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數學一直是我的軟肋,我總受它折磨,你說我要是完全學不會那就說明我真的是數學白癡,可我卻偏偏會個一星半點。我仔細迴憶了下,即使是在懵懂的小學時期,我也在很努力的學數學,小學是數學老師換了好多個,英語老師也是,用一句調侃的常用語用語:鐵打的語文老師,流水的數學老師。優秀的老師總是會口口相傳的,就像酒香不怕巷子深。六年級的時候,換了個五十來歲的老師,報名的時候,媽媽說,這迴來了個好老師,你可要好好學數學呀。老師也是個實在的人,她的手在麵前一揮,說那麽多沒得用,她隻要肯學,上課上課認真聽講,成績基本上是冒得問題滴。這孩子要是不願意學那也是冒得辦法滴。媽媽趕緊笑著說:“是是是,我的娃很懂事,她很願意學的,但是他們現在這個年紀哪有不貪玩的呢,還麻煩老師以後多督促一哈。”


    教語文的班主任宋老師向胡老師證實了我是個乖孩子:“宋嬋娟,挺安靜的一個孩子,蠻認真,蠻乖滴。”胡老師看著我點了點頭:“督促沒問題,隻要她聽話就行。”媽媽朝著兩位老師鞠躬:“麻煩老師了。”


    該說不說,胡老師的數學課讓我第一次體會到學數學的樂趣,她的課很生動,很親切,她會講著講著就整個人麵向我們彎著身子,兩個手都指著黑板上的那道題:“你看,這個樣子是不是就很清晰了,蠻容易理解吧。”她講課時眼睛發光,這便是熱愛的魅力吧,胡老師熱愛教學、熱愛講台、熱愛作為學生的我們。小學試卷最後麵是有二十分的附加題的,是難度題,對於我來說,是想都不敢想的,我做不出來。胡老師上課講這類題的時候和別的老師不一樣。


    別的老師都是說:“要有自知之明啊,看自己平時的成績,你會不會做這題,聽不聽得懂,像你們有的人基礎題都不會做的就直接放棄算了,我不用你們會,現在也不用聽,就是考試的時候拜托您們不要在這上麵浪費時間好吧,您就多檢查哈子前麵的,看有沒有算錯的,莫您好不容易遇到個自己會做的,莫搞到最後算錯了。本來你那點分就不好看,這樣一稿,一下子又少了兩分。我拜托您們能多拿兩分就多拿兩分,好吧?”


    而胡老師就會說:“來,所有人都聽啊,就算聽不懂也聽哈,聽懂多少是多少,聽懂一點點也是收獲,來,我們慢點講,保證每個人盡可能的都聽得懂,好吧?”


    我想她一定是講的很細致,講的很慢,因為她講第一遍我就聽懂了。她講一遍我就聽懂了,然後她就一個個問我們這些數學成績不好的,問到我了:“宋嬋娟,聽懂了嗎?”


    我點了點頭:“嗯,聽懂了。”真的是特別清晰明了,我在心裏感慨道。


    “王悅,你呢?”王悅表情困惑的搖了搖頭。


    “哎呀,這題其實不難的。 好,我們再換一種方法講,再講,再講慢一點哈,要是實在聽不懂,就緩緩,把我的解題思路抄寫下來,過段時間再拿出來看下,迴顧一下。”有時候胡老師也會著急上火,但她又立馬調整了狀態,用另一個方法講題,我就一個題一下子掌握了兩種方法。頓時豁然,原來我也是可以聽懂這種有難度的題,原來我也可以會學附加題,而不是亂寫一通了。隻可惜,胡老師教我們沒多久就迴家照顧她愛人了,她愛人身體不好,總是住院。媽媽說,我的運氣不好,好不容易遇到個好老師,好老師也是個很苦的人。


    剛上初中的時候還好,老師講得也還是不錯,初二的時候,來了位實習的數學老師,好巧不巧的是,這位數學老師也姓胡。與她一起來的,便是讓我們下棋被英語老師說哭的語文老師,她成為了我們班的數學老師,與她們同一時間成為學校老師的的還有一位,我不知道她們是不是一個大學畢業的,但她們平常總在一塊兒。我確實不該說,不該說她教得不好,大概是她太年輕了,個子又小小的,她鎮不住我們,鎮不住課堂。她的課鬧哄哄的,沒有什麽人在聽講,就連班上成績好的在課上也是各幹各的。我呢,很努力的強迫的自己集中注意力,但也常常以失敗告終。不是跟同學講話,就是聽其他同學聊天,再就是幹其他事,總在不知不覺中跑偏了。這些行為確實有點不尊重胡老師,胡老師上課麵無表情,幾乎沒有看她在我們麵前笑過,她喜歡環抱在胸前,腰沒有直起來,有些微扛,即使是拿著書本也是如此。在我們特別鬧騰的情況下,她就不講課了,就靜靜地看著我們,就保持著這個動作,等我們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教室裏就慢慢安靜下來了。這個時候,胡老師就會說:“講撒,繼續講撒,讓你們講個夠。”說著便依舊是雙手環抱胸前的姿勢將書本扔到講台上,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一言不發。


    胡老師很白,白的下巴處青紫色的筋都看得到,她帶著一副紫紅色的塑料邊框眼鏡,她的鼻梁架不住,有時候眼鏡會往下滑一點,此時她生氣的話,我會覺得她既可怕又有點滑稽。我知道在數學課上的這種種行為都是很不尊重老師的行為,但班上的男生不尊重得實在過火,夏天的衣服很單薄,處於青春期的男生總是有點不太好的行為,他們喜歡看老師的不該看的地方,過於得寸進尺了。他們會在老師讓我們自習的時候,有不懂的去講台上問她的時候,假裝去問題,實際上是為了透過胡老師的衣領看她今天穿的什麽顏色的內衣,迴來就同自己的兄弟講,然後另一個就會說我也要去看看。對於他們這種行為很無語,平時不學習,一到問問題,跑得比誰都積極,真是事出必有因。胡老師的衣服平常看起來很正常,就像那種送鬆鬆垮垮的跳街舞的衣服,正麵還都是英文字母的那種,但是她坐下來,確實容易走光,有一次我也看到了,不是有意的,真的就是不小心瞟到了。她坐在門口改我們的作業,椅子是我們課桌椅配套的椅子,不算矮,但也不高。有道題,遇到過兩三遍,我都還是沒懂,我便過去問她,我是站著的,她靠著椅背,給我講題時,一開始是在看作業本,老師是時不時看著我講,出於尊重,我習慣性的想要同老師進行眼神交流,視線收迴來的時候,不小心就瞟到了。我迴座位時,班上那幾個混子男生還嬉皮笑臉的問我:“是不是啥都看到了。”


    我白了一眼:“有病吧。”


    “切,又不是我要看的,她穿的那衣服看不到才怪。”這種下流的行為是不分成績好壞的,班上成績好的男同學也是如此,我心裏是無比厭煩班上的男同學的,當然並不是所有。


    在這樣的氛圍裏,加上本就不聰明的我,數學成績呈下滑趨勢,原來還能考個七十分左右,後麵便是一次比一次差,初二下學期第一次月考創曆史新低。試卷發下來,頂部中間紅色的分數特別刺眼,讓我不想去看,可又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這大概就是骨子裏的受虐傾向。四十三分,我實在是不願相信這是我的分數,整個人一下子呆呆的,完全不知道要幹什麽了。老師讓我們自己先分析下試卷,我看了好一會,才關注我得到的分數,是哪些題讓我拿了那可憐的幾分,這不看還好,這一看,本在心情在穀底的,現在一下子擱冰川底下了,天塌了都不能形容我此刻的心情。就連這四十三分的成績都是摻了水分的,老師多給我算了十二分。那還看得進什麽題啊,哪還有分析試卷的意識,腦子已經空了。這張試卷本該三十一分,蒙都能蒙出這個分數來了吧,我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自己在學什麽,四十三分和三十一分有什麽區別呢,區別就在於四十三分的成績都是假的。我在糾結要不要找老師糾正自己的分數,說了分數就不叫分數了,隨便一考都該比額這分數高吧。不同老師說,我這分數也是假的,拿在手上特不得勁,而且四十三和三十一也沒多大區別,不過是都證明了那稀爛的數學成績,就如同一張白紙,代表著我連門檻都沒入。


    在糾結了很久之後,我還是拿著卷子走向了講台上正在坐在那解題的數學老師。我覺得我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老師,您給我分數算錯了,多給了我十二分。”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麽好意思拿著那張本就看不得的卷子,還跟老師說我那慘不忍睹的分數都是多算了的。老師拿著卷子正反看了看,沒有絲毫的驚訝:“哦,我知道,沒事,這是我寫的,就這樣吧。”


    這話一出,我就就讀懂了這言外之意,老師知道我沒那麽多分,那十二分不過是給我的安慰分,是看我分數太低了才給我的安慰分。我一下子不知道自己算這個分的行為對不對,或許蒙在鼓裏也是一種幸福,算了,不過也是一種自欺欺人的行為。我拿著卷子迴到了我的座位,徐夢問我怎麽了。我說老師給我分數算多了,我跟她說一下,她看著我的分數沒有做聲了。我是該高興呢,高興老師保護了我自尊心?可我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星期六的中午迴到家(住校生周六上午是要補課的)迴到家,還在上二樓的樓梯時,我神色凝重的跟正在洗菜的媽媽說:“媽媽,我考試成績下來了,特別差,數學成績差得離譜,從來都沒有考過這麽低的分數,就跟沒學一樣。”我不想隱瞞,從未想過,我從小到大,我無論考多少分都會如實的告訴父母,即使是這次低出了天際。


    媽媽也停下手上的活靜靜的看著我,問我考了多少分。


    我說:“三十分,老師改卷子還多送了我十二分。我跟她說了,看她的意思應該就是看我考太低了,送點分讓我好看些。”


    “哎,那莫辦嘞,考了這個分數能莫辦嘞,我總不能把你打死吧,你隻能再好好的學唄,你要是在學不好也沒辦法,隻能這樣了。”媽媽的語氣裏盡是失望,她的表情,她的眼神也盡顯失望,就看了一眼,我便低下來頭,不敢抬起來,隻那一眼,那眼神便讓我一輩子都忘不了。此刻的我,五感盡失,不知道自己該幹些什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迴的房間,哦,對,除了走進去,還能怎麽進去。不能說此時腦子裏一片空白,至少媽媽語氣和眼神一遍又一遍的響在耳邊,出現在腦海裏,我有了一種被放棄的感覺,這種感覺如同被敵人放了一炮,震耳欲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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