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腦袋?”成彌看著兩手並用,才勉強兜住了那些仍舊不斷從下半張臉上破碎的裂隙裏冒出來的觸須的一文字則宗,有那麽一刻,覺得自己的大腦有些短路,“就因為,就因為這種,這種理由……”


    “人類不就是這樣的存在嗎?”川隅嗤笑著,同時卻又對一旁的荒木比了幾個手勢,示意他去一旁拿些東西,“你看看我,再看看荒木,就應該知道了才對,明明是同族,卻都能被迫害到這種程度,更遑論是對那些渣滓而言,並非同族且本就和消耗品無異的刀劍付喪神呢?”


    “?我怎麽了嗎?”按照川隅指示出了房門,很快就一手推著一個表麵墊了不少寬幅紗布的,單臂不鏽鋼手術升降托盤,一手夾著一個高度差不多適配的踏腳凳迴來的荒木一時間有點茫然,整個人透著一種好似大學生一般清澈的愚蠢,“科長?”


    “……不,什麽都沒有,你把東西給則宗殿送過去就成。”雖然知道荒木的行動力一向很高,但也沒料到這麽快的川隅對荒木的困惑稍作沉默,然後如此迴答道。


    【嗚啊!別讓我迴憶起那個啊!明明以前是那麽意氣風發,簡直就是智性戀天菜的一款文武雙全的護短好上司,結果卻被一直信賴著的家人暗算,變成了現在這樣對過去幾乎沒有印象的,孩子氣的清澈愚蠢大學生什麽的……】


    【不是?!們大學生怎麽你了!我承認確實有讓人懷疑腦子被吃了的大學生,但你拿我們當形容詞是不是有點過了!(沒畢業所以在兼職的嬸嬸震怒)】


    【雖然但是,你認為的那個,現在已經是個和大學生沒差的,全身上下透著清澈愚蠢的荒木,他可是在反應過來自己被暗算後,硬頂著一身的debuff,把所有暗算者料理幹淨,並在事後用你認為和清澈愚蠢的腦子,做到了兩個月速成轉職護理科誒(被同事的濾鏡整無語了)】


    【但這反而更能證明川隅科長的正確性了……畢竟他和荒木,簡直就是兩個被自己人迫害背刺的實例……】


    “?奇奇怪怪的……啊,則宗殿,這個是專門給你拿來的,一直拿手托著很不方便吧,你可以坐在踏腳凳上,然後把下頜放在托盤裏,慢慢整理那些東西。”麵對川隅的表現,內心全是問號的荒木嘟囔了幾句,然後熱情的把手裏的東西推了過去,“考慮到材質問題,還特意墊了紗布在上麵。”


    “……那就多謝了。”很努力在用手捧著那些仍舊不斷從臉上破碎的裂痕裏冒出來的觸須,但卻因為數量正在變得越來越多而有些力不從心,且已經幾乎看不到下半張臉原貌的一文字則宗含混的道了句謝,然後在鬼丸國綱和荒木的幫助下坐了下來,並把那些觸須和自己的腦袋一起,放在了托盤上。


    一文字則宗還在用手捧著的時候尚不覺得,但等他把手裏的觸須鬆開後,那幾乎是瞬間就占滿了整個托盤的體積,多少還是讓眾人和刃有些心驚。


    尤其是一文字則宗本刃,還在用一種仿佛打理糾纏在一起的毛線團一樣的態度,去捋順並把那些觸須塞迴被它們撐得幾乎要把上麵的鋦釘也給崩下來的裂隙裏,中間甚至還因為一些觸須在亂動,而不太愉快的屈指彈了那觸須兩下。


    “有觸覺,而且似乎有自我意識的樣子?”眼見著被彈了之後的觸須變得蔫巴巴的,甚至自行向後縮了縮的川隅皺著眉,“寄生生物?”


    “不是,”一文字則宗的手略微頓了一下,接著他撥開擋在嘴巴前的觸須,用因為無了遮擋而變得相對清晰了些的聲音做出了迴答,“這個是我的大腦……嗯,按他的說法,準確來說,應該是經過誘導和催化後,發生了畸態發育的大腦灰質。”


    “什……大腦?!”姬鶴一文字好不容易有了點血色的臉又恢複了慘白,“那個居然……居然是大腦嗎?!那個……渣滓!”


    【不是,不是?!啊?!那是大腦?!大腦灰質?!不是,我一開始還尋思那是什麽為了讓則宗的造型看起來像垂絲菊(就,那個造型和菊花花瓣一樣的觸須冒出來之後如果全垂下來的話還挺像的)而塞進去的寄生生物之類的玩意兒,結果你告訴我這是大腦?!】


    【我……亖這麽輕鬆太便宜那玩意兒了,你這*過激言論*!你怎麽敢的啊!】


    【不是……既然則宗殿你知道那是你的腦子就不要再用那麽粗暴的手法扯它了啊!(尖銳爆鳴)嬸嬸我看著都覺得痛啊你別再硬拽了!】


    【雖然可能有些冒昧……但是,但是吧,就,我對著模型看了半天愣是沒想明白,則宗殿的這個,自述為大腦灰質的東西,到底是怎麽從顱腔裏冒出來的,就……我不理解……(醫學生看著顱骨模型陷入崩潰)】


    【那個沒馬的初生都搞這種離譜的實驗把則宗殿的腦子弄成這個形態了,你跟我說他的顱骨沒被動過我是不信的,說不定那個神經病為了追求造型又額外做了什麽……總之他還是亖得太輕鬆了這種玩意兒就應該淩遲!(看著自己被塞滿刃的手入室咬牙切齒)】


    “因為想要的是菊花腦袋嘛,所以到底也得保留這顆頭顱。”一文字則宗終於把癱在托盤上的觸須盡數捋順了,於是那隻在被鬼丸國綱敲過頭之後,就恢複了灰綠色的眼睛便也得了空望了過去,然而那卻是一種渾濁的,好似即將腐爛一般的顏色,看得人和刃都心裏發堵。


    然而一文字則宗像是沒有發覺一樣,隻是一邊自顧自的伸手抬起了一根觸須,動作熟練的開始幫這些大抵是沒能耐自己迴去的玩意兒歸位,一邊繼續解釋著,“再加上那個時候技術還不完善,所以實際上,這團畸形的灰質,和被裹在最深處的大腦,才是我目前的身體。”


    “什……”


    “所以隻有腦袋和手臂還是自己的原裝貨這點……對我隻能說是有影響,但問題不大,沒那麽嚴重的,”成功塞迴去一根觸須之後,個人狀態明顯改善了不少——指眼睛不再是一副馬上就要爛掉的樣子了——的一文字則宗盡力維持著相對輕鬆的語氣,“就像這樣……”


    從一文字則宗裸露在外的,有著暗紅色菊紋刻印的手臂上,肉色的觸須從接近小臂的位置探了個頭出來,晃了幾下後又縮了迴去,“老頭子不清楚那家夥到底是怎麽做到的,但我確實能做到,讓灰質和骨頭肌肉什麽的融為一體,並借助這種方式來操控原本的軀殼這種事。”


    “什麽時候……”姬鶴一文字的聲音忽然變了,那不是他一貫的輕聲細語,也不是因為一文字則宗的情況而變得語氣強硬,更不像是之前那聲輕且短促的口癖主人的聲音,而是屬於另一個,不應該出現於此的刃的聲音。


    “山鳥毛?!不是說好了……”一文字則宗悚然一驚,原本努力維持著‘其實我的情況並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麽糟糕’的假象的他,就連那些有氣無力的癱在托盤裏的觸須,準確來說,應該是灰質的東西也跟著掙紮的自行抬起,“你不能……”


    “我知道自己的情況,大人,我也很清楚一文字的大家都在擔心我,但作為家主,我無法對此視而不見。”明明仍舊是姬鶴一文字的外貌,但是內核卻發生了翻天覆地般的變化。


    如同火焰般的鮮紅色取代了原本金色的虹膜,連帶著原本眼尾上挑的圓潤貓眼,也轉變成了不怒自威的細長眼型,隨後帶著竭力控製的忿怒,與並未刻意掩藏的疲倦,直勾勾的盯著另一旁的一文字則宗,“所以我沒有顯形,隻是借姬鶴的口,來詢問您罷了。”


    那張輪廓柔和的,雌雄莫辨的麵容,在此刻變得強硬且冷肅,不複之前幽怨的模樣,卻也不像是有著公主之稱的鶴,反而更像是眼光銳利的鷹隼,“您被改造成這副模樣……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是山鳥毛!是山鳥毛上了姬鶴的身!家主知道一文字的大家擔心自己,所以沒有強行顯形,隻是上姬鶴的身來詢問則宗殿,家主好!初生迫害一文字的大家,初生壞!】


    【嗚嗚原本隻在對話裏出現的,被大家關心著,擔憂著的家主都氣到借姬鶴的口問話了,我勸則宗殿不要不知好歹速速從實招來!】


    【一文字……嗚嗚一文字……這記錄誰愛做誰做我是做不下去了(崩潰)雖然知道審查組開直播從一開始就是遵守審查組成立之初的公開透明原則,但是……但是……*審神者聯合監察會·文字組*】


    【文字組是這樣的,寫點文字記錄就崩潰成這樣了……你們的痛苦有要反複看錄屏,對軸打字幕,上審查組官網申請並貼相關調查報告上去的我們多嗎!有真的經曆了這一切的刀劍們多嗎!沒有就給我去幹活!*審神者聯合監察會·切片組*】


    “……第一振髭切殿,在第三次把鍛出來的膝丸殿扔進刀解池的時候被抓了現行,於是被那家夥當著所有刃的麵,強行重鑄的第二天。”知道山鳥毛這個時候最應該做的,是老老實實休息,而不是強撐著,借姬鶴的口來質問自己的一文字則宗沉默了片刻,最後輕聲道。


    “第一振……那不就是,我們第一次見到大人後的第二天就……”顫抖的,重疊的聲音,從姬鶴一文字的口中傳出,由於並非隻是山鳥毛和姬鶴一文字,還有另外兩個聲音混雜其中的緣故,便顯得那聲音含混而又尖銳,“那個……渣滓……”


    “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更何況,隻是形態變了而已,老頭子還活著呢,”眼見著小輩們的情緒又開始不穩,但礙於那些灰質還沒全部收攏迴去,所以不能過去的一文字則宗,隻好用有些蒼白的語句安慰著,“別這樣……不是你們的問題,隻是當時,大家都沒辦法反抗罷了。”


    “……您是想說,‘別動他們’和‘我會配合’,是我們聽錯了嗎?”身形已經搖搖欲墜的姬鶴一文字,幾乎是強撐著才維持住了站立的姿態,“事到如今,您……那麽,軀幹和雙腿,是什麽時候沒的?”


    嘶啞的,含混的,重疊的聲音,強忍著忿怒與痛苦,向麵目全非的長者發問,“被重鑄為天叢雲的那些殿下的遺骸,又是什麽時候,和您嵌合在一起的?以家主之名,聽完這個,我就迴去。”


    那雙鮮紅的眼睛,近乎哀求一樣的望著一文字則宗,“我已經很失職了……拚盡了全力,也隻是保住了小貓和日光的知性,卻沒辦法讓他們從扭曲的形體中解脫,所以還請,還請您不要……不要再繼續隱瞞……”


    “不是那樣的!你沒有……你從來沒有……作為家主,你已經盡力做到你能做的一切了,不要再……不要再這樣……”一文字則宗幾乎窒息,他知道山鳥毛一直對自己明明是家主,卻沒能保住一文字派的任何一刃而心有愧怍,但是他從未想過山鳥毛竟煎熬到,會對他露出這種近乎哀求般的神色。


    一文字則宗心如刀絞,他何時見過這振年紀輕輕就被自己傳讓了家主之位的刀劍,露出這種神情?即使是在那惡鬼手下,備受折磨的時刻,這位盡了自己的全力去保護每一振一文字,並因此而傷痕累累的家主,也從未露出過這樣的神情,可偏偏,偏偏如今,卻是對自己……


    “我會說的……我不會隱瞞……這是承諾,和一文字家絕不會再分開一樣的承諾,”灰質因主人受到的刺激而蠕動著,開始艱難而又緩慢的向來處迴縮,而因此逐漸可以被看到麵部表情的臉上,神情是前所未有的鄭重,“我不會再試圖轉移話題了,所以,別勉強自己,山鳥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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