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語遲聽的歎為觀止:「你居然布置的這麽長遠。」


    裴青臨輕輕擰眉,似乎陷入了某個久遠的迴憶,過了會兒他才道:「當時我也沒有著意安排什麽,恰好有那份機緣罷了。」


    他取出竹刀拆開書信,一股清雅細膩的香氣傳了出來,香氣能保留的這般持久,顯然是給信紙上灑了花露,而且信紙印了多多暗金蘭花紋,紙上的字跡娟秀柔婉,可見來信的應該是個女子。


    沈語遲深吸了口氣:「好香。」


    裴青臨先是確定這香氣沒危險,才彈了彈信紙,神色略帶嘲弄:「若是遇到有心算計下毒的,這香氣便是極好的遮掩。」


    他又看了沈語遲一眼,幹脆把信紙攤開,和她一起看信。


    書信前麵簡單寒暄了兩句,很快便進入正題,來信者顯然對北蠻局勢很是熟悉,寥寥幾筆就介紹清楚了北蠻如今的局勢,大王子和三王子還在對峙,北蠻王的病情有所好轉,但人還是沒醒,鄴朝太子暫時被北蠻王的心腹——他帳中的一個將軍保護了起來,兩位王子都想得到太子這個人質,以太子要挾鄴朝出兵,幫他們打敗對方。


    不過有將軍保護,太子如今還算安全,暫時沒有淪為人質,三方現下正在僵持,誰也奈何不得誰。


    這番敘述簡單明了,北蠻局勢已經躍然紙上,沈語遲心裏頭讚歎了一番,看到最後,來信的人還額外留下一句‘卑下如今身在北蠻,唯有遙祝王爺歲納永康,長樂未央。’


    裴青臨看完有用的便把書信燒了,沈語遲神色疑惑:「要說這太子也奇了,他在登州的時候瞧著也挺正常的啊,好像也沒多蠢,怎麽一去北蠻,就能搞出給北蠻王下毒的餿主意來?還把自己落在這般被動的局麵。」


    裴青臨哼了聲:「你很了解太子?」


    這迴沈語遲可算聽出他話裏的酸味了,推了他一把:「愛妃你要寬容大度,不要拈酸吃醋,快幫我分析分析這事兒。」由於裴青臨最近表現的各種小矯情,還老拿昏君和寵妃的比喻來調侃她,她還私下給裴青臨封了個妃——就叫綠茶妃。


    裴青臨捏了捏他的臉,這才道:「太子本也沒有這般昏頭,能讓他突然昏頭,對北蠻王下手的……」他看了眼信紙燃後的灰燼:「似乎是一個女人。」


    沈語遲愣了下:「女人?太子又看上哪個了?」這太子當的怎麽迴事啊,當初在京城裏看上她堂姐,來個登州吧看上她了,跑到北蠻又看上一個,這是立誌向四麵八方播種啊?


    裴青臨聽到她的‘又’字,不禁笑了下。


    沈語遲一臉好奇:「而且他看上就看上唄,為何要給北蠻王下毒?難道他看上的是北蠻王的妃妾?」


    裴青臨羽睫動了動,他似是不想談這個 ,悠悠然岔開話題:「也不光是為了個女子,倘太子真能挑撥的北蠻大亂,對鄴朝也有極大的好處。」


    沈語遲冷笑:「我是沒瞧見他得到什麽好處,反倒是把自己也搭進去了,累的我哥出事不說,你也得跑到北蠻為他奔命!」她現在真是恨死太子了,要不是太子作妖,她哥現在還好好的,裴青臨也不用冒風險攬這份差事了。


    裴青臨摩挲著她的脊背,溫聲安撫:「我來倒也不全是為了太子。」


    現下山東戰亂四起,若是有誰能救迴太子,穩定山東局麵,這是何等的功勳?所獲得的的政治利益和政治籌碼將不可估量。


    沈語遲卻誤會了他的意思,她心裏有些不好受:「我哥的事……讓你費心了。」她歎了口氣,瞧了眼那封書信,書信攏共三頁,她隻瞧了第一頁,輕聲道:「後麵有……提到我哥的下落嗎?」


    裴青臨自己簡略讀了一遍,沈語遲整個看完,大概因為她哥就是個跟隨太子出使北蠻的小人物,所以書信上提都沒提他一句,倒是簡略提了一下太子側妃沈霓君失蹤的事兒。


    因為太子不喜吳太子妃,所以這迴出門隻帶了沈霓君,出使外交可不光單單是男子的任務,同行的沈霓君還有和北蠻的王室女眷打交道的責任,她在太子出使北蠻的這段時間頻頻露臉,陡然這麽一失蹤,自然頗為引人注目,來信的人自也提了一句,讓裴青臨注意著些。


    沈語遲瞧見沈霓君的名字,不由道:「難道我哥和側妃是一道失蹤的?不知兩人現在還在沒在一處……」要是不在一處,沈霓君一個弱女子可怎麽活下來?


    她無非是瞧見信上提起,這才說出了口,說完她有些後悔了,空氣有一瞬的凝滯。


    沈霓君一直是兩人的禁區,裴青臨每每都避過這個話題,她也從始至終都沒敢提沈霓君一句,唯一想的就是先救出她哥,然後他們兄妹二人再一道嚐試,看能不能把沈霓君也救下來。


    她生硬地調開話頭 :「今天天氣不錯啊……」


    裴青臨扭頭看了眼烏雲蔽日的江麵,似笑非笑:「是啊,狂風大作,大雨傾盆,如果這都不算好天氣,還有什麽算好天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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