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想著是不是可以學表演了,說是表演的分數更低,我自己又喜歡,而且走表演這條路的話,我的分數妥妥的,簡直就是為我量身定做的。也是開始集訓一個星期後老師才提表演班的事,大概的意思就是我們這個班級是不設置表演班的,要學表演就得重新編一個班,需要另外交錢,表演考試還要考唱歌或者是舞蹈,機構本是不教的,但還是為了我們的機會多一點,給我們找了兩個老師,各隻開四節課,讓我們填表,看是選唱歌還是跳舞,但還是建議我們要想係統的學習,還是要去外麵找專業的老師學。我整個人都無了,之前咋沒說過還要唱歌跳舞啊,我既五音不全,又四肢不協調,這不就是我的理想又破滅了嗎?但是我還不想放棄,經過深思熟慮,我選擇了舞蹈,五音不全是天生的,柔韌性臨時抱下佛腳還是可以的,畢竟我小時候下腰還是很厲害的,隻是後來爸媽不讓我做這種有傷筋骨的事,隨著長大了身體才變僵硬了。


    有時候我又發現我這個人好像挺能找補的,總能在絕境處又找出來一條路,我也不知道這真的是一條路,還是我的自我安慰。初菡和張賽也選了跳舞,我不清她們是什麽原因,可能跟我說了,我不記得了吧。開設的舞蹈課是芭蕾,需要統一買舞蹈服,一百二十元一套。在舞蹈服到貨之前,張謙老師說給我們排了兩節表演課,可以先感受下,到後麵看效果如何,才決定開不開表演課。


    這個消息告知我們的時候,張賽、彭城、盛迪都朝我挑眉:“嬋娟,表演課哦,你最期待的。”


    我的表情是不會騙人的,我笑了。是啊,終於要來了,哈哈哈哈哈哈哈。臨上課的那天,我們在教室裏等著,我有種說不出來的情緒,很複雜,有種興奮,興奮中又有帶點不知所措,讓我一時間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期待還是不期待,到底是興奮還是不興奮。想將自己內心雜亂無章的情緒整理一下,但還是無從下手,最終我想難不成緊張過頭,興奮過度,兩者的矛盾讓我又犯病了?可這裏沒有爸媽,也沒有無盡的痛苦,新月沒有出來呀,在我還沒有想明白時,老師就來了。


    看見一位高挑的美女姐姐走了進來,可真漂亮啊,真如張謙老師說的(就是之前招生的老師),是個大美女呀。張謙老師說這名老師很優秀,叫李幸,電影學院畢業,獲得過什麽旅遊小姐的冠軍,專業名詞我我沒聽過,也記不住,說這位老師專業能力是杠杠滴。李老師是真的瘦,瓜子臉,好小,眼睛好大,鼻梁高挑,皮膚白皙,穿著一件吊帶花長裙,鎖骨可以放硬幣了,一點都不誇張,細胳膊細腿,纖細瘦長的手指。不愧是重點院畢業的,一站在那,一看,就感覺氣場不同。


    我同初菡說:\"我覺得老師的腿比我的胳膊都細,好瘦啊。”


    初菡很難得如此認真的點了點頭。


    李老師拿著張椅子,放在鏡子腔前中間的位置:“你們先站兩排站好,上課之前我說幾句話。”


    氣場很強大,緊接著就看她坐在椅子上,背靠椅子,翹起二郎腿。李老師一開口就很有範,很隨性,但也能感受到她不好惹,有一種社會姐的感覺。


    她說:“同學們好,我叫李幸,接下來帶你們上兩節表演課,你們張謙老師說,讓你們感受一下,其實我不太想接你們這種臨時教學的,一來呢,你們根本不知道表演是什麽,沒基礎,又隻有兩次課,不知道該怎麽下手教你們;二來呢,你們上了這課,後麵也不一定會學表演,因為表演的塑造性很強,隨機應變能力也很強,走上這條路會有很多壓力的,很多人都不喜歡,上課就喜歡搗亂,那這兩節課就相當於浪費時間了。但是你們張謙老師為你們說好話了,說你們都是很認真的孩子,說你們當中會有人喜歡表演的,你們張謙老師真是為你們操碎了心,這兩節課本來就是你們張謙老師送給你們的,你們要好好珍惜呀,好好感謝你們張老師。”


    李老師話說一半的時候,我就覺得事態會不對,班上是有幾個稍微刺頭的,幾個女孩子,她們人都是蠻不錯的,就是有些時候會比較跳脫,不對味兒了,就會發火。但如果平常就隻是正常的開開玩笑,和和氣氣的就挺好。老師這樣式的說話,果然讓他們中有人不爽,瘦高個秦霜就翻了個白眼,嘴裏蹦出了聲“切”。不知道是不是老師沒看見,還是看見了不想理會,反正兩人並沒有矛盾的展開,也自然沒有矛盾的激化了。也幸好,很慶幸。


    老師說要讓我們感受到表演的魅力:“我先設定一個情景啊,就來一個自白吧,我在上班的路上發生的一係列事哈。”


    然後就看見李老師坐在那,開始特別認真的訴說著“內心獨白”:“我跟你們講,我今天特倒黴,我都覺得今天不宜上班,不宜出門。今天早上一大早房東就給我打電話,該交房租了,我昨兒剛發的工資,剛在兜裏揣了一晚上,一半就跑房東兜裏了。剛出門,手機有短信進來了,信用卡催還,好了,現在吃飯都成問題了。”


    隻見老師雙手一攤,翹著的二郎腿放下來了,靠在椅背上的身體也前傾了,老師邊訴說著邊配著一些細節上的動作:“本來想著去麵包店整包昨天剩下的隻要兩元的麵包,就剩最後一包了,眼看都到手了,被一個五大三粗的男的一把搶了過去,一看大塊頭,那碾死我不跟碾死螞蟻一樣,我敢怒不敢言哪,我隻好餓著肚子騎著我的小電瓶車往這裏趕。就在這個時候我男朋友打電話來了,說不愛我了,膩了,看膩了,說我又老又醜,看著就煩,他愛上別人了。我看著電動車鏡子裏的我,我感覺還好啊,然後有一想,真的很醜嗎?我們倆在一起七年了呀。”


    老師說著說著眼圈都紅了,這個時候我們有很多人聽著就跟著搖頭,很顯然已經被帶入到這個情境中了,我也一樣,搖了頭。我甚至有點懷疑了,一開始說的是表演吧?這是演戲吧?怎麽感覺說著說著就好像是真的了呢?這到底真的假的,真的吧?看老師那傷心、難過、不知所措又有些悲憤的情緒,不像是演的啊。我們這些看客已經開始小聲嘀咕了。


    張賽:“這是真的還是假的啊,真分手了?”


    我:“不知道啊,看著可真了。”


    初菡:“應該是真分手了,不像演的。”


    盛迪:“我也覺得不想演的,隻有自己真分了,才有這樣的情緒。”


    汪穎:“哎呀,老師好可憐啊。”


    彭城:“噓,還是別說了。”


    就聽見老師接著說:“這七年我把我的心思和青春都放在了他身上,他當初說想要早點攢錢早點結婚,我放棄了升學的夢想,陪他打工攢錢;他說不喜歡在外麵吃飯,我就學做飯;他喜歡的鞋子,我花一個月的工資買給他;他說不喜歡異地,我立馬從京城迴到了江城;他說不喜歡女孩子到處跑,我便放棄了每一次演戲的機會,導致我現在已經遠離了演藝圈,靠著代課來賺錢。現在他說不愛我就不愛我了,多麽可笑。”說著說著,便含著淚笑了,自嘲的笑,那一雙大眼睛通紅,但眼淚沒有流下。


    就在這時,有幾個同學笑了,秦霜就在其中,再就是和她玩得好的兩個男生,兩個女生。


    這時老師怒了:“笑什麽笑,我分手,你沒聽見嗎?我分手了就這麽好笑,你們還有沒有同情心,現在的人都這樣吧,把別人的痛苦當樂子看。虧得我在這麽倒黴,這麽痛苦的一天,還心心念念的來給你們上課。我都這樣了,也不需要攢錢結婚,我完全可以跟你們張謙老師說我不來了,我不賺這個錢了,反正什麽都沒了,還要這個上課的心情幹什麽呢?這個時候我就算以自己的情緒為主,我不來上課了,我也沒有錯。更何況我後麵又迴去了,我完全可以不出來了,就擱家待著。”


    我在老師眼裏看到了悲憤、難過、傷心。


    有人也開始懷疑自己了:“真的假的?真分手了?”


    沒有人迴答,剩下就是現在所有人都安靜了,甚至我眼裏也含淚了,都有了抽泣的趨勢,隻聽見她繼續控訴著:“你們別覺得我是瞎扯的,我是真的從麵包店出來又迴去了的。人真是倒黴了,喝涼水都會撒牙縫。就那路上,過往的車開得飛快,把路邊的泥水濺了我一身,我一下沒站穩,往電動車那邊倒了,車簍裏還有個錄音機,也掉出來了,我趕緊檢查有沒有摔壞,因為那是我今天上課要用的,你們剛也看到了,我是提著它進來的。我今天早上出門本來穿的是白裙子,也幸虧還在小區門口,我就趕緊迴去換了條裙子,就是你們現在看到的這條花裙子。”說著便扯了一下裙擺,“我趕著來上課,你們卻嘲笑我的遭遇,這課我不上了,你們另請高明吧,我去找你們張謙老師。”


    說著就起身了,我們頓時就慌了。就在我們以為她真的要摔門而去的時候,她僅僅是站起來,朝我們走了兩步,離我們更近了些,然後笑了。


    “唿~”所有人都長唿了一口氣,這一笑就代表她前麵所說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瞎編的,都是她演的,真的跟真的似的。


    “老師,您剛說的都是假的嗎?”秦霜眼裏在放光,她這算是被徹底折服了吧,確實厲害,我心裏為之震撼,這是我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的接觸表演,以前看電視那都已是成品了,哪有這次現場直播來得震撼,反正我已經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了,不愧是表演本科出身。


    老師笑了,這一笑比剛來的時候親切多了。老師說:“有真有假,今天出門的時候確實被濺了一身泥水,確實迴去換了身衣服,但是分手是假的,我還單身呢,我要努力搞事業。”


    聽了這話,大家緊張的精神徹底放鬆了,都邊給自己順氣邊說:“嚇死我們了,老師,我們還以為你真的分手了呢。”


    “是啊,我剛還在想,這男的真眼瞎了,放著這麽好、這麽漂亮的女朋友不要。”


    “老師,咱不談戀愛,咱好好搞事業,獨自美麗。”


    老師這一笑,似是把大家的任督二脈都打通了,氣氛一下子活躍了起來,我就笑著聽同學們調侃老師,真好。


    “好了,好了,這節課過去挺長時間了,咱也別聊閑話了,進入正題,讓你們也感受一下,我的大學課程,表演是一門特別有意思的專業,我們平常上課呢有解放天性、即興表演,今天呢,咱就整這兩個,剛才我也說了,整了個錄音機來是吧。”老師邊說著邊搗鼓著錄音機,“這玩意還挺重,哎呦,瞧我這細胳膊細腿的,這節課呢,我們先來體驗下解放天性,完了,下節課呢,我們就來即興表演。”


    她把錄音機調好後,說:“好,你們現在都排好坐下來,這地不髒啊,舞蹈生要天天練舞的,天天拖都給你們拖幹淨了,坐好後就閉上眼睛哈,然後我們就開始了。”


    我們大家照做了。


    “好,大家都閉好了吧,等會大家的情緒可能會比較激動,如果你們想要哭的話,請盡情的哭,不要忍著,不要憋著,我有給你們準備紙的,好吧,我們本就是在解放天性,就得解得徹底點。好,我們現在開始了。”就聽見老師按一了錄音機,便開始播放一段非常舒緩的 音樂,是什麽音樂我已經不記得了,而且那個我都不聽歌的,是完全不聽的那種,伴隨著這音樂,老師開始抒情敘述了,我沒法完全複述老師當時的念白,太長了至少得有半個小時。但是大致的內容就是我們成長到如今,父母對我們的付出,我們是否有留意,是否還記得,父母辛苦勞作送我們讀書,學藝術,為了給我們奔個好前程,我們現在做的這一切有沒有珍惜父母的付出,對不對得起父母的血汗錢,父母為我們做了那麽多,我們有沒有迴報,有沒有為他們做過什麽。老師的聲音是有魔力的,伴隨著音樂的緩慢進行,我們便很快一個接一個的進入到情境之中,耳邊傳來一個接一個的抽泣聲,而我早已淪陷,已然淚流滿麵了。等老師結束她的念白後,她按停了音樂,讓我們先不要睜眼,先深唿吸,舒緩一下情緒。等到我們睜眼時,大家的情緒都還沒緩過來,依然有著斷斷續續的抽泣聲,而我的小夥伴即使沒有哭,情緒此時也不高,可我扭頭看著我旁邊的初菡,她睜著她那圓溜溜的大眼睛,幹幹的,看著我,眼鏡下濕潤的大眼睛。雖然知道這很初菡,但在這樣的環境的渲染下,看著沒啥情緒的初菡,我還是很驚訝的:“你怎麽跟沒事人一樣啊?”


    “沒有啊,我也很受波動,我也很感動,對父母很愧疚。”她說得很平靜。


    “我看大家都或多或少沉在其中,怎麽感覺你無動於衷呢?”


    “我隻是覺得沒什麽好哭的,我不喜歡哭。”


    “哦。”我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麽,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解放天性這課確實有點費眼淚。


    課間休息了十分鍾,就要開始上即興表演了,老師的教學果然也很即興:“我知道你們現在旁邊的同學都是你們玩得好的,現在要將你們打散,跟不熟的人搭戲才能更體現即興。”就這樣我的右邊變成了秦霜,左邊也是秦霜的一個好朋友,而我跟我的朋友隔了好幾個,彭城和盛迪則在我後麵。老師確實很民主、很即興,她會出題,讓我們自告奮勇的隨機表演。我想試試,可我不敢,恐懼把我躍躍欲試的心都給淹沒了、但我有一群知曉我心事的小夥伴,他們邊喊著我的名字邊在背後推我,老師就看到了我,讓我有了機會展示自己。


    老師說:“你就同你旁邊的這個女生演一個在宿舍吵架的戲吧,這個情境就是,你的室友經常坐你的床,讓你的床都沒有你的位置了,還把東西放你床上,你本來就很不高興,今天還把水不小心潑你床上了,你就徹底爆發了。好了,你們開始吧。”老師說的那個女生就是秦霜,老師話一結束,我便開始想要進入狀態,但總覺得差點火候。


    “你幹嘛,一盆水都端不穩。”


    “怎麽了撒?又不是故意的”


    “你以後別坐我的床了,我不想讓你坐我的床。”


    “一個宿舍的至於嗎?我都跟你道歉了。”


    “你那是道歉嗎,我跟你講,我很至於,你把水弄我床上了,誰知道是幹了什麽的髒水,而且你一天到晚的坐我的床,你坐了,我坐哪?”


    “那是我的洗臉水,幹淨得很,再說了,一張床那麽大不夠你用,你屬豬的啊?”秦霜這話一出,旁邊同學都笑了,我們都有點略微的笑場,我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嘴角在抽搐,好在忍住了。明顯代入自己的在演戲,不是真的,我就覺得我不是真的生氣,我就自我感覺沒有那麽真實,甚至很假。


    “不夠,這是我的床,哪個能坐我說了算,你說是不是有病,上次還把快遞盒子放我床上,我忍你很久了,你自己沒床嗎?”她本就是坐在地上的(大家都是坐在地上的),說著就把屁股往我這邊移了移。


    “我那是上鋪,我不想上去,再說了,就放了一下,怎麽,同學之間要互幫互助,你不知道嗎?”


    “宿舍是沒地方嗎?哪個正常人把快遞放床上,那盒子那麽髒,起來,快點,別逼我動手。”我感覺自己進入狀態了,我真有點生氣了,不是演的,是我的情緒開始到位了。


    “我就不起,怎麽著,你還想打我啊,你有潔癖吧你。”


    “是的,我就是有潔癖,不喜歡髒東西在我床上。”我開始放聲去吼她,我是明顯真的生氣了,此時的代入感太強了。我就去拉她,是想將她從我床上拉起來。


    “潔癖是病,得治。”她被我拽起來了。


    “你管得蠻寬嘞,我怎麽著,那是我的事情,你管不著。”說完,我便雙手環保胸前,開始歪著腦袋,展現出一副既生氣又無所謂,滿不在乎的態度,還擱那抖腳。


    “你的潔癖影響到我了。”


    “好了,很不錯啊。”老師給我們叫停了:“我都已經給你們帶入進去了,我感覺我在不給你們叫停,下一秒就要打起來了。”


    老師在叫停的時候,我們便都坐下來了,秦霜對著她另一邊的同學說:“媽耶,嚇死我了,她好認真啊,我真覺得下一秒她就要打我了。”


    而此時我感覺我沒有立馬緩過來,我自己感覺我的臉應該是紅的,我是氣得臉有些發燙。秦霜跟旁邊人說了之後,又湊過來跟我講,我還是笑著聽她說:“你那麽認真幹嘛呀,本來就是搞得好玩的事,別記仇啊,我可沒有把水倒你床上。”


    我聽出了她的嘲笑,她是覺得我太把這節表演課當迴事了,根本沒必要,在她眼裏這不過就是搞得好玩的一節課。可她不知道我心裏怎麽想的,我喜歡表演,所以我要認真對待,更何況這是一個來之不易的機會,我還覺得自己沒有發揮好呢。


    “尤其是你啊,聲音很有力量,表情很到位。誒,還是你平常就是大嗓門啊。”老師看著我評價著,然後又看向其他同學。


    “老師,她平常確實是這樣的,大嗓門,大大咧咧的,很有氣勢,很有範,我們編導創意老師還給她起來了個名字,叫範姐呢。”有同學向老師解釋道。


    “哦,你們創意老師還叫她叫範姐,這麽有範啊,連老師都叫你叫姐。”


    “是她有次上課迴答問題,站起來的時候,那氣勢把老師都給嚇到了,說她很有範,以後還不如就叫範姐,後來我們就都叫她叫範姐了。”我聽著同學給老師解釋, 我很不好意思,全程沒有出聲。


    “那我這題豈不是出到你最拿手的上麵了,那不行,我得給你整個有難度的,有挑戰性的。這樣,還是剛才那個情境,她還是把水弄你床上了,你不高興了,但你說的時候她你都是平靜溫和的,有點撒嬌的意味,你要塑造一個發火都發得特別溫柔的女孩子。來吧,開你的表演吧。”


    我思考了大概幾秒鍾,就開始上手了。我輕輕地拉著秦霜袖子一角,左右扯了兩下,用著近乎我自己都快聽不著的聲音:“啊?你都把水弄到我床上了,你什麽意思呀,我一會還怎麽睡覺哇。”


    “我又不是故意的,至於嗎?你別這麽扯我袖子,我害怕。”她便做哭笑臉便往她另一邊同學身上靠。


    “你這麽大聲音幹嘛,你都嚇到人家了。”我話音剛落,老師就鼓掌了,在老師鼓掌的同時,在場的同學都開始鼓掌了,秦霜的掌聲在我耳邊特別清晰,我有點懵。事實上,我感覺我什麽都沒有做,就是聲音變得細小了,我還沒入戲呢,就聽見掌聲,然後結束了。


    老師說:“剛剛你們說她,這個,範,別,我不想叫你姐。”老師笑了,湊近著問我,“你叫什麽來著?”


    “宋嬋娟。”


    “好。”又迴到了椅子上,“剛才你們說宋嬋娟同學本身就是大大咧咧的,女漢子是吧,我讓她演了一個跟她性格完全相反的角色,她拿捏得是真不錯,真的?”說著,老師,便看向了我:“真的,真的很棒,可以這麽說,剛剛在她之前即興表演的那幾位同學都沒有她演得好,你是有表演天分在身上的,我喜歡你。好,接下來我們看看有沒有比她還厲害的啊。”


    聽著老師這毫不吝嗇的誇獎,我身後的彭城她們拍了拍我的背,對我豎起了大拇指:“真棒!”


    同時我感覺同學們的目光都在我身上,灼熱得我背發燙,不好意思東張西望,隻得定定地看著老師,被老師誇得不好意思就看地麵。我的大腦一片空白,但內心卻一陣狂喜,這不就是我被認可了嗎?哈哈哈哈哈,這說明我還是有點表演天賦在身上的,心裏在狂笑。歡樂的課堂永遠是短暫的,我發誓,這節表演課是我傳媒中上得最快樂的一節課,也是過得最快樂的一節課。但這時,我從來沒想過,我表演道路的開始,就是結束了時候。在當時,即使這節課結束了,我還在期待著後麵的表演課呢。


    表演課上完沒兩天,舞蹈服就迴來了,舞蹈服是黑色的,說實在的我還重來沒穿過這麽顯身材的衣服,畢竟我平常穿的都是寬鬆的t恤,在宿舍試的時候,看著自己有點難得的小自戀上來了,哈哈哈。等一切準備就緒,老師安排我們上舞蹈課,請的老師我們不知道是誰,隻是在社交軟件群裏通知了我們去哪裏上課,那是舞蹈生的練功房,之前上的一節表演課就是在這裏上的。去的時候,老師沒來,教學樓的門是鎖著的,進不去,我們就在外麵等著,太陽怪曬的,等了四十來分鍾,終於進了教室。然而來開門的並不是要我們的舞蹈老師,我們隻得繼續等著。說實話,我有點不爽,本來舞蹈課就很少,還浪費這麽多時間,我們能學到什麽,就這麽點時間,能學完一支舞嗎,我很煩躁,但也隻能自己擱那煩,我能衝老師發火嗎,還指望教我們呢,就算能,我也不會那麽幹呀 。


    大概又等了十來分鍾,老師終於來了,老師進來後邊放包邊說:“路上堵車,所以來晚了,不好意思,你們也才進來沒多久吧,我聽你們老師說才開的門。”


    是個女老師,也是個胖胖的女老師,比我胖不少,這是我沒想到的,我想著應該是個瘦高個吧,因為我覺得跳舞是個體力活,怎麽著也是胖不起來的,老師的個子是比我高的。老師顯得很壯,對於她的舞蹈業務,我心裏是很犯嘀咕的,但很快就被折服了,我頓時想起一句話,“胖子都是潛力股”這話是真真的沒錯。


    老師向我們展示了她的技能,我不知道這些技能在舞蹈中的學名是什麽,畢竟我是個小白,那就用我自己的語言來形容一下吧:劈叉,掰腿(就是把腿放到脖子後麵),跪在鏡子前,雙手求著舞蹈室鏡子前的扶手,將腦袋往後仰,整個背成了一個弧形,腦袋碰到了腳後跟。整個舞蹈室此時就是聽取“哇”聲一片,不是此起彼伏的,還很統一。


    老師說我們沒有舞蹈基礎,身體太僵硬了,而且不板正,開肩是學習舞蹈最重要的一步。她帶領我們做完熱身運動後,讓我們所有人麵向鏡子,站一排站好,她幫我們一個一個的開肩。不知道開肩是啥還好,沒啥感覺,可是從第一個小夥伴開始,後麵的人就淡定不起來了,覺得自己怕是不能活著離開這間教室了。想逃,可是箭在弦上,已經是不得不拉了。隨著一個又一個的慘叫聲傳來,排在我前麵的同學一個一個的都開完肩了,我就越發的緊張,聽著那一聲聲的脊椎骨清脆的“哢嚓”響怎麽能不害怕呢。我看見每輪到一個學生,他們的姿勢就變得就如同老師剛才向我們展示她的柔韌性一樣,不同的是,老師的動作看起來行雲流水,還是靠自己完成了,而小夥伴是麵露痛苦之色由老師掰扯著完成的,隻見每位正在進行時的同學會跪在鏡子麵前,雙手拉著練舞杠杆,盡可能將頭往後仰。形成一個弧形,然後重點戲就來了。老師就扶著他們的雙肩,雙膝跪在他們腰上,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在小夥伴的腰上,手上將肩往後一扯,清晰的骨頭響就傳出來了,每個人還不隻響一聲,都是兩三聲連著響。突然覺得他們的腰好強大,這樣腰真的不會斷嗎,雖然他們開完肩並沒有啥事,還饒有興致的看後麵人的熱鬧,但我心裏還是犯嘀咕。


    隨著一個一個慘叫聲的結束,後麵還等著的人按耐不住了,瘋狂的向已結束的人了解感受:“怎麽樣,疼不疼,還受得住嗎?”


    他們這群人有的挺實在,有的憋著壞水,有的說巨疼,不過忍一下就過去了,特別誠懇的樣子。還有的人說一點都不疼,反而覺得很清爽,壓完之後感覺自己的腰直起來了,感覺之前自己的腰從來沒有挺直過似的。已經有些人開始躁動的,那些平常比較跳脫的人,本來排在我前麵的,現在一個二個的都往最後麵跑了,我一下子就被推到了靠前的位置,初菡在我後麵。很快就到我了,反正總是要經曆的,不親自來一下,怎會知道具體的感受,看前麵的人也都沒事啊。但跪下的時候還是咬著牙,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觸碰到我過於僵硬的身體,老師用安慰別人的話也同樣安慰著我以及排在我後麵的人:“別緊張,就幾秒鍾的事,一點都不疼,反而弄完了會很舒服的,別聽見前麵的人慘叫你就害怕,整個舞蹈房都是你們的聲音,整得像什麽似的。”說著就看向其他人。我早早的就已經跪好了,保持好姿勢了,老師一說完就上手了,雙肩已被一雙手抓住,緊接著就感受到膝蓋上腰的,然後腰上一沉,明顯感到我的腰變得更彎了,是向後仰的彎,就感覺我之前可能都沒彎,現在才是彎的。當然,這都是我自己的感覺,我沒看到,在老師膝蓋還沒上來的時候,我就直接閉眼了,準備開嗓了。就在我脊椎骨想起的時候,我的慘叫聲也開始從我喉嚨裏迸發出來了。很清晰的三聲,我說的是我的脊椎骨響、第一聲聲音最大,和第二聲有些間隔,第二聲和第三聲是連著的,而且一生比一聲小,很快就結束了。沒有想象中的疼痛感,整個背突然一下子變得很通透,很舒服,覺得人一下子輕盈了許多,就用一個字形容當下的感覺,那就是“爽”,真的爽啊。而那聲慘叫,著實是畫蛇添足,根本沒必要,不過是跟著前麵的人產生出的緊張,害怕,就跟著叫了。


    整完之後,初菡和張賽都笑著問我:“感覺怎麽樣?”


    我看著她們那勉強的笑,非常篤定的說:“不用緊張,一點都不疼,開完肩還很舒服。”


    這節課是半天時間,分為兩小節課,中間有休息的時間,開完背老師就讓我們休息了。第二小節,老師要看看我們劈叉能劈到什麽程度,這事我以前幹得極少,可能就三四次吧。教室裏很快就有了七仰八叉,東倒西歪的場景。沒幾個人劈得下去,甚至還有些人隻能劈一半,這樣的都是男生,而我作為一名女生居然也隻能劈一半,頓時有了很深的挫敗感。


    老師一遍指導著有些同學不標準的動作,一邊又看著其他同學搖搖欲墜,支撐不住地模樣,最後她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你那不對,兩個腿反了,應該換一下。”


    聽了老師的話,我將本來左腿在前右腿在後的姿勢,改成了右腿在前,左腿在後,整個人一下子就下去了,雖然沒有完全到地麵,但也很接近地板了。一瞬間醍醐灌頂的感覺,不禁感慨道,原來是這樣啊,是我兩條腿搞反了,怪不得剛才別得慌,現在暢通多了,可我本能就是左腿在前,老師那話一出,初菡和張賽都笑了,哎呀,我怎麽連一個一個連劈叉動作都能搞錯,劈叉不是最常見的動作,很多人小時候劈著玩都劈過,簡直不要太丟人,為了掩飾我內心的尷尬,我也隻好跟著傻笑。隻是我也沒有想到,完全沒有想到,由於我柔韌性不強,我覺得我四肢定也是不協調的,居然劈叉可以下到這個程度,在場的好多同學都沒有我下的程度低,就連張賽和初菡都不行。這還是我嗎?都讓我自我懷疑了,也放我發現了新大陸,雖然我柔韌性不行,雖然我四肢不協調,但是我劈叉還行啊,要是認真拉拉筋,壓壓腿,堅持一段時間,我覺得我是百分百可以下下去的,這可不是盲目自信,往我這看,現在的我就是證據啊。


    這樣的課總覺得時間過得很快,我們在劈叉完後便學了四個節拍的動作,我們從一開始動作笨笨的,到後麵可以連貫起來了,或許動作沒有那麽的優美,但我卻是很認真的做這件事,我覺得有趣,很幸福。通過這節課的學習還更加堅定了我學表演的心,雖然之前也沒有動搖過,但是那時內心是充滿了擔憂的,而現在我覺得我隻要努力,我能克服我那僵硬的身體,也會有柔軟的一麵。我一點都不怕體能上的苦,我覺得它相比於學習文化知識的苦是九牛一毛的,流汗的苦讓我覺得很滿足,而那些無窮無盡殺死腦細胞的苦就是真的隻剩下痛苦了。是的,這兩天的我很幸福,很幸福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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