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行會出來後, 克萊門斯坐著馬車離開了。還帶上了一個隨從。


    人高馬大的,名叫戴夫,沒有姓氏。


    但是那一身的腱子肉看的人饞的慌。


    聽克萊門斯說,戴夫從她十歲的時候就已經在她家打雜了,這些年好歹也學了幾手。


    不敢說是個熟練的鐵匠,好歹當個副手還是沒問題的,也算是買一送一了。


    從這裏可見克萊門斯家的處事風格還不錯,除了徒弟和學徒以外還允許雜役閑暇之際旁觀琢磨。


    要知道維納爾老家的那幾個鐵匠師傅可是吝嗇的很呢。不僅把學徒當大牲口用,還完全不把打雜的當迴事,活脫脫的一副奴隸主模樣。


    當維納爾問到為什麽她家和那些鄉下土著這麽不同的時候,她反而很驚訝。


    不過還是解釋給維納爾了。


    “老一輩人都說,做人不僅要想現在,也要想將來。城裏人現在的日子也不總是好過,稍微有點實力的家夥都在鬥,今天你風光,明天你落難。待人接物別那麽苛刻,說不定哪天會有人想起你呢?”


    維納爾結合一想也就懂了,那些鄉下的環境幾乎不流動,人口全是土生土養,商品經濟也基本不存在,除了這幾家匠人,也就最有權利的村老和親隨在負責交易的時候會接觸一下。


    這種情況下當然會出現類似教會徒弟餓死師傅的事,他們不當人也就是理所應當的了。


    等等,是什麽把事情變成這樣的呢?


    維納爾不禁思考了一下這是怎麽迴事。


    商品經濟流通不高→地方領主們更傾向於鎖死自己土地上的勞動力→地方人員固化→除魔法以外的生產要素無法引入→穩固佃農經濟→領主收取剩餘價值→削弱商品經濟。


    (? ○ Д ○)?


    完了,我成萬惡的封建主了!


    行了行了,別想了。


    維納爾甩甩頭,把一些想法暫時的從自己的腦海裏甩出去。


    自己都還沒起來呢,想這些也沒什麽用,專注專注。


    走在鵝卵石鋪成的道路上,赫魯多目送馬車的離去。


    卡拉曼諸部落在上古時代時,無論男女,都有一項證明的權利。


    證明自己有資格被冠以戰士之名的權利。


    這項權利不分男女,隻是後來漸漸隨著時代遠去。


    到了現在,一些地區依舊有這項傳統。


    隻是古時候是要獵殺猛獸,而現在變成了冒險的遠行。


    冒險者這一職業在這個大陸隨處可見,但是在東部與南部卻異常繁盛,與這一項傳統離不開關係。


    原本赫魯多本人是對這位青年貴族能夠說動自己女兒不抱希望的。


    但是沒想到對方居然硬是辦到了。


    也好。


    克萊門斯此時還不知道,赫魯多雖然嘴硬,但此時的舉動已經無異於分家。


    根本原因在於即使是在王國內部也不太平,誰也不知道會發生點什麽。


    宛如魚兒甩子,把子息多甩出去可以有效增加家族後代的存活率,赫魯多也僅僅是順水推舟罷了。


    在她決定離家的那一刻,按照傳統,她就已經算是踏上冒險了。


    ......


    隨著維納爾返迴了據點,剛好就撞上了返程的朱莉,還有幾個廚子打扮的人也跟在朱莉的身後。


    其中有一個領頭的原本還在跟朱莉講話,一看見維納爾穿著這一身昂貴戰甲就眼前發亮。


    撲通一聲撲倒在維納爾馬下。


    嚇得維納爾也是一哆嗦,趕緊拉住自己的坐騎。


    從木匠行會迴來後,維納爾是騎著馬去找的鐵匠。


    畢竟這之間好歹還有段距離。


    好險是沒有踩到他。


    “老爺呀!我真是無辜的!求求您可一定要帶我走呀!”


    一時間也是哭了出來,把維納爾看的詫異的很。


    連克萊門斯聽到了停止了在馬車裏叮叮當當的敲打,轉而又把腦袋從窗戶裏探了出來,觀察了一下發現沒自己什麽事後又縮了迴去。


    繼續叮叮當當。


    突出的就是一個小窗一關,誰也不愛。


    “這家夥誰呀?”


    維納爾抬起頭,看著朱莉。


    朱莉微微聳了聳肩。


    “當地領主大廚的一個幫廚而已,這幾個人還是他給我介紹的,到地方後開門就看見他在那嚎。好像是因為大廚搞砸了領主的宴會,結果他反而把責任推到了自己的幫手身上,現在領主想要問責他來著,你自己問他吧。”


    即便轉身欲走,“ 對了,商會那邊我隨機應變了一下,但是還是需要你自己再走一趟。”


    走之前還甩手給維納爾扔了一個包裹。


    維納爾飛手接住。


    打開一看,裏麵是一份合約,上麵簽署了和幾家裁縫店的供貨協議。


    貨物的量不算大,大約三天內就能交付。


    看樣子商會那邊是有點小變動,還得再走一趟。


    不過現在。


    維納爾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那個廚子。


    從馬上下來,一把對方拎了起來。


    “哭什麽哭,說說吧,什麽事,我也需要一個符合我身份的廚子,你要是有價值,惹的事兒不大的話,我倒是不介意幫你平一平。”


    聽到了這麽一句,保證對方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命的抓住維納爾的手。


    “大人!真不是我的錯呀......”


    你一急起來說話就容易前言不搭後語,信息零碎的維納爾聽著都想扇他。


    但在對方七零八碎的交代中,維納爾總算是搞清楚了具體的情況。


    這個家夥叫瓦諾,本地領主家裏麵的一個幫廚。


    在今天領主大人招待貴客的宴會上,主廚原本要製作的皇後麵包出了岔子。


    不僅把珍貴的原料給浪費了,而且還讓伯爵大人在客人麵前出了大醜。


    雖然當時主客雙方都沒有說什麽,但是事後伯爵夫人大發雷霆,可能是覺得家裏的這種事是由自己負責的,自己要比伯爵更加丟臉。


    一番查找之下,發現居然是有人拿錯了罐子毀了這場宴會。


    平日裏這些罐子都是由他負責的,但是這一次卻是由主廚親力親為,發誓要好好給大人露一手自己在王宮裏學來的手藝。


    而出了事後對方也是毫不客氣的把責任扔到了自己頭上。


    可憐他表現的時候沒他份,背鍋的時候想起他。


    誰叫他有點背景,但是又不是很強。


    不大不小,剛好拿來頂事。


    瓦諾此時已經是山窮水盡了。


    眼看現在有一根救命稻草擺在麵前,他當然要死死抓住。


    維納爾嚐試著將腳從他懷裏出開,發現,如果自己不用能夠傷著他的力,居然還抽不動。


    抬頭看了一眼旅館的閣樓,這家夥主觀能動性夠強,也夠能給自己找事的。


    但也沒辦法,誰讓自己現在就招到了這麽一個精英單位,忠誠度不夠,就湊合著用吧。


    抬手撫額,維納爾低下頭,看著這個廚子。


    “行了行了,你先在我這住著,我試著想想辦法吧。”


    一聽這句話,瓦諾如蒙大赦。


    “啊,謝謝!謝謝老爺!!!”


    然後就點頭如搗蒜的,飛快跑了進去。


    到了門口,還不忘提醒一下自己的價值。


    “今晚我就給老爺您還有大夥開始做飯,您放心!一定周到!”


    維納爾擺了擺手,讓他趕緊進去。


    讓一位領主赦免一個小人物不難,難的是怎麽開口。


    麵子這種東西在貴族的圈子裏,那還是挺有價值。


    不過現在也倒也不著急,還是先去商會轉一圈的好。


    維納爾轉身上馬,驅趕著自己的老夥計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坐馬車的時候講到:“今天晚上別熬夜,待會兒你幹完手上的工作了,直接讓你的隨從找一個叫亨利的,他會和你安排一下今晚的雜事。”


    車裏叮叮咣咣的敲擊聲也沒有停下,而也隻是從裏麵聽到了一句滿不在乎的“知道了。”


    維納爾努努嘴,撥轉馬頭,順著馬道離開了。


    結果走到商會的時候,維納爾倒是迎來了一個大大的驚喜和驚嚇。


    驚喜的是條件友好的不可思議,驚嚇的是驚嚇於沒想到朱莉居然在這裏給自己整了個大的。


    她竟然在沒有請示過自己的情況下撒了這麽一個彌天大謊。


    關鍵是自己還不能拆穿她,否則情況會更糟。


    也隻能是和對麵這個看上去比較年輕的商會負責人打哈哈。


    不過對方此時倒也沒有注意到維納爾那一丟丟的心虛表現。


    時間對他來說也不是很充足,不過至少自己通過魔法通訊道具查到的有限信息可見。


    這並不是空穴來風。


    否則的話,維納爾一個貴族次子是怎麽拉出這麽一支隊伍的?


    肯定是有人在背後資助了他一筆。


    自己現在也隻能算是半路上車。


    那就沒問題了,不就是桌上的豪賭嗎?!


    人無橫財不富!


    隨著雙方落筆在契約上簽下了彼此的名字。


    這兩人目前還不知道朱莉此次的一次臨時起意,會給兩人帶來多大的利益。


    即使一個是硬著頭皮簽下的,一個是抱著賭徒的心態簽下。


    雙方彼此需要,一個需要渠道,一個需要未來。


    就是不知道在那高高的天空中藐視凡間的二十一位正神,是否有哪位輕輕撥弄了一下骰子,那就不得而知了。


    在這世上,一些特殊的人總會遭遇莫名的劫難或者饋贈,他們有的是棋子,也有的跳出棋盤,成為棋手,當然淪為棋盤的也不在少數。


    不過世間的每一份命運的饋贈都在暗中標好了價格,尤其是在一個真的有神明存在的世界,更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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