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在同你玩笑,你若現在殺了他,大理寺不可能查不到。一旦查到,你知道是什麽後果?”他冷道。


    六老爺眸光劇烈搖擺,屏息聽薑梨的反應。


    “什麽後果?”薑梨嗤笑著直起身,染血的刀在六老爺青白的肩袖上來迴擦拭,留下道道血痕,“把我殺了?推到午門斬首?亦或是……五馬分屍?”


    “薑梨!”陸懸皺眉,冷聲斥她。


    聽小姑娘那麽說,他心口針刺一般扯了下。


    六老爺瞳孔定住,覺出不對勁來。


    他這侄兒哪裏像是著急救他的樣子,分明是在擔心這個女人!


    他斜眸望向不遠處的挺拔身影,忽然就了悟到什麽。


    鼇山燈會的女人,跟在陸懸旁邊的女人!


    “……三郎,她……她是那個……”


    陸懸倏地望過去,目光如刃,冷酷異常。


    六老爺心口陡顫,冷汗瞬間濕透脊背,“三郎,我……我……六叔伯不會說……出去的,救……救我……”


    陸懸哪裏在意他的話,隻一眼便挪開,抬步走向薑梨,伸手道:“把刀給我。”


    “不給又怎麽樣?陸侍郎還想舉劍向我?”薑梨不屑勾唇,忽地抬起,竟是要從六老爺背後直接刺下去,“我就是要他死!老太婆害死周媽媽,我要他的親生兒子陪葬!”


    刀尖將要觸及六老爺脊背時,陸懸迅速上前,一手從後用力箍住薑梨,另一隻手鉗製住她握刀的手。


    他唿吸急促,壓低聲音在小姑娘耳邊道:“殺他有很多種方式,但現在不可以,太多人看你走進來了……”


    薑梨扭頭,怒目向他,“別碰我!”


    從來不喜歡,每一次你親過、碰過之後,我都欲嘔,都會漱洗不知多少遍。


    唿吸僵窒一瞬,那日的話利箭一般貫穿腦海,每每想到他都恨得嘔血。


    然而,陸懸卻把人又抱緊了些。幾日沒有親近,即便是這樣抱著,他都心神顫栗,“聽話一點。”


    薑梨掙紮,隻是她的力道哪裏能同陸懸相提並論,對方一絲半點都沒有撼動。


    六老爺滿頭滿臉的冷汗,耳朵豎起拚命想要聽到背後的動靜。


    陸懸巋然不動,甚至貼得更近,用力汲取對方身上的幽香,饑渴無比的樣子,唇若有似無地貼向薑梨的耳畔,“乖……”


    “你真惡心。”薑梨忽然開口。


    陸懸渾身動作一僵,眸中情緒變化激烈。


    所有人眼中天之驕子的他,沒想到有一日竟然會被一個小姑娘說惡心。


    可即便這樣,他也不想放開。


    “所以,從一開始你就不該招惹我。既然招惹了,即便惡心,你也得受著。”炙熱的吻落到薑梨側頸。


    薑梨下巴微抬,神情無比淡漠。


    良久,她忽然道:“想我像之前那樣對你是嗎?懸哥哥。”


    吻頓住,渴望雲蒸霧繞般升起,陸懸隻覺心髒跳動都急促起來。


    薑梨握刀的手往上抬,陸懸的手隨她抬起,仍舊緊緊攥著。


    “隻要你殺了他,”薑梨掙了掙,捉她手的力道鬆了些,她唇角噙起淡淡的笑,“我就陪你演。”


    瞳孔驟縮,陸懸側眸望向小姑娘精致無比的側顏,纖長的睫毛如同一把把鋒利的彎刀,冰冷無情到極致。


    “不願意?”須臾,薑梨淡漠挑眉,握刀的手往下,無所謂的樣子。


    刹時,陸懸用力扣住。


    薑梨彎唇笑,小手緩緩鬆力,刀握進陸懸手中。


    “演?”陸懸眸光緊緊盯著對方,分明隻是一個字,他卻用了十分力道才吐出。


    薑梨身子一轉,桃花眼同他相對,唇角緩緩勾出一道似笑非笑地弧度,並不作聲應他。


    無比悲哀的情緒瘟疫一般在心裏發酵蔓延。


    同他演?


    他陸懸竟然可憐到這個地步,需要一個小姑娘演出的喜歡來麻痹自己?!


    薑梨堂而皇之地說出來,就是篤定他不會拒絕!


    她清楚地知道現在的他有多渴望她!


    他唇角抿直,看對方肆無忌憚的樣子,太陽穴突突直跳,握刀的手漸漸用力,恨不得折斷的樣子。


    原來是這樣!原來這一出殺戲是為他準備的!


    同他決裂,讓他痛苦不堪,再施舍給他一點點希望,他便像個脫水的魚一樣任她宰割!


    小姑娘怎麽能這麽玩弄他?


    他就這麽下賤?非她不可嗎?!


    薑梨彎唇,從喉嚨裏溢出笑,笑盈盈地看對方陷在泥沼裏,不斷往下墜。


    片刻後,轉身向外,竟是直接走開了。


    六老爺血點密布的眼睛驚恐地看著她的背影,旋即瘋狂往後轉,“……三郎,三郎……我是你親叔伯,我……我是你親叔伯啊……”


    陸懸眸色深如墨染,看小姑娘走出牢門,握的刀的手骨節咯吱作響。


    筆耕侯在拐角,見薑梨出來,忙疾步走向牢門,隻一眼,瞳孔驟縮,口中喃喃喚出一聲,“大人……”


    陸懸隨手推倒六老爺爛如泥的身體,從對方脖頸處抽出的短刀,血紅一片。


    整個人入魔一般可怖。


    薑梨緩步走在幽暗的長道,黑色兜帽仍舊兜頭罩下,雪白的下半張臉上,唇角笑意淺淡。


    取乎其上,得乎其中;取乎其中,得乎其下;取乎其下,則無所得矣。


    她從未想過陸懸真能動手殺他祖父祖母。動了他們,尤其是陸修元,整個陸家、陸黨、齊王黨乃至大乾局勢都會翻天覆地的變化。


    陸懸不是傻子,相反,他的城府、心機、手段比宦海沉浮多年的人還要來得重。


    便是再迷戀她,也不可能失控到為了她打破現在的格局,將陸家、大乾拖進未知的深淵。


    更何況,他清楚知道那兩個人死後,下一個就是他自己。


    而隻要陸修元和陸老太婆在一天,她想對陸家做什麽,就得依附他一天。


    所以,從頭到尾,她盤算的都是讓陸懸殺掉陸家老六,他的親叔伯。


    最看重的孫兒殺掉自己的親生兒子,那兩個老家夥若知道的話,該多刺激……


    薑梨譏誚地扯了下唇。


    “大人,現在怎麽辦?”筆耕迴神,忙跨步進到牢內。


    六老爺死了,死在大理寺,死在大人在的時候,這如何解釋?


    如何解釋隻怕老太爺都不會輕饒了大人!


    還有大理寺,大理寺查起來,薑姑娘恐怕也要暴露。


    陸懸垂睫,背著燭光,整個人陷在陰影中,森冷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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