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語遲喜氣盈盈:「多謝皇後。」


    眾人看向沈語遲的目光由同情轉為了欽佩,果然站在不同角度看問題,世界也會不同。別人看來襄王妃是被塞了個妾,但仔細想想,襄王睡不睡這個妾還是另說,襄王妃白得一大美人和兩千多的財物——人才啊!


    吳皇後雖然成功塞了妾出去,但心裏莫名窩火,偏偏憋氣還發散不出……她冷著臉給沈語遲介紹了殿內的宗親女眷,然後便假稱頭疼,攆了眾人出去。


    看來這位吳皇後的人緣也不怎麽樣,好些宗親女眷都麵露不滿,沉著臉出了朝暉殿。


    沈語遲提著裙擺走出去,身後傳來一聲輕喚:「襄王妃。」


    她轉過頭,見是方才幫她說話的嘉月公主,她行了個平禮:「公主。」


    這位公主生母身份低微,自幼養在吳皇後膝下,天長日久的,吳皇後對她也有些情分,她雖不甚貌美,性子卻溫柔圓融,也最得景仁帝疼愛,在帝後跟前都說得上話,朝中內外對這位公主的評價都挺好,今日一見,果然是個十分通情達理的女子。


    嘉月還以一禮,想到嫡母方才那般不體麵的行事,心下不由一歎,卻還不得不幫著嫡母說和,溫言道:「母後對咱們這些晚輩都十分看顧,她送的這位猗蘭姑娘,也是極妥帖周全的人,王妃不必多心,該給她派什麽差事便派什麽差事便可。」言下之意是,皇後雖給了人,但怎麽處置都是沈語遲說了算,她大可高枕無憂。


    沈語遲就隻跟那個和柔公主打過交道,今兒一見嘉月公主,才知道什麽叫天家風範,話說的這叫一個有水平。


    她笑的見牙不見眼:「我挺喜歡猗蘭的。」


    嘉月還想勸她幾句,見她這般說,又默默把話咽了迴去。


    沈語遲見嘉月下台階的時候都要人攙扶,走路的時候一手也習慣性護於小腹前,不由問道:「公主可是有孕在身?」


    這事兒宗室大都知曉,嘉月笑笑:「如今才兩個月,太醫叮囑我小心著些。」


    兩人聊得投機,難免多談了幾句,沈語遲詢問過後才知道,嘉月的駙馬是吳家三郎,對沒錯,就是那個承恩公吳家,皇後的娘家,嘉月和吳三的婚事還是當初吳皇後和太子一力訂下的。


    她聽到吳家的名頭就格外嫌棄,深覺著嘉月這樣的好姑娘被糟蹋了。不過據說這位吳三卻是吳家的異類,他天資聰穎,琴棋書畫經史子集無一不精,年及弱冠的時候就中了榜眼,兼之外貌俊秀,是京中有名的玉樹郎君,也堪配為駙馬了。


    據說當初景仁帝本是不大樂意這門親事,吳皇後和太子一力要求,吳三郎又著實出眾,嘉月也是願意的,景仁帝這才勉強答允。


    沈語遲看到她提起丈夫透出的溫柔幸福,默默地把腹誹收迴肚子。


    沈語遲要去衛淑妃那裏,嘉月公主要出宮迴公主府,兩人半道上就分別了。


    嘉月在宮外等了會兒,不見約好的丈夫來接自己:「駙馬呢?」


    吳家護衛答道:「迴公主的話,駙馬手頭有些差事還沒處置好,今兒怕是不能來接您了。」


    嘉月也沒多想,被女官攙著上了馬車。


    沈語遲在衛淑妃的落瓊殿門口徘徊了會兒,又理了理衣裳妝發,這才走進去。


    她心裏的緊張比方才見吳皇後時要大得多,吳皇後就是個無幹的閑人,衛淑妃卻是裴青臨看重的長輩,她還是挺希望在她麵前留個好印象的。


    但衛淑妃是熹明皇後身邊的舊人,熹明皇後和沈貴妃之間的齟齬她作為貼身宮人必然是知曉的,她完全沒把握這位娘娘對自己是個什麽態度。


    沈語遲進去之後,按照女官的教導行了個禮:「淑妃娘娘萬福。」


    衛淑妃早就在殿裏等著了,見沈語遲進來,神色似有些局促,她含笑招手:「好孩子,不用多禮,走近些讓我瞧瞧。」


    沈語遲便靠近了她,衛淑妃細細端詳了一番,見她舉止有度,尤其是眸光坦然清澈,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她笑:「前庭飽滿,麵相開闊,耳珠豐厚,是個有福氣的好孩子。」


    衛淑妃眉目細長,唇色淡淡,麵頰輪廓柔和,眼角已堆起細細的紋路,並不算貌美,卻自有股平和恬淡的優雅氣度。


    沈語遲沒想到她居然不討厭自己,不由有些愕然:「多謝娘娘誇讚。」她見到衛淑妃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不好意思地低頭笑笑:「您和我想象的不大一樣。」


    衛淑妃了悟:「你不必多慮,你和沈貴妃不過堂親,上輩人的事兒,本就牽扯不到你身上。」


    沈語遲對衛淑妃的話有些疑惑,不解地眨了眨眼。


    衛淑妃為了平複她的不安,命宮人取出一隻錦匣,錦緞上承托著一把紫檀木梳子,梳子通體呈美人反彈琵琶的樣式,美人發髻上的花鈿釵環皆由上等珠玉鑲嵌,梳子柄上被摩挲的光潤柔亮,顯然上了年頭的貴重物,且常被主人摩挲把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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