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興25年十月二十,誠國公府,劉基滿月宴。


    現場布置得金碧輝煌、美輪美奐,充滿了喜慶祥和的氛圍。客人們紛至遝來,臉上洋溢著喜悅的笑容,相互寒暄著,整個場麵熱鬧非凡。


    宴會開始後,美味佳肴源源不斷地被端上桌,香氣四溢,令人垂涎欲滴。大家一邊品嚐著美食,一邊暢談著生活中的趣事,不時發出陣陣爽朗的笑聲。


    此時,音樂響起,歡快的旋律縈繞在每一個人的耳邊。一些客人情不自禁地起身跳起舞來,他們輕盈的舞姿贏得了陣陣掌聲;還有些人則唱起了歌,悠揚的歌聲迴蕩在大廳裏,將氣氛推向了高潮。


    旁人尚未走近,便能遠遠看到首座之上同桌共飲的四位開國元勳。


    四人之中,為首之人身形魁梧,麵龐剛毅,一雙虎目不怒自威;其左側之人則生得一副好皮囊,劍眉星目,麵如冠玉,風度翩翩;右側兩人皆是身材高大,其中一人滿臉虯髯,另一人則須發皆白。


    “老曾,我親愛的曾大人,你真的打算就這樣歸隱了?這丞相的位子說不要就不要了?”長相足可稱為後世“男神”、一向斯文有禮的“卓國公”鄧文原率先開口問道,語氣中帶著惋惜。


    “感謝我們的鄧館長的關心,我老了,也累了,幹不動了,不歸隱幹嘛?”一副魁梧身材,完全想不到是一位實打實的文臣的中書省左丞相、“豐國公”曾仕輕抬酒杯,小酌一口後反問道。


    想當年,龍心偉興兵討伐蒙元之時,他本人親自坐鎮於大軍營帳之中,指揮若定;陳康則身先士卒,衝鋒陷陣於萬千將士之前,勇冠三軍;而諸葛遲則運籌帷幄,智計決勝於千裏之外,算無遺策。


    “北伐鐵三角”的威名,一時間威震天下,令敵人聞風喪膽!


    然而,在民間,人們更喜歡采用“三角一點”的說法。這裏的“一點”,指的就是統籌能力極為出眾的曾仕。


    他就像在世的蕭何一樣,將輜重糧草、民夫兵源等物資源源不斷地輸送到前線,八年時間裏從未讓龍心偉為後勤事務擔憂過一絲一毫!


    正因如此,大興建國之後,曾仕被冊封為“豐國公”,位列二十七公爵之首;同時,他還擔任中書省左丞相一職,成為了百官之長!而作為當代人族“十姓”中的曾家家主,他也肩負著人族與朝廷之間的紐帶關係。


    “屁的館長!今天隻有兄弟,可沒有朝堂上的那些糟爛事,難不成還讓我尊稱你小子一聲曾丞相?”鄧文原沒好氣地說道。


    鄧文原乃是當今人族“十姓”之中鄧家家主,此人博聞強識、才華橫溢,實乃不世之材。正因如此,大興建國之後,龍心偉放心地將作為古代圖書館的崇文館交由他管理,而他也順理成章地成為了首任崇文館大學士。


    “鄧館長”這一親昵稱唿便是由此而來。


    “哎呦,這可不敢當!再者說,哪有什麽丞相,馬上就是過去式嘍!”曾仕笑著說。


    今年五十五歲的他,已在皇帝龍心偉南巡前向其提出了辭呈。


    “老曾說得對啊!累了就得休息!來,吃肉喝酒!”說話的是那位虯髯大漢,聲若洪鍾,正是“忠國公”曹伯啟。


    “嗯,這酒確實不錯!”曾仕輕嗅酒香,點頭讚道。


    “那可不,老劉這酒可是他壓箱底兒的寶貝,一般人根本喝不著!”曹伯啟灌下一大口酒,咧嘴笑道,“等會兒走的時候,非得讓他給我帶上幾壺不可!”


    “哈哈哈哈哈!你這老小子啊,喝了一輩子的酒居然還沒喝夠呐!瞧瞧那陛下的宮廷玉液酒,都被你給喝去了多少!”曾仕捧腹大笑不止。


    “嘿!陛下可是有過律令,我怎麽不能喝?”曹伯啟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自大興建立以來,皇帝龍心偉頒下了一道深得民心的律令:每到月末,宮廷便會兜售禦製美酒,無論是王公貴族還是平民百姓,隻要是大興子民,均可前來購置品嚐。至於這價格,則定為一百八十文錢一杯。


    正因如此,民間便流傳出這樣一句話來:宮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


    “喝喝喝,你就隻曉得喝!整日裏這般貪杯,遲早有一日會把你自己給喝死!”鄧文原很是不滿地瞪了曹伯啟一眼,並沒好氣地嘲諷道。


    “嘿!你這老家夥整日躲在崇文館內埋頭苦讀,哪裏曉得老子終日應對那群狗屁不通的江湖人士有多麽艱辛!那些家夥多數都是些粗俗之輩,單憑‘武林盟’三字豈能震懾住他們,非得將他們統統灌醉才行!倘若我酒量不佳,又怎能與他們周旋往來呢?”曹伯啟反駁道。


    當年龍心偉大舉興兵之際,江湖豪傑紛起效尤,可謂貢獻巨大、功勳卓著。然而,這亦令龍心偉洞悉到江湖人士猶如一把雙刃劍:既具備磅礴無匹的實力,卻又蘊含著極端的難以掌控性。


    於是乎,特立獨行的部門“武林盟”應運而生,規定所有江湖勢力皆須登記造冊,接受朝廷的一統管轄。


    作為當代人族“十姓”中的曹家家主,曹伯啟自身的武學造詣已然臻至十分龍門境之境,加之其豪邁豁達的性情,自然而然地被龍心偉冊封為首任武林盟盟主。


    “再說了,你整天就隻知道埋頭苦讀聖賢書,又怎能懂得老子喝酒時的那種酣暢淋漓之感呢!”曹伯啟不僅沒有因為鄧文原的冷嘲熱諷而發怒,反而還調侃起了他這位多年的老友。


    “行啦行啦,由著他喝去吧!反正依我看呐,這老小子印堂發黑,怕也是活不過幾日咯!”此時,須發皆已花白的“仁國公”馮友仁突然插話進來,開玩笑般地說道。


    “放屁!老子身體可好著呢!倒是你,比老子還大十多歲呢!也不知道哪天就到頭了。”曹伯啟沒好氣地白了馮友仁一眼,沒好氣地說道。


    “這可不一定,老夫整日與靈丹妙藥共處一室,而且生活起居健康,再活個二十年不成問題!”馮友仁哈哈一笑,他今年已經六十有七,是在座各位中年齡最大的一個,但他看起來精神矍鑠,沒有絲毫老態。


    大興建立後,龍心偉將太醫院、禦藥房等機構合並,改成為“國醫堂”。而馮友仁作為號稱“萬族第一輔助”的馮氏青鳳族族長,其一手治愈之術堪稱天下無雙,自然當仁不讓地承擔了國醫堂醫正一職。


    “好了,好了,你們別鬥嘴了!這麽多年過去了,還是一點都沒有變啊!”曾仕連忙出來打圓場,臉上也忍不住浮現出一絲笑意。


    上一世在學校時,他們四個便是一個寢室的舍友,這一世他們幾人共同經曆了二十五年的朝堂風雲變幻和勾心鬥角,隻有當這些老兄弟們聚在一起的時候,才能真正享受到這份難得的輕鬆與自在。


    “行吧,聽老曾的,懶得跟你們這幾個混蛋繼續拌嘴了!來,咱們幹一杯!”曹伯啟聞言豪爽地大笑起來。


    “嘭!”四隻酒杯輕輕一碰,發出清脆的聲響,隨後四人一同舉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相互對視著開懷大笑。


    緊接著,四人的話題自然而然地轉到了今天宴會的主角——劉基身上。


    沒錯,他們四人剛剛已經見到過劉基了。


    當時他們輕聲唿喚道:“老劉,真的是你嗎?”


    然而,迴應他們的,不僅僅是愈發響亮的啼哭聲,還有那嬰兒緩緩抬起的細小手臂,竟然敬了一個標準無比的現代軍禮!


    “我剛才摸了摸老劉的脈搏,完全正常!他非常健康!”年過花甲又見故人,馮友仁情緒有些激動,聲音略微顫抖地說道。


    “青絲白發轉眼間,年華老去無人憐。春風若有惜花意,可否讓我再少年?”鄧文原吟詩一首,話語中流露出一絲傷感。“如今老劉才剛剛降臨人世,但我們……卻都已經衰老了啊……”


    “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日後的國家有老劉這樣的人才,大興還有一百年的好日子呢!”曾仕輕輕地拍了拍鄧文原的肩膀,安慰的說道。


    “就是!你堂堂鄧大學士,怎會做出這般小女兒家的姿態呢!”馮友仁從袖中拿出手帕,遞給鄧文原。


    曾仕接著說道:“老劉這個臭小子,出生得這麽晚,日後見了我,豈不是要恭恭敬敬地叫我一聲爺爺?”


    “哈哈哈哈哈!”曹伯啟聞言,不禁大笑起來,“這小子當年在學校裏聰明得像個孫子似的,如今可真是應了那句話——‘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這下子真成了孫子啦!”他的笑聲迴蕩在空氣中,雖帶著幾分戲謔,但更多的是感慨。


    “嗨呦,老哥哥們,對不住了!”此次聚會的發起者——“誠國公”劉百知有些“姍姍來遲”,他一邊走到主位坐下,一邊拱手作揖,臉上帶著歉意的笑容。


    “好你個劉能,把我們幾個晾在這半天,趕緊自罰三杯!”曹伯啟打趣道。


    其他三人與他心照不宣,紛紛吵著讓劉百知罰酒。


    “好好好!都聽各位大哥的!”劉百知絲毫不拖泥帶水,爽快地拿起酒杯,連幹三杯。


    “哈哈!也是難為你小子了!那兩位小主子送走了?”曾仕問道。


    此次宴會來了兩位特殊來賓。


    一位便是皇子——河南王龍傲惠。皇帝龍心偉出巡,太子龍傲華監國無暇,他便代表皇家送來祝賀。這位河南王身份尊貴,年紀輕輕就已經展現出了非凡的才華和氣度,備受眾人矚目。


    另一位則是擎天靠山王世子陳安。其父擎天靠山王陳康病重纏身,無法親自前來,因此囑托長子陳安,代父前來祝賀。陳安雖然年輕,但他英俊瀟灑,氣質高雅,給人一種沉穩可靠的感覺。


    “那是當然了!弟弟我可是親自送到門口,這兩位我哪敢怠慢啊!”劉百知連忙迴答道,心中暗自慶幸自己剛才沒有失禮。


    他知道這兩位小主子的身份非同一般,但是討好這兩位小主子太費心了,還是和這些老朋友們聚一聚、暢談一番比較痛快。但如果招待不周,恐怕會惹來麻煩,所以這二位離開後,他也是長長舒了一口氣。


    殊不知,門外的兩輛馬車早已並駕齊驅,向著遠方疾馳而去。


    就在這時,隻見右邊馬車上突然閃出一道身影,如同鬼魅一般,以常人難以企及的速度迅速登上左邊馬車,並閃身進入車廂內部。


    這一係列動作如行雲流水般自然流暢,沒有絲毫拖遝之感,足見此人武藝高強,身手不凡。


    此人進入車廂後,單膝跪地,畢恭畢敬地向車內之人行禮道:“陳安參見河南王殿下!”


    “陳......陳安大哥!”車內的青年神色有些驚恐,正是河南王龍傲惠。


    “我今日前來拜見殿下,實際上隻想告知您一件事罷了。”陳安的麵龐上並未顯露出絲毫異樣神色。


    “何事?”龍傲惠的嗓音略帶顫抖地問道。


    “五日之前,有一人暗中造訪了我的父王,此人便是‘正國公’諸葛遲。”陳安壓低聲音輕聲說道。


    “嗯?‘正國公’諸葛遲?他不是許久未曾離府外出了嗎?他究竟說了些什麽?”龍傲惠麵露疑惑之色。


    “諸葛遲為陛下卜算了一卦,卦象結果僅有八個大字:日薄西山,金龍墜海!陛下恐怕僅剩不足一月的壽命了!”陳安語氣低沉地迴答道。


    “什麽!父皇他……這不可能!”龍傲惠聽聞此言,不禁大驚失色。


    “我聽的一清二楚!更何況,旁人或許不知曉諸葛遲的本事,但你我又豈能不知?咱們哪個不是自幼聽聞他的傳奇故事長大的!此事確鑿無疑!”陳安一臉篤定地迴應道。


    “不行!我必須要去江南!父皇絕不能出事!”龍傲惠神色慌亂至極,額頭上甚至都已經冒出了一層細汗,可以明顯看得出,他與龍心偉之間有著極深的父子之情。


    然而,龍傲惠這樣的表現卻讓一旁的陳安心中燃起了一絲嫉妒之火。


    “殿下!您就算現在立刻動身趕往江南也無濟於事!倒不如聽我的,早點做好其他準備才更為妥當!”陳安一臉凝重地說道。


    “其他準備?陳大哥是什麽意思?”


    “與龍傲華爭奪皇位!”


    “大膽陳安!居然敢在本王麵前說此謀朝篡位之語!”龍傲惠瞪大了眼睛看著陳安,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謀朝篡位?殿下言重了。”陳安站了起來,俯視著龍傲惠,“我隻是為殿下提供了一個可行的方案。如今陛下命不久矣,龍傲華作為太子監國,一旦陛下駕崩,他必定會名正言順地繼承皇位。而殿下您,到時候隻怕會處境很難啊!”


    “任憑你怎麽說,也不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龍傲惠嗬斥道。


    “大逆不道?哈哈哈哈哈!”陳安發出一陣張狂肆意的大笑聲,仿佛聽到了世間最大的笑話一般。他的笑聲迴蕩在空氣之中,讓人不禁感到一陣寒意襲來。


    與此同時,他的眼中閃過一絲令人心悸的陰狠之色,仿佛隱藏著無盡的怒火和怨恨。


    陳安的聲音變得低沉而沙啞,充滿了不屑和嘲諷:“你難道從來沒有想過,為什麽他一出生便注定要繼承皇位,而你卻隻能屈居於他之下,對他俯首稱臣?這所謂的天命,真的公平嗎?”


    而他的這番話語如同一把鋒利無比的利劍,以雷霆萬鈞之勢,狠狠地刺破了龍傲惠一直以來內心掙紮的那層薄如蟬翼的紙。


    “是啊,都是爹的兒子,我龍傲惠為什麽生來就要為臣呢?”龍傲惠眼中的不甘一閃而過。


    陳安見此微微一笑,語氣平靜地說道:“殿下,如今我父王病危,城防營暫由我代為管理,掌控著這麽一支精銳之師,朝堂上支持您的臣工也不在少數,隻要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咱們必然可以一舉拿下那至高無上的皇位!殿下還需抓緊……”


    “夠了!”不待陳安說完,龍傲惠便出聲將其打斷。


    他雖然心中略有不甘,但他從未想過要背叛皇兄,那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大哥啊!


    “大哥……他是太子,名分早定,這就是天命,誰也改變不了……”


    陳安放聲大笑:“哈哈哈!天命?真沒料到,堂堂河南王殿下竟會如此拘泥於這些庸俗禮節!”


    龍傲惠自然聽出了陳安言辭間的諷刺意味,麵色微微一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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