙熙攘攘的人群,怎麽才能擠到前麵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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