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宋至言貪得無厭。偷換試卷、攀權附貴在先,弑兄棄屍、倒賣祖宅在後,我為他搭上了自己的一切,他卻還想取我性命!”


    “是他咎由自取,我到底何罪之有?”


    宋至善話音剛落。


    律己先生便帶著清歡和徐寧緩步走了進來。


    律己先生盯著宋至善,眼中滿是心疼。


    宋至善慌了神,他轉過身來指著那白色背影,一邊瑟縮著,一邊怒吼:“你……到底是誰?!”


    蘇翎轉過身來,“至善,你可還記得我?”


    “你是……蘇翎?”宋至善搖著頭,連連後退,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怎麽會是你!怎麽可能是你!”


    此時,萬一戶帶著被救出的季夫人與陸蓮,也到了庭院中。


    葉傾城跑過去扶著虛弱的季夫人,“夫人,您受苦了。”


    季夫人搖搖頭:“不怪你們。”


    陸蓮看著宋至善的半瘋的模樣,淚水潸然而下。


    宋至善不停地怒視著庭院中的眾人,連連後退,滿臉抗拒,還想發狂。


    大吼著:“你們都不要過來!”


    淅瀝淅瀝的雨,打濕了宋至善的發絲和睫毛,讓人看不清他的眼睛裏是什麽神色,亦分不清到底是雨水還是淚水。


    此時,神誌仍然恍惚的宋老夫人,突然拄著拐杖緩緩朝他走去。


    眾人屏住唿吸看著二人。


    突然,宋老夫人抬手輕撫住了宋至善的臉,“你這孩子,下雨了,怎麽不打傘啊?”


    宋至善的怒氣仿佛一瞬間被抽幹。


    他原本怒氣錚錚的雙手,垂在了身體兩側,眼睛紅紅的,任由老夫人幫他捋順發絲。


    沉默片刻後,他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緒,“砰”地一下跪倒在雨地裏。


    “阿娘,對不起!”


    雨水四濺,肆意地衝刷著宋家庭院中的是是非非。


    宋家正堂。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敲打著窗子,不停地發出清脆的響聲。


    眾人喝著薑湯,圍坐在一起。


    宋至善站在門邊上,整個人都顯得輕鬆了許多,不再像平日那般鋒利。


    律己先生拿了隻暖手爐遞給宋至善,“至善,你與至言,還有陸家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他喝了口薑湯,緩緩道來:“那日,至言因攀附貴女一事敗露,被陸掌櫃堵在家門口追打。”


    “我自知這事錯在至言,但還是不忍心看他被打得皮開肉綻,便去與陸掌櫃求情。陸掌櫃氣不過,口口聲聲要打斷他的腿,在我的再三懇求下,他才答應,若我能賠付他為至言付出的所有花銷,他就放了至言。”


    “從那日起,我便去了陸府幫忙。陸家做的是喪葬生意,我建議他們把鋪位換到西側臨近城門的位置,除了售賣棺木外,還把裝飾用的銅鏡、玉石和彩漆,明器和墓石陸續都納入了經營中。起初成本消耗雖大,但幾個月後便看到了成效。陸家生意越做越大,我本以為終於可以救出至言,全身而退。”


    宋至善突然停頓了下來,眼神中滿是憂傷。


    “我阿耶反悔了麽?”


    陸蓮心急的問道,這段往事她也全然不知。


    宋至善緩和了下情緒,繼續說道:“他提出了新的要求。正因為我幫陸家將生意做大,陸掌櫃便提出了,讓我入贅。否則,他就像當初葬了我大哥那樣,也葬了至言。”


    眾人大受震撼。


    律己先生不可置信地問道:“你是說,至美之所以失蹤,是陸掌櫃……”


    “沒錯。當時您與我都猜到了,我大哥的失蹤與至言想要賣宅子有關,卻不知他到底發生了什麽。直到陸掌櫃告訴了我真相。當時因為賣宅之事,大哥與至言發生了衝突,至言謊稱要去牙行撤迴委托,實際上卻帶著大哥直接去了陸家,就是在那裏,我大哥……我大哥被直接塞進了棺木中,神不知鬼不覺地葬到了城外荒地裏。”


    宋至善痛苦萬分。


    在場眾人全都心痛難忍。


    宋至善的話,讓陸蓮當頭一棒,她不敢相信她心中一直循規蹈矩的阿耶會如此心狠手辣。


    “你是說,是我阿耶幫宋至言活埋了你兄長?還以此逼迫你入贅?”


    宋至善不想再打擊陸蓮,隻默默地點了點頭。


    “至言告訴我,是你威脅了我阿耶要換你入贅,不然就要打死他,都是在騙我的麽?”


    宋至善聞言,冷哼了一聲,不禁苦笑起來。


    “原來他是這麽告訴你的,怪不得,你一直對我恨之入骨。我當時已有婚約在身,我賣力的去幫陸家籌謀,便是為了快些平息這些事情,等在沈瀟到達長安之時,與她安心成親。卻不想,一切都被毀了。”


    葉傾城緊緊攬著一旁已經默默流淚的沈娘子,他們本可以是人人豔羨的一對,郎才女貌,卻就這樣陰差陽錯地錯過了。


    宋至善說這些事情的時候,已然心如止水,就像在說別人的故事一樣。


    “那至言後來為何……”蘇翎繼續發問。


    眾人將目光重新聚焦在宋至善身上。


    “我答應了陸掌櫃的提議,至言終於被放了出來。他知道我將入贅陸府之後,把我約到了後門的河道,說要與我好好聊一聊。誰知,我一到,他便拿出了我阿耶的長劍,要至我於死地。在糾纏之中,我手臂被刺傷,滑落在河邊,強撐著扒著河邊的大石頭,岌岌可危”


    “宋至言勝券在握,他站在我麵前,發瘋地發泄著他的不滿。我當時還對他抱懷著一絲希望,求他拉我上去,最終他還是將劍刺向了我。”


    “在那一刻,我便徹底對他死了心。我直接用手去接了他的劍,順勢將他甩進了河道裏。我自己也掉進了河裏,但所幸,在之前掙紮之時,腿被水草纏住,才沒有被衝走。”


    眾人聽得心如刀割,宋至言真是人麵獸心,任何感情對他而言,都是向上爬的工具,愛情是這樣,親情亦是如此。


    葉傾城繼續發問:“那後來,你是怎麽得救的?”


    宋至善感激地看向了陸蓮。


    陸蓮開了口:“是我,宋至言告訴我,他要求至善把親事還給他。我等了許久,不見他迴來,便去宋家找他。後來,我便在後門看到了浮在河道上,一動不動的至善。我去竹山堂找那的學子幫忙,才將他救了上來。”


    陸蓮歎了口氣,眼淚止不住地湧出。


    “當時任我怎麽問至善,至言的下落,他都閉口不談。我以為,是他害了至言……到了今日,才知道,原是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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