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話實說,雖然認識的時間並不長,但姑且算得上是除了大典太光世以外,對這位鬼丸國綱第二了解的一文字則宗,其實很多時候都發自內心的,覺得鬼丸國綱的表現比起缺失人性的擬人,更像是暴露本性了一樣,顯露出了和那鬼角一樣非人非神的妖鬼特性。


    在還沒意識到鬼丸國綱是人類的時候,一文字則宗就經常會被鬼丸國綱表現出來的那種,過於極端的,好像什麽都不太在乎,比起擁有了人的身軀,於是多少也得到了些人性的刀劍付喪神而言,更接近於純粹的刀劍一樣,近乎嚴苛的權衡著利弊的行為膈應到。


    而在確定了鬼丸國綱是人之後,這種膈應程度便立刻又上升了幾個等級,讓他時不時的從腦子裏冒出些,究竟誰才是非人的那一個的困惑。


    畢竟倘若鬼丸國綱是人的話,他的行為就已經不能說是非人了,而是到了足夠讓刃懷疑,他是否對自己是血肉之軀這一點毫無認知的程度。


    先不說誰家正常人腦袋上會長角,就隻說鬼丸國綱反複的,把自己的身體當成某種消耗品,毫無顧忌的製造出殘損,隻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的這種,這種離譜做法……就已經很難讓刃不對他的自我認知產生質疑。


    畢竟,就算是生來便是為了戰鬥的刀劍付喪神們,在擁有了軀體之後,也多少會對自己的身體上點心,就算是不在意日常生活的類型,但是揮刀的時候,卻也還是需要這具軀體的,但鬼丸國綱……他根本就沒有這個意識。


    他對待自己身體的態度,就好像對他而言,軀體隻不過是一個有些重要,但沒到特別重要地步的外物,隻要維持他即便如此造作自己,卻仍能重複這種行為的核心,那振與他建立了關聯的刀劍沒有徹底損毀,那一切就都是可以接受的損失。


    但鬼丸國綱是人,雖然他和那振看上去完全就是鬼丸國綱這振刀的分靈的刀劍之間,確實存在著某種近似於刀劍付喪神和刀劍本體的關聯,但是他是人,人類。


    即使是一文字則宗這種嚴格來說,除了本靈的記憶和到那家夥的本丸之前,並沒有接觸過多少人類的刃,卻也知道,一個正常的人類不應該,是這種把自己當成可有可無的消耗品,隻要有需要,會毫不猶豫的,把自己當做籌碼扔上天平的冷漠態度。


    看看大典太光世就知道了,即使之前他真情流露聲淚俱下的,近乎哀求鬼丸國綱,可鬼丸國綱本質上仍舊是不為所動也不覺得有問題的態度,直到大典太光世做出了二極管發言,說出了那句重力超標的‘隻好去死了’,鬼丸國綱才無可奈何的,為大典太光世的性命做出了妥協。


    所以即使鬼丸國綱再怎麽努力表現得像是隻是單純有點社交障礙,一文字則宗卻也沒辦法徹底的,對這個明明從彼此接觸開始,就一直在對一文字則宗和一文字家展現善意的家夥放下心來。


    即便從鬼丸國綱本人並無印象的,那段對自我過往的迴憶和敘述中,一文字則宗多少也對鬼丸國綱為什麽會是這種對自己全無在意的態度有了些猜測,但是……但是……


    “你知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鬼丸?!什麽叫不錯的做法?!”一文字則宗的手仍在顫抖,但這次的目標卻不再是事不關己一樣的虛無僧,而是看起來對虛無僧的做法頗為認同的鬼丸國綱,“這種……這種根本……”


    “實話實說,雖然如果是我的話,大概不會這麽做,”鬼丸國綱不太理解一文字則宗為什麽這麽激動,但既然被問到了,他還是老實的做出了解釋,“畢竟照虛無僧他們的做法,現在恐怕已經和這個小世界融合得差不多了,就算等到了後續救援,處理起來也會很麻煩。”


    “不是在說這個!你……你到底……你難道一點也不覺得他們的做法……”一文字則宗的情緒變得愈發激動了起來,著實令人和刃懷疑且擔憂,他會不會下一秒就倆眼,哦不對,以他目前的造型應該是單眼?總之就是很擔憂他會不會眼睛一翻倒地不起。


    “?如果要說做法的話,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吧?”鬼丸國綱仍舊是困惑的,“在這種……情況下,能夠做出這樣的選擇……雖然不是最優解,但是他們也已經盡了全力了,我不覺得有什麽需要指責的地方才對……”


    “……不是這個意思,則宗殿他……他大概隻是覺得……覺得鬼丸你有些……過於冷靜了,”三日月宗近從一文字則宗的神情與鬼丸國綱的表現裏,推測出了大概,於是連忙硬著頭皮湊上來,打起了圓場,“畢竟天……虛無僧做的事情,多少是有點過分在的……”


    “……這種行為,總沒有比那家夥,也就是小次郎說的一攤人,做的過分吧?”鬼丸國綱仍是有些困惑的,“雖然說以現在這種和小世界高度融合的狀態,想要撈迴來有點困難……但也隻是稍微有些麻煩而已吧?”


    “……啊,是這樣嗎,哈,哈哈……”三日月宗近看著鬼丸國綱這副完全理解出錯的表現,一時間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麽好,畢竟總不能當著那個陰濕男鬼大典太光世的麵,說些‘一文字則宗實際上是被你太無動於衷的甚至看起來有點冷血的表現氣到了’之類的話吧?


    感覺如果真的把這樣的話說出口的話,接下來會被大典太光世穿小鞋並試圖暗殺……


    “……我沒有那麽閑,三日月宗近。”三日月宗近很確信自己沒有把心裏話說出來,但大典太光世卻像是早有預料一樣的,抬眼望了過去,臉上的表情也仍是那副有些陰鬱的樣子,“以及,你可以直說的,不然以阿槐現在的……狀態,他理解不了的。”


    “所以到底怎麽了?”鬼丸國綱依舊是困惑且茫然的模樣,“我們不是在討論出雲國嗎?”


    “……原來如此,怪不得大典太那時候……你的情況真的要比我們嚴重得多啊,”明明是話題中心但一直在邊緣掛機的虛無僧,卻在這時突然開口,聲音裏多少帶上了些了然,“那就怪不得……怪不得了,雖然承認自己是人類,但你實際上並沒有把自己當作人看吧?”


    “……所以你們不摘天蓋,是因為用自己的靈替代了小世界的世界意識來維持世界能相對正常的繼續運轉,於是遭到了波陀羅之影無意識的侵染嗎。”鬼丸國綱對此充耳不聞,轉而說起了別的事,但他的態度卻像是變相的默認,令除了大典太光世以外的人和刃都變了臉色。


    “什麽叫……承認自己是人類,但實際上並沒有把自己當人看?!麻煩虛無僧你把話說清楚……”小次郎掐著人中,幾乎是有氣無力的說道。


    萬萬沒想除了把自己淩遲拿來搞降靈術,甚至還額外把自己目前所暫居的本體碎片塞進靈脈裏撒得整個小世界到處都是的虛無僧外,居然還有鬼丸國綱這樣本以為隻是心理問題結果看架勢完全不單純是的神必高手的小次郎,可以說整個人都是麻的。


    “……字麵意思,他沒有自己是人類的實感,”大典太光世並沒有替鬼丸國綱繼續瞞著的意思,“畢竟當初被世界意識扔出來的時候,為了能讓阿槐把那個世界不需要的東西全部帶走,世界意識把他徹底掏空了。”


    “不是……什麽叫,‘把那個世界不需要的東西全部帶走’和‘徹底掏空’?!”小次郎這才想起來鬼丸國綱實際上還有流落異界的經曆,而且當初製造那個什麽羅盤的時候,他身上也似乎的確有什麽很不妙,但跟眼睛裏的詛咒不同的玩意兒在,但是,但是就,這不對吧?


    “因為那個世界和這邊不同,神秘的存在早就已經被世界放棄並衰落到了極點,是不需要神秘這種相對而言並不穩定的因素存在的世界,但偏偏世界又不想為了扔掉這些和垃圾沒什麽區別的東西反複開門,於是並不屬於這個世界的阿槐就被選中了,作為垃圾袋。”


    “你們以為,阿槐眼睛裏的詛咒和逸聞,最開始是怎麽形成的?”大典太光世像是在冷笑,可細看過去,那張臉上卻是除了陰鬱外,看不到旁的神情,“即使阿槐成為了人類也不肯放過他……畢竟垃圾袋當然是越空越好啊,這樣才能裝更多的垃圾進去。”


    “……所以那些詛咒和逸聞的真實目的……是讓鬼丸……”難以置信,但是倘若順著大典太光世的話推測,卻也隻能得出這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結論,於是小次郎的指尖便顫抖了起來,隨後像是畏寒一樣的蜷起,“怎麽會……”


    “但是……沒成功,是嗎,”三日月宗近雖然也感到窒息,但還是強撐著,得出了結論,“如果那個時候就已經成功了的話,大典太你也就不會強調,被世界意識扔出來的時候了。”


    “……當然沒成功,所以那家夥才會明明是自己做的事,卻全推到阿槐身上,好讓阿槐這個腦袋本就不靈光的家夥上當受騙,無自覺的同意了那家夥把自己雖然已經有了裂痕,卻也沒到徹底破碎程度人性和自我認知全部掏空,強製的塞進那堆垃圾,又丟出去的事情。”


    大典太光世的語氣和表情都是完全無有變化的平穩,但是在場的人和刃,卻幾乎都感受到了他近乎是在咬牙切齒一般的殺意,除了前期一直放任了大典太光世揭自己的底,此時卻一臉認真的迴頭抗議的鬼丸國綱,“我的腦袋沒有不靈光,光世。”


    ?重點是這個嗎?!重點不應該是你的人性和自我認知被徹底掏空了嗎?!怪不得你後麵表現得越來越擬人,合著你根本就沒有那些東西是吧!


    “光世有,把那些帶迴來,雖然很擠,但還是塞進去了,”鬼丸國綱對此略加思索,然後開始比劃著解釋,“沒多大事……最開始的那個時候,已經和祂們打過一場了,不會隨便醒……大時母是個意外,因為這裏有濕婆的信徒,所以作為濕婆的妻子,被觸動了。”


    “……你還和那些打了一架?!我就不該……算了,你一向這樣。”大典太光世一度想用自己搭在鬼丸國綱肩上的手抓著他來迴晃晃,看能不能再晃出幾件這人瞞著的事來,但目前還是出雲國的事情比較緊要,而且鬼丸國綱現在也確實至少能聽勸了,所以最後便悻悻的作罷了。


    “你也沒問啊……所以現在可以繼續說出雲國了嗎?”鬼丸國綱小聲嘟囔了一句,然後十分鍥而不舍的,試圖把話題引迴正道,“目前已知的,是出雲國以前是某個知名不具的一攤人用來再演神話的舞台,而虛無僧他們則是充當神話中原胚的舞台裝置。”


    “話是這樣沒錯但你為什麽也開始叫他一攤人……好吧,一攤人也行,反正我是不想叫他名字。”小次郎小聲蛐蛐。


    “而在反複的進行神話再演的過程中,雖然量的積累達到了讓原胚成為八俁遠呂智的程度,但是虛無僧他們卻在最後,將一攤人想要得到的成果藏了起來,以此塑造出了一攤人的實驗失敗了的假象……”


    鬼丸國綱看向了終於冷靜了些,看起來沒那麽激動了的一文字則宗,隨後又看向了似乎是有些不太得勁,所以在調整腦袋上天蓋的虛無僧,“那個成果,應該就藏在最後成了則宗的身體的,那具被判定為失敗品的殘骸裏吧?”


    “是這樣沒錯……不過我們一開始也沒想到,居然能那麽成功的瞞過去,最後按計劃讓這具殘骸落到正確的刃手裏。”虛無僧大方的承認了,“還得多謝道譽,如果不是他當時向我們透露了那個,嗯,一攤人的計劃進程,我們倒也不能將時間算得恰到好處。”


    “道譽?!怎麽可能……道譽他……他明明……他明明早就已經,”一文字則宗卻像是聽到了什麽難以置信的事一樣,無意識的捏著手裏的扇子,“明明早就已經……在我的麵前……被一攤人給……”


    “……碎屍萬段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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