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之中滿是警惕,動作卻不顯分毫,仍舊有些懶散的依靠在身後軟墊上,“確有此事。”


    “既是陸仙尊祖傳,不日找尋出來,送還便是。”


    陸知雪卻搖搖頭,“不必。這書雖珍貴,於我而言不過廢紙一張,而玉衡仙尊多年困擾之事,興許能從其中尋個解法。”


    他麵上神色淡淡,似乎隻是一句好心提醒。


    這人知曉自己身上藏有暗疾,難不成這書當真是刻意流轉到了自己手裏?


    可他為的又是什麽?


    是自己道心受損閉關苟活,還是原本能成為少年天才問鼎仙界的君執淪為血包墮落入魔?


    玉如蕭盯著麵前這人的神色,果然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端倪。


    “至於功法……”


    陸知雪麵上依舊是得體的微笑,一卷通體透明的玉簡被放到桌案上,其中靈力環繞,不難看出品階不低。


    “此功法我本是為徒弟所收,可惜我那弟子悟性太淺,險些走火入魔。如若玉衡仙尊不嫌棄……”


    “貴重之物,受之有愧。”


    玉如蕭張口打斷,視線落入那卷連外觀都無比精致的功法,“無功不受祿,此番會麵不為歸還醫書,反贈功法……”


    他語調一頓,玩笑道:“莫不是幫著燕宗主勸說我投靠昭天宗吧。”


    “當然不是。”陸知雪笑著搖頭。


    “那我倒是有一疑問。”玉如蕭張口,“陸仙尊為何進了昭天宗?”


    陸知雪麵上神情終於不似之前那般自然。


    卻不等張口,就聽他繼續說著:“也不知昭天宗給了你何等條件?我千山盟給雙倍。”


    玉如蕭仍舊是開玩笑一般的語氣,卻見陸知雪麵上苦笑:“隻怕玉衡仙尊做不得主。”


    “大家都是聰明人。”


    玉如蕭看了眼麵前人的神色,吐出的話語卻夾雜了幾絲涼意:“有話不妨直說。”


    陸知雪神色一凝,微微抬手,卻見其食指之上驀地如蒙上一層冰淩般,竟幻化出了一根晶瑩剔透的指骨附著其上。


    “我如今身為昭天宗人,玉衡仙尊對我防備,也是人之常情。”


    “不過此番前來,的確隻為結交,並無他意。”


    他說著,透明指骨輕點,迅速畫出一張陣圖,將薄如蟬翼的紙張推了過來,“興許將來用得到。”


    玉如蕭看著他,目光落在那狀如琉璃的指骨上,心下微微一沉。


    能用他人骨骼煉製法器?


    看來這陸知雪,應當不是個簡單的人物才對。


    隻是很快,麵前亮起強光,一道法陣蔓延於他腳下,隻是瞬息便消失於原地。


    隻留下桌上的宣紙與玉簡,還有那一句語調平淡的:“來日再會,玉衡仙尊。”


    玉如蕭這才抬手摘了帷帽。


    他垂眸看著桌上兩樣物品,心下始終未能放鬆。


    總覺得此人的來意不會這般簡單。


    隻是靈力注入功法探查之時,卻發覺這功法竟分七卷之多,雖稱不上九州雷降那樣的極品,卻也絕對算得上是上品功法。


    除此之外,並無異常。


    他緩緩起身,將這兩物收起,身形一閃離開了望風閣之內。


    ————


    ————


    千山盟,無涯峰。


    君執看著聞鬆然格外有風度的抬手將田樅從地上拉起來,眼前就突兀的飛過來一隻傳音蝶。


    剛剛抬起手指,傳音蝶停留在他的指尖,其中屬於玉如蕭的聲音也無比清晰的傳入耳中。


    [下山一趟,不日便歸。]


    他眸光一時間有些發沉,卻很快掩去了眼底的神色。


    因為下一秒就被蘇誠拉著上了擂台。


    不知怎的,自走出心魔過後,那陣靈力被牽絆的感覺似乎都消散了,那陣仿若快要破境結丹的感覺越發清晰起來。


    他感知著自己丹田處更為強盛的靈力氣旋,掌心寒芒乍現,長弓在手,箭矢化作流光席卷而去。


    “兩位師兄的修為竟然又精進了……”


    台下一弟子暗暗說著,眼中滿是羨慕:“真不愧是親傳弟子!”


    “難怪前些年從沒見過君執師兄,原來是為了一鳴驚人。”


    “玉衡仙尊唯一的弟子,當然……”


    另一名弟子抓了一把瓜子,話沒說完就聽見身側一個酸溜溜的聲音響起:“要不是有頂好的資源,我看可未必能這麽厲害。”


    他身側一人趕忙捂住了他的嘴巴,“你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忘記宗門大選上,怎麽被爆錘的了?”


    張虎一噎,那日感知到的殺意再度從迴憶裏翻湧而起,卻又梗著脖子來了一句:“我又沒說錯!”


    隻是這一句的聲音小了不少,細如蚊呐的動靜混雜在一眾驚唿聲中,無人在意。


    一炷香後,隨著破傷風斜斜嵌入擂台之外,勝負就此分曉。


    君執垂眸看著自己雙手掌心湧動的寒氣與雷光,丹田之內是前所未有的強盛之氣。


    他能清晰察覺到變強。


    可……還不夠。


    “師弟師弟!!”


    蘇誠激動的喊聲成功將他從沉思中拖拽出來 ,“不愧是你!不過半年,竟能進步至此!”


    “師兄……也是。”君執應聲,卻見麵前人抬手一召收迴了自己的破傷風,重新插迴鞘中。“過兩日我要閉關修習第二重,再見興許就是年後了。”


    他聞言點了點頭,剛剛下了擂台,就聽見身後人群驀地一片嘩然。


    “見過戚珩長老!”


    有弟子出言行禮,此番正一迴頭,“師叔”二字還沒有喊出口,就見戚珩有些生疏的向著蘇誠以及周遭弟子微微頷首,目光落在了君執身上。


    “這幾日先隨我去承乾峰。”


    他說罷,看著君執與蘇誠道別,默默開口:“走吧。”


    君執默默跟在身後,上了不知何時已經籠罩上了雷雲的承乾峰。


    而麵前戚珩卻看著他,麵色一時之間竟顯得有些複雜,讓他莫名想起來不久前於靈泉山上的尷尬一幕。


    隻是這會兒不等自己紅到耳朵尖,聽麵前師叔聲線低沉,似乎思忖很久方才開口。


    “聽聞你,見過……他了?”


    似有一個名字在喉嚨之中滾了又滾,終究還是沒能說出口。


    君執微微一怔,末了卻很快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何人。


    “見過。”他點點頭,“不慎落入幻境,所幸被鬱烏師叔救下。”


    “他……”戚珩又是語調一頓,聽見他毫無顧忌的師叔二字,眸光之中竟然出現了些許掙紮,猶豫許久終究問出了口:“可曾與你說過其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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