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湛的人生,在十歲之前,可以說乏味的讓他想離經叛道。


    因為父親不愛迴家,母親又不喜歡吵鬧的緣故,從他記事起,就跟著母親“獨居”在康喬別墅的房子裏。


    一家三口,加一個保姆,分明四個人,日子卻如死水微瀾。


    彼時父親才三十多,分管裴氏的市場運營,母親負責財務。


    從他記事起父母就在分居,父親在家也幾乎不跟母親說話。


    裴湛小,以為兩人白天見麵太多,在公司把該說的話都說完了,所以不覺得有問題。


    母親迴了家就是看書,看報表。保姆也不敢說話。


    家裏終日空蕩安靜,常常靜到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到迴聲。


    裴湛對童年最深刻的印象就是過年過節全家一起吃飯。


    偌大的餐桌,三人各執一隅,遙遙相對,彼此沉默。


    沒有說話聲,沒有咀嚼聲,連刀叉調羹碰到瓷器碗壁上的聲音都沒有。


    久而久之,裴湛也是一個極度沉默的人。


    他沒有夥伴,沒有朋友,甚至覺得自己沒有親人。


    直到他又大了些,跟萬澤和陸錦川越來越熟,去了他們家做客,才知道自己家有多畸形。


    他開始不喜歡那個家。


    雖然父親文質彬彬,不打也不罵他。


    母親也幾乎從不發火。


    但他們過於安靜疏離的狀態,讓他覺得越來越窒息,越來越窒息。


    後來,到了他十二歲。


    某天迴家,家裏亂成了一團。


    保姆沉默著收拾地上的各種碎片,告訴他,他父親入院了,母親幹的。


    裴湛去了醫院,這才知道父親之所以這麽多年一直對母親冷若冰霜,是他外麵有人。


    他們是聯姻走到一起的,那時的裴氏根基不穩,父親需要母親娘家的幫助。可是……


    母親發了瘋,在醫院當著所有親戚的麵要父親做選擇。


    要麽,跟外麵的人斷了,以後徹底迴家。


    要麽,她把醜聞公諸於眾,再把裴氏財務方麵的漏洞上報有關部門,讓裴氏牆倒屋塌。


    所有人都勸父親迴歸家庭,這是對他百利無一害的事。


    可父親竟然厭惡母親到如此程度。


    當天晚上,他自殺了。


    裴湛到現在也不知道為什麽。


    是為了擺脫強勢的妻子,是為了證明他對外麵女人的忠貞,還是他太懦弱。


    總之,十二歲那年,是他人生的重大轉折。


    父親去世,母親遠走外國,他被安排迴老宅,和爺爺住在了一起。


    雖然他嘴巴不說,但二叔,姑姑一家,時常去爺爺那吵吵鬧鬧,甚至有些滑稽的爭來鬥去,都讓他覺得生命活躍了不少。


    爺爺跟父親性格相差很大。


    他是個霸氣豪爽的人。


    跟在他身邊,見慣了他的雷厲風行,咆哮怒吼,運籌帷幄,不知不覺間,裴湛骨子裏傳承了他的血性。


    他事事想爭第一。


    方方麵麵想壓人一頭。


    哪怕上得是國際學校,根本不需要他努力,可,全國大大小小的各種學術比賽,競賽,他都要參加,而且拿獎。


    他是十七歲那年認識的許南星。


    當時,他讀高二,許南星讀初三。


    他參加高中組的物理競賽,她參加初中組。


    機緣巧合,大家住在了一個酒店。


    裴湛對許南星印象很深,因為她穿得太樸素了。


    說樸素還是謙虛的說法,準確來說,是寒酸。


    一般能來參加競賽的學子,都是從小受精英教育,家底很富裕的家庭。


    起碼裴湛之前遇到的都是那樣的。


    大家不說穿名牌,走在一起看誰比誰高貴,起碼都體體麵麵。


    唯獨許南星。


    一個女孩子,大夏天的,穿著一看就很厚的春秋校服褲子,上身穿著洗得微微變形的短袖校服,盯著一頭極短的頭發,就這麽出現了。


    當然,光憑這些,也不足以讓裴湛注意到她,畢竟校服也算體麵。


    讓他注意到她的,是她腳上的鞋。


    他們一行十幾個學生,怕自己單獨落下等下找不著人,烏泱泱進了同一部電梯。


    裴湛幾人先進,許南星他們後進,許南星站在靠近門的位置,裴湛正前方。


    電梯門緩緩合上,沒一個人說話。


    許南星按了五樓,很顯然,跟裴湛他們不是一層。


    裴湛不好意思出聲麻煩她按個六,想了想,抬起胳膊伸到了她頭上方。


    正準備按,背後有人沒站穩,推了他一把。


    裴湛一個沒控製住身子,撞在了許南星身上,腳踩上了她腳後跟。


    短暫的慌亂,他急忙穩住自己,跟許南星道歉。


    在他眼裏不是什麽大事,可許南星臉紅了。


    她沒迴頭看他,臉卻紅成了西紅柿。


    裴湛以為女孩子害羞,也沒多想,直到五樓到了,許南星離開。


    她是瘸著腿走的。


    電梯門重新合上,同學們紛紛笑出了聲。


    “看見剛剛那個女生了嗎?都這個年代了,居然還有這麽窮的人。鞋底鞋麵都分家了還在穿,真行。”


    “啊?是這樣嗎?我以為她還是個瘸子。”


    “看背影挺好看的,又能來參加競賽,怎麽學校也不幫幫人家……”


    裴湛頭皮一下麻了。


    許南星是鞋後跟跟鞋麵分離的。


    剛剛她進電梯的時候還健步如飛,可見是被自己踩的,這……


    雖說她肯定是因為鞋子本身質量就不好才導致的這種情況,但裴湛還是覺得內疚。


    他無法想象她明天要怎麽拖著這樣一雙鞋出門,見人,參加考試。


    迴到房間,他心裏久久不能安靜,最終給老師說了這事。


    “我想賠雙新鞋給她。”


    老師誇讚了裴湛,然後說。


    “你安心備考,交給我。放心,絕不會讓她穿著破鞋出門的。”


    裴湛睡了個安穩覺。


    誰知,第二天考試完,迴酒店碰到許南星,她還是那雙鞋。


    雖然走路不用跛了,鞋底鞋麵合上了,可……


    裴湛最終也沒問老師怎麽迴事,更沒跟許南星說上話。


    年少時的人,常常有一種很莫名的自尊自傲。


    但是,許南星那張臉,那個背影,那雙鞋,給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一晃,數年過去,裴湛27了,還沒交女朋友。


    爺爺逼他去參加一個叫梅姨的,圈內“丘比特”組織的派對。


    這個派對,每月一次,說是聯誼,其實都抱著不純潔的目的來的。


    尤其梅姨會玩,還要求大家戴麵具,大家更放得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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