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後。


    南城的臨南小鎮上


    少年紮起銀發,挽起褲腳,就往河裏蹚。


    河水清澈見底,猛地一叉子下去,就戳中兩條魚兒。


    “南哥兒,又紮中了啊,真不錯,要不賣嬸一條?”


    鄰居大嬸路過,笑眯眯打趣著。


    紀阮隨手一扔,魚兒落在了中年婦女手中的筐裏。


    “給你的,嬸兒,不收錢,你拿走吧。”


    話音剛落。


    他迴過頭。


    “紀阮?”


    清潤的聲音響起。


    落在耳畔極為熟悉,紀阮懵懵抬起眸。


    淺藍長衫的男人看見他的臉,激動地往前走了幾步。


    是敖青。


    從那天墜入輪迴井。


    他們就再也沒見過,他還沒跟敖青道謝呢。


    要不是他,估計自己就得灰飛煙滅。


    隻是紀阮還沒開口。


    敖青便比他更激動。


    “真的是你啊。”


    男人和煦溫柔的臉上露出幾分發自內心的笑。


    又走近了幾步,才恍然間意識到了什麽。


    “哦對,我差點忘了,你已經不記得我了。”


    “現在是個凡人。”


    他自言自語呢喃著


    說完,眸光又忽然黯淡了幾分,神色失落。


    “唉。”


    “你跟我來。”


    紀阮左右望了望,見沒人注意他這邊,拎起河裏紮中的魚,另一隻手拉著敖青,就往自己的小院裏走。


    “吱呀。”


    “仙界禁令,無事不能踏足人族地界,你怎麽忽然下凡了?”


    門一關上,少年才問出口。


    莫不是仙界出了什麽事?


    他正苦惱著想不到原因,就見男人愣了愣,又露出幾分溫潤的笑來,“原來阿元還記得我啊,真好。”


    “我此次下凡是得了仙君的令。”


    “裴衍他已經挨過天雷,按道理,應該搬到九天之外的神界去,除非隕落,否則不能在仙界逗留,仙君怕到時候神界怪罪下來,讓我來凡間助裴衍神君曆劫,重迴神界。”


    敖青耐心朝他解釋。


    卻惹得紀阮蹙眉頭,不悅地抿了抿唇:“他都成神了,想在哪兒不是他的自由麽?難道神界還能將人綁迴去?”


    男人沒料到阿元竟然幫著那人說話。


    難道他們真的......


    腦海中閃過那晚窗邊,那少年擁吻著阿元的畫麵。


    敖青低眉掩住了眼底的失落。


    “是,神界降下神諭,隻要裴衍神力尚存,都要去神域。”


    “嗯,我知道了。”


    紀阮點了點頭,臉上浮現幾分自己都沒察覺的煩躁。


    *


    又過了幾日。


    小鎮上的人紛紛開始往外搬遷。


    “快走!咱們馬上就要趕不上最後一趟車。”


    “我不走,我老婆子今天哪兒也不去,你們要走自己走!”


    “娘!那些個敵軍都要打進來了,第一個遭殃的就是我們鎮子,你就跟我走吧!”


    “我哪兒也不去,反正我一大把年紀早該死了,你快跟你夫家他們走吧。”


    ......


    紀阮剛打開門。


    就看見一群急忙奔走的人群。。


    而隔壁四鄰的嬸兒和老爺子們都紛紛選擇留下。


    說什麽落葉歸根,怎麽也不肯走。


    從那些嘈雜聲中,紀阮也隱隱察覺到了什麽信息。


    剛登基不久的新皇帝勵精圖治,說定會保護邊城的百姓。


    而這位新皇帝。


    大概就是裴衍了吧。


    他離開那天,將禦書房之前藏起來的禪位詔書找了出來,還留了封書信。


    這幾個月。


    他跋涉來到小鎮的一路上,都能聽見沿途百姓對新皇的交口稱讚,說新皇深情,為了祭奠死去的愛人,下發了許多糧食運送給四洲的百姓。


    紀阮望著人影綽綽的鎮口出神。


    看來裴衍振作起來了。


    那他怎麽能輸給他呢?


    自從來到這個小鎮上後,民風淳樸,左鄰右裏都對他很好,才幫著他在這兒立足。


    皇城終究路遠。


    而境外的敵軍要進攻天成國,首先要打下的,便是這座毗鄰邊境的南城。


    到時候恐怕等不到援軍來。


    這些老弱婦孺都會葬身於此。


    身後跟出來的敖青見他發呆,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嗓音溫潤。


    “阿元,我一路過來也聽說了,新上位的皇帝正是裴衍,不如我們現在就啟程去找他吧。”


    “不用,他會來找我們的。”


    “在此之前,我還有事情要做。”


    半個時辰後。


    紀阮就騎著白馬一路到了城中。


    守城的將領是當初與他先皇征戰的老將軍。


    一見麵,那老將軍嚴肅的臉上立馬露出和藹的笑。


    “誒?你是......紀阮?”


    “可外麵都說你已經死在大火了啊。”


    “世叔,我沒死,隻是不想坐那位置,才設法逃了出來,而且裴衍他比我更適合當皇帝,不是麽?”


    紀阮無奈笑了笑。


    對麵的白胡子老頭頓時也跟著歎了口氣。


    “唉,沒想到啊,看來都是緣分,當年你父皇誤殺了他的父親,我就知道,坐上那位置人就變了,如今你將皇位給了他,還真是因果循環。”


    “不過賢侄放心,隻要有老夫和你那幾個哥哥在,裴衍就算是翻了天去,我也不會讓你傷你分毫。”


    紀阮聽著老一輩的故事。


    “咚咚咚。”


    心髒一下下有力跳動著。


    原來......還有這迴事。


    怪不得裴衍一開始百般利用操控,想找個傀儡。


    就是想報仇,攪亂朝綱,折磨他們。


    背負著這樣的仇恨,他該很痛苦吧。


    可他還是對自己手下留情了。


    紀阮有些心疼,卻又有些惋惜。


    ……


    夜幕降臨。


    凜冽的風帶著河水中潮濕的味道。


    月亮藏進了雲層裏,周圍安靜很黑。


    紀阮提著燈籠走到一半。


    餘光瞥見牆頭上的黑影,一瞬間,他們視線對上。


    很久沒見。


    裴衍憔悴了很多,臉色蒼白。


    他抬手指了指紀阮手中的燈籠,聲線虛浮,像捉摸不住的風。


    “能把那個燈籠給我麽?”


    “陛下要燈籠做什麽?”


    “我怕黑。”


    紀阮站在牆邊抬眸望著他,喉嚨有些幹澀。


    “陛下是個大人,怎麽會怕黑?”


    “我的月亮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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