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迴哪?”駕駛座上的莫叔透過內視鏡看了一眼後座的男人。


    他倚在座位上,襯衫領口的扣子解了幾顆,頗有著隨著感。


    七分的醉意在冷白的側臉上逼出淡淡的紅。


    酒意入眸,那雙眼睛迷離得像染了層水霧:“你說,我迴哪?”


    莫叔淡淡笑著:“自然是迴,少爺想迴的地方。”


    江靳勾唇:“你倒是會說話。”


    不像自己心底的小女人,動不動給他甩臉。


    罷了,江靳閉上眼睛,揉了揉太陽穴:“迴南園別墅吧。”


    他不想迴到那個冷冰冰的地方。


    沒有她的家,哪能叫家。


    迴到南園的時候,已經淩晨四點,作息穩定的父母和家裏的阿姨早已入睡。


    江靳走進浴室衝了個澡,水珠順著烏黑的發絲往下滴,他拿了條毛巾隨意的擦著。


    幽深寂寥的夜,男人躺在大床上怔怔地盯著天花板,毫無睡意。


    他拿起枕邊的手機,開了又關,關了又開,反反複複地放在手裏摩挲。


    一想到那雙眼睛裏,笑意全無,神情凜冽得如冬日的寒風,最終,還是沒有撥下那個號碼。


    江靳逼迫自己閉上眼,可寂靜無聲的夜像是變成了一頭可怕的野獸,要將他吞滅。


    直到黎明的第一縷陽光輕撫過大地,天蒙蒙的亮起,床上的男人最終抵不過困意的入侵,才不安的睡去。


    別墅一樓


    一對恩愛的中年夫妻正慢條斯理地享用著早餐。


    年輕之時他們彼此相伴,富裕之際他們彼此珍惜。


    到了中年的兩個人,享受相伴,亦是不動聲色的浪漫。


    “太太。”王媽從廚房裏端出一碗鮮燉的燕窩:“少爺昨晚迴來了。”


    沈鈺珠拿著勺子的手一頓:“他迴來幹什麽?”


    語氣嫌棄的緊,王媽聽得都有些於心不忍:


    “太太,昨晚司機送少爺迴來的時候已經淩晨四點了,少爺喝得很醉,鮮少叫他這樣,估計心裏有事。”


    “哎呀。”沈鈺珠擺擺手,示意她別說了:“死不了就行了。”


    一個將近一米九的大老爺們,哪有那麽矯情。


    驀地她轉念一想,心口不止地起伏了一下,被一種不祥的預感圍繞。


    江靳平時不都呆在中海,下班就迴去陪小允嗎,難道吵架了。


    沈鈺珠心裏輕輕地咯噔了一下,沉聲道:“不爭氣的東西。”


    到手的兒媳婦都給弄跑了,她真是恨鐵不成鋼。


    江延卿看到老婆生氣,正準備夾菜的手一頓,立馬關切道:“好端端,你這是怎麽了?”


    “怎麽了?托你逆子的福,我的心和冬天一起涼了。”沈鈺珠嗓音中染了怒,忍不住拔高了音量。


    “吵什麽?”江靳下了幾級台階,浴袍鬆鬆垮垮地係在身上。


    他微眯著眼,臉上還殘留著一絲酒意。


    顯然,他還沒從昨晚的宿醉中完全清醒過來。


    沈鈺珠掃了他一眼,總是含笑的臉上透露出冰冷的怒意:“我問你,是不是跟小允吵架了?”


    好吵!江靳揉了揉太陽穴,試圖驅散酒後的迷糊感:“我跟她能吵什麽架。”


    人家都不稀罕跟你兒子吵,直接耍起性子,甩來一句:我不想見到你。


    說開始的是她,要是不想繼續,人家大小姐輕飄飄甩一句話,也隨時可以結束。


    他憋屈得很。


    沈鈺珠的眼神透露出一種深深的懷疑:“真沒吵架?”


    “沒有。”


    “我不信。”她從江靳掌心裏抽出手機,試圖解鎖:“除非你給小允打電話。”


    沈鈺珠這樣的過來人,怎麽會輕易被他一句話糊弄。


    出於私心,也是打心眼裏喜歡薑允,她想緩和他們之間的關係。


    “媽。”江靳無奈:“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會處理。”


    “你怎麽處理,冷處理?”


    沈鈺珠替他著急:“冷著,冷著,心也冷了,人也不是你的了。”


    “江家的男人向來都是疼老婆的,怎麽你就……”


    沈鈺珠無奈極了,年輕的還以為生一個孩子能省點心。


    哪想到一個兒子,就已經讓她精疲力盡。


    少生優生,還是不如不生。


    “咳咳……”江延卿端起著蓋碗,茶蓋拂了拂茶葉。


    氣氛太過緊張,他不得不出聲緩解:


    “老婆,過來吃東西,別氣壞了身體,年輕人有自己的想法,任由他去吧……”


    從小到大,他向來主張放養式教育。


    況且兒子已經成年,而人生本也是經過一些彎路,才能達到彼岸。


    “哎…”沈鈺珠輕歎一口氣:“我隻是覺得薑允那小姑娘,挺好。”


    人美、嘴甜、會搞錢,樣樣皆占。


    最主要的是,兩個人還投緣,她也是發自內心的喜歡小姑娘


    罷了,沈鈺鈺安慰自己,他兒子不配。


    “薑允那姑娘,模樣確實沒得挑。”江延卿安慰道:


    “反正你姐妹多,她要是跟實在跟江靳沒緣份,你們給她物色幾個門當戶對的青年才俊……”


    “江”還是老的辣,她老公是懂得如何激兒子的。


    聽到這話,沈鈺鈺終於彎起唇。


    “有完沒完?”江靳臉色沉了下來。


    聽著兩人交談,他的下顎線緊縮著,深邃的瞳孔裏翻湧著鋪天蓋地的濃烈情緒:


    “那麽愛做紅娘,江氏集團幹脆直接改成媒婆集團得了。”


    見他動怒,沈鈺珠嘴角抑製不住的揚起了起來。


    語氣裏帶著可惜:“兒子,你命運的齒輪還沒開始轉呢,人生的鏈子都已經掉完了。”


    昨晚醉得徹底,加上一晚沒睡,江靳頭疼得厲害。


    他實在不想跟這對戲精父母扯下去,甩下一句:“給薑允物色男朋友的事,別想了。”


    ——


    迴到臥室,一米八八的高大男人把自己攤在床上。


    他拿出手機,滑到置頂。


    昨天還密密麻麻的聊天記錄,今天卻安靜得可怕。


    兩個人從曾經的無話不說,到如今的無話可說。


    江靳忍不住點開頭像,目光貪婪而眷戀,深邃的眼裏繾綣著無盡的深情……


    男人的指尖隔著屏幕輕撫著女人的臉,溫熱的指腹小心翼翼地摩挲著……


    壓抑了一天的情緒,江靳此刻的心被一陣陣鈍痛感侵襲,無邊的苦澀要將他淹沒。


    不知過了多久,男人把照片移到唇邊,偷偷地輕啄了一下她的唇。


    鋒利的喉結輕輕滑動,聲音低啞纏綿:


    “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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