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不管多紳士,多淑女的單身貴族,隻要到了這裏,幾杯黃湯下肚,頃刻變得忘乎所以起來。


    裴湛第一次來,透過麵具也能從每個人的肢體動作上,看到麵具下那放縱自的臉,他覺得惡心,很快就待不下去了。


    陪梅姨說了會話,被她灌了幾杯酒,他悄然出了大廳。


    走出大門,被微風吹得身上一涼,這才後悔沒帶司機過來。


    他斷不該聽爺爺的話,自信今晚會留下來。


    此刻,想趕緊離開這,卻還要等司機驅車一小時趕過來。


    打了個電話給司機,他到車裏坐著,緩緩點了支煙。


    沒錯,點煙。


    前二十五年從來不抽煙的他,因為進了裴氏,接手了裴氏,突然學會抽煙了。


    他正坐在車裏放空,突然,對麵的鵝卵石小路上傳來了一陣男女吵鬧的聲音。


    定睛看了看,是一個瘦弱的女人,被兩名保安拖著胳膊給哄了出來。


    保安警告了她幾句轉身迴去了。


    女人在原地嘟囔幾句,背對著裴湛的方向站在路燈下,漸漸抽泣了起來。


    她穿一件黑色吊帶連衣裙,距離太遠看不清質量。


    但從俗到沒邊的整體造型上能看出來,絕不是出自名家之手。


    還有提在手裏的包包,手臂上皺巴巴的手套,全部能看出來她是一個消費並不高的人。


    那怎麽會受邀到這裏來?


    哦,她是被轟出來的。


    說不定根本沒有被邀,為了釣凱子,蒙混進去,結果被人當眾拆穿。


    那是要哭一哭。


    這麽苦心經營的手段被拆穿了,大好前途沒了。


    不過她體型蠻好看,有做夢的資本。


    裙子下的一雙腿又細又直。


    還有脖子,好修長。


    打量一陣,裴湛忍不住鄙視起了自己。


    果然無聊容易生事。


    想他這麽多年都沒對哪個女人特別有興趣過,此刻竟開始……


    移開目光,看了看表。


    距離他給司機打完電話才過去十幾分鍾。


    艸。


    目光忍不住又瞟過去,女人還在哭,而且越哭越大聲了。


    裴湛覺得世風日下。


    想不勞而獲,被人揭穿,不覺得羞恥,反而哭得理直氣壯。


    是自己太不了解女人,還是這世道一直這樣?


    他討厭聽女人哭,沒完沒了的哭,雖然這個女人哭起來不像裴思淼,帶著磨人的腔調,但他還是討厭。


    忍了片刻,實在聒噪。


    裴湛放下車窗,衝著她背影低問了聲。


    “哭夠沒有?還打算哭多久?”


    她顯然沒注意到裴湛。


    突然聽到聲音,嚇得馬上止住了哭聲。


    頓了幾秒,臉轉過去,拿手套抹了抹眼淚,好脾氣道。


    “不好意思打擾到你了。我哭夠了。”


    一瞬間,裴湛看見了她的五官。


    剛剛喝的酒好像忽然起作用了,一股熱氣從他腳底直衝腦門。


    他認識這張臉。


    雖然過去很久了,穿著打扮很是不一樣,但五官一點沒變。


    那個參加競賽的女孩。


    多年前未問出口的問題此刻又在他腦子裏浮現了出來。


    裴湛鬼使神差摸支煙出來,下車,走到了她麵前。


    她臉上貼著胡須,鼻子塗得黑黑的,打扮的像隻貓。


    雖然剛剛在裏麵見了好多狐狸,兔子,貓咪之類的,但此刻,看見她,裴湛還是被萌到了。


    因為她不像貓咪,更像一個長了胡子的熊貓。


    廉價的眼妝暈了半張臉,睫毛踏了一半下來,不人不鬼的。


    到嘴邊的問題又被裴湛改了。


    “你犯什麽事了被人轟出來?”


    沒想到許南星不但沒認出他,還拒絕迴答他的問題。


    四處走了走,看了看別墅區的構造,又盯著亂七八糟的臉迴來問他。


    “你知道哪條路出去比較近,或者哪裏比較容易打到車麽?”


    問完,不待裴湛開口譏笑,她意識到自己問了個傻問題。


    “算了,這裏怎麽可能打得到車?還是叫個車算了。”


    打開打車軟件,輸了迴程地址,她傻眼了。


    離她的目的地居然快一百公裏。


    有沒有司機肯接單不說,打車費貴得離譜。


    她煩躁地四處看了眼,又低頭看了看自己高跟鞋,頓了幾秒,似乎下了決心,拔腿就要走,裴湛拉住了她。


    打算步行迴去?


    多年未見,她還是那麽窮。


    這麽遠都肯走,不要命了?


    許南星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很快甩開了他的手。


    “幹嘛?”


    裴湛問她:“會開車嗎?”


    “幹嘛?”


    裴湛把車鑰匙掏出來丟給了她。


    “沒喝酒的話,開我車迴去吧。正好我沒司機。”


    彼時許南星剛從底層業務員變成設計師,還沒脫貧,沒有買車。


    駕照倒是有,但除了駕照裏的桑塔納,什麽都沒碰過。


    “我,我……”


    裴湛轉身往車旁走。


    “有駕照就行。走吧,放心開,撞壞不要你賠。”


    他先一步坐進了車裏,許南星在外麵轉了幾圈,跑過去拍他車窗。


    “門把手在哪?我打不開車門。”


    裴湛:“……”


    真上了車,許南星開起來還挺有幾分老練的樣子。


    三兩下調了頭,一路上穩穩當當。


    兩人無話可說,車子沉默前進。


    突然,許南星手機響了。


    她往屏幕上瞟了一眼,“吱”一聲把車停了下去。


    “哎呀!”


    她一巴掌拍在方向盤上。


    “客戶!客戶被我給丟了!”


    聽她接了一通電話,道了一番歉裴湛才搞明白。


    原來她不是混進去釣凱子,為了拉攏客戶,培養感情,陪女客戶來捉奸的。


    裴湛走之後沒多久,裏麵打了起來。


    混亂中,大家發現了土鱉許南星,把她趕了出去。


    女客戶已經跟男朋友掰了,表示理解她,以後會光顧她生意,許南星道完歉又趕緊道謝。


    掛斷電話,她開心地在座位上雀躍了一下。


    對於自己之前的小人猜測,裴湛有些汗顏。


    但他肯定不會說。


    隻提醒她:“你手機沒電了。”


    許南星看了看屏幕,還有百分之二。


    “你有充電器嗎?”


    裴湛有。


    但二人用的手機不是一個檔次的,接口不一樣。


    許南星自取其辱一番,眼睜睜看著手機關了機。


    到達市區,雖然很不好意思,但她也隻能求助裴湛。


    “能借一百塊錢給我嗎?現金。手機沒電了,我得找個賓館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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