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齊帝來到承祚殿與小太子商量上學的事兒。


    祁元祚穿著淡黃色寢衣,散下的頭發翹的四麵八方,乖乖盤成刺蝟坐,麵對著齊帝,仰著頭聽他說話。


    圓溜溜的眼睛,懵懂乖巧,時不時揉一揉發困的眼睛,軟進人心窩裏了。


    無論齊帝說什麽,小太子都嗯嗯點頭。


    依賴的眼神讓齊帝父愛泛濫。


    “張堯已經調進長安,容他休沐兩日,兩日後祚兒就要開蒙了。”


    “好好讀書,朕給你準備了小書包和筆墨紙硯,祚兒已經長大了,日後不能再賴床。”


    齊帝揉揉兒子的臉,越看越覺得不可思議,當初貓大的人,就這樣被他養大了。


    他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


    別人都說他偏心,但祚兒是他和皇後盼了五年的兒子,他怎麽寶貝都不為過。


    再多殷切的期盼,隻化作了一句話:


    “好好吃飯,好好長大。”


    “父皇不要你多出息,能當個守成之君就夠了。”


    “如果覺得太累,父皇就努力活到祚兒的兒子長大,到時候祚兒當個太上皇,一輩子無憂無慮,也好。”


    齊帝順著兒子頭頂不屈的毛,滿腔柔情似水。


    祁元祚窩在他懷裏,實在貪戀這份感情。


    不怪其他人嫉妒,換下位置,他也會嫉妒。


    父子兩個依偎了會兒,齊帝拍拍他:“父皇今天要去陪尹娘娘,自己睡,會害怕嗎?”


    祁元祚立刻搖頭:“不怕,父皇去。”


    祁元祚懂,父皇正血氣方剛的時候,後宮這麽多美人,怎麽也不能要求齊帝鰥夫似的守著兒子過活不是。


    齊帝掀開他的被子:“父皇等你睡著了再去。”


    祁元祚乖乖閉眼,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齊帝擺駕伊水閣。


    他來這裏是有目的的。


    周美人廢了,三皇子還在。


    祚兒日後不能當個孤家寡人,齊帝想為他培養左膀右臂。


    大皇子上次撒謊讓齊帝對他感觀不好,而且大皇子已經知事,不好再掰性子。


    三皇子年幼,還能養熟,他屬意尹妃扶養三皇子,這樣尹家就徹底綁死太子船上。


    他將意思隱晦透露一分,尹妃卻不接茬,委婉道


    “臣妾進宮是想替姐姐照顧小太子,臣妾隻求下半生看著殿下長大娶妻生子,就無憾了,不敢擔此重任。”


    夜間皇帝神色內斂,讓人摸不清心思。


    沒了血玉珠串,齊帝手裏空落落的,他初始放任尹妃接觸小太子,是有這樣想法在裏麵的。


    在齊帝心裏,尹妃就是輔佐小太子的工具人,朕既然讓你輔佐太子,你必然要為太子生為太子死,如今朕要你為太子養個孩子,你竟推三阻四。


    是真的一心一意為太子,還是別有心思?


    “既如此,也罷,夜色不早,歇了吧。”


    齊帝目光帶著暗示,尹妃的直覺告訴她,今晚最好拒絕侍寢。


    可是齊帝很少入後宮,招人侍寢每月每人不會超過三次。


    別看齊帝最近常留她宮裏,真正上床也就兩次。


    她偷偷看過侍寢記錄,發現陛下一月最多發泄五次。


    且次次人選不一。


    伺候陛下是極為珍貴的機會,拒絕了這次,不知要等到什麽時候了。


    尹娘娘還是沒擋住懷孕的誘惑,嬌羞的為齊帝更衣:


    “臣妾服侍陛下。”


    尹妃被白日的情景激的心緒不寧,陛下不喜三皇子,不喜大皇子,唯獨喜愛小太子,雖然有陛下親自扶養的原因,可子憑母貴,再就是小太子長的好。


    她身份高,陛下對她多有溫存,若能有孕每日與陛下一起養育,有了感情,陛下一定會期待的。


    她不求孩子有比之小太子的恩寵,隻求一兩分不過分吧?


    尹娘娘沉浸在思緒裏,卻沒發現帝王眼中沒有絲毫情欲。


    齊帝自己爽完叫了水,清洗幹淨就離開了。


    若皇帝不說去嗣,嬪妃們當晚多是不洗澡的。


    尹娘娘愛幹淨,她本想著歇一會兒再清洗可不知怎麽著就睡著了。


    養元宮內。


    太後打量著三皇子的眉眼,問身邊的嬤嬤


    “三皇子與陛下長的像嗎?”


    嬤嬤聲音幹澀


    “三殿下是陛下子嗣,自然與陛下長的相像。”


    太後捂著嘴輕笑。


    沒一會兒一道腳步聲走進來


    “稟娘娘,已經辦妥了,還是與上次一樣。”


    太後笑聲更大了。


    老嬤嬤臉色灰白,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樣。


    “哀家畢竟也管了後宮幾年,皇帝還是太嫩,他把承祚殿守得密不透風,有什麽用,保了一根草,丟了一群肥土地。”


    老嬤嬤苦笑,哪是皇帝太嫩,是太後瘋了!


    有哪個親娘能這樣報複親骨肉的!


    太後欣賞著手上的蔻丹:“哀家今日心情好,找人來,排解排解寂寞。”


    老嬤嬤已經麻木了,很快幾個人穿著太監衣服進入殿內,養元殿的下人全部退下。


    老嬤嬤本想將三皇子抱下去。


    太後卻道:“留在這兒吧。”


    老嬤嬤心又是一顫:“是……”


    三皇子聽著地上的聲音,恨不得自己是聾子!


    他大腦信息過載,現實荒唐到讓他覺得還不如死了。


    他以為自己睡了嫂子,給太子戴綠帽就夠荒唐了,在太後麵前,他竟是個正常人了!


    在太後與人聚眾偷情的衝擊下,他幾乎不敢深想這瘋子和老嬤嬤交流的深意!


    她是什麽意思?


    什麽叫做保了一根草丟了一群肥土地?


    什麽是和上次一樣?


    三皇子是玩兒陰私的翹楚,他總能想到跌破人下線的惡毒點子。


    他已經猜的八九不離十,可這太過惡毒,讓他不能理解,不願接受!


    他現在恨不得太後去死!立刻去死!


    如果他能動,第一件事就是掐死太後!


    隻要太後死了,這些事就會成為秘密!


    黑夜裏三皇子瞪著眼睛,一個月大的小孩,臉猙獰的可怕。


    *


    祁元祚如往常一樣在太陽曬屁股時起床。


    他揉揉眼睛,自己穿衣服,然後胖公公為他穿鞋。


    祁元祚巡視一圈,眼睛微不可察的一眯,狀似無意的問


    “伯勞呢?”


    往日裏,隻要能湊在他跟前的活兒,伯勞恨不得全攬過來。


    被他馴了一頓,收斂了些,可野性隻是壓下去了,不是沒了。


    胖公公與絲苗相視一眼


    “迴殿下,伯勞他衣服髒了,換完就迴來。”


    祁元祚沒說話,開始今日的早餐。


    吃完飯,伯勞仍然沒有迴來。


    祁元祚也沒問。


    “薑良,陪孤去釣魚。”


    在角落裏昏昏欲睡的薑良一個驚起


    “好的!”


    絲苗冷眼掃過去,薑良一哆嗦,端正儀態優雅道:“奴婢遵命。”


    祁元祚彎了彎眼睛。


    “姑姑你別訓她,規矩過得去不給孤在外麵丟人,私下裏隨意些也沒什麽。”


    絲苗無奈:“是,殿下。”


    薑良心裏直唿小太子萬歲。


    小太子軟萌可愛,聰明伶俐,體貼人意,如果給這樣的上司打工,好像也不錯。


    祁元祚去了皇宮西邊的金池,金池也屬於禦花園範圍,這裏養著些天鵝、仙鶴、鯉魚。


    夏日荷花盛開,楊柳依依,十分漂亮。


    金池的魚膘肥體壯,遊的慵懶,壓根看不上小太子這點魚食。


    更何況小太子用的還是直鉤。


    薑良睜著個死魚眼,看小太子模仿薑太公釣魚。


    心裏吐槽,人家有願者上鉤,您這……


    好叭,小太子有王八。


    池裏一隻王八,特別願意咬鉤。


    連續兩次都是它,小太子不樂意了,握著魚竿兒遛它。


    王八十分願意,倒騰著腿追鉤。


    咬上就不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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