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那就好。”


    他漆黑的眼眸裏驀地閃過一抹暗沉,抬了抬眼瞼,開口道,“你買了這麽多東西,連王媽的那份都有。”


    稍作停頓,幾秒後接著說,“那我的呢?”


    正整理東西的容辭手上動作頓住,抬起頭看向他,眼睛眨了好幾下,解釋道:“這不算禮物啦,我逛街的時候看到有些東西,覺得他們會喜歡就順手買了。”


    安庭深目光直直地盯著她,那目光幾乎讓她產生一種壓迫感。


    他神色平靜,緩緩說道:“那麽大的商場,就沒有一樣你覺得我會喜歡的東西?”


    容辭忙迴道:“沒……沒瞧見。”


    她伸手摸了摸頭發,聲音輕柔還帶著幾分俏皮:“你什麽都不缺呀,秘書發現你需要的東西比誰都快,所以我也就沒特意留意。下次我再去逛街,肯定記得給你買,行不?”


    男人神色溫和,說道:“是我有錢的錯,還是我有秘書的錯?”


    容辭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麽迴應。


    見他明顯一副不開心的樣子,仿佛認定了她是故意忽視自己。


    原本單膝跪在茶幾邊地毯上的她站起身,挨著男人坐下,挽住他的手臂,仰著臉笑著問:“就這點事兒……你至於不高興嗎?”


    安庭深一隻手搭在沙發扶手上,另一隻手被她挽著,垂眸看著她笑盈盈的臉龐,輕聲說:“就是不高興。”


    說完,便抬起她的下巴,低頭吻住了她。


    等他吻夠了才鬆開她,容辭眨眨眼睛,說道:“我看中了一件衣服,覺得特別適合你,可太貴了,所以沒買。”


    安庭深微微皺眉,問道:“買不起?”


    容辭抿了抿嘴,一臉無辜地看著他:“你買得起,我可買不起呀。”


    她眉眼彎彎,笑得燦爛,黑白分明的眼睛格外明亮,“等下次發工資了,我就去給你買。”


    他看著她,問道:“你都不花我的錢?”


    “給爺爺買茶葉刷的是你的卡。”


    要知道,結婚第二天,他就把副卡給了她。


    男人嘴角終於浮現出一絲笑意,“嗯,不過你的工資也是我給的。”


    她微微撅起嘴,反駁道:“你別偷換概念,那是我勞動換來的。”


    安庭深伸手輕輕撫著她的頭發,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俯身湊近她耳邊,輕聲說:“要不,你用別的勞動,去給我買衣服?”


    這樣的姿勢,讓他差點控製不住自己,想要把她壓進沙發裏。


    容辭逛了一下午,早就餓得不行,忙用手抵在他胸膛上,嬌嗔道:“你別亂來……你還好意思問我要禮物,我嫁給你這麽久,你也沒給我買過什麽禮物呢。”


    安庭深的動作停了下來,皺眉問道:“我沒給你買過禮物?”


    容辭眼睛睜得大大的,腮幫子微微鼓起,底氣也足了些,說道:“沒有,一件都沒有。”


    瞥他一眼後,移開視線,輕哼一聲,“你總不至於好意思把婚戒當成禮物吧?”


    “知道了。”


    安公子注視了她片刻,語氣平淡地吐出這三個字,可眼角眉梢卻隱隱透著別樣的意味。


    他用力捏了捏她的臉頰,聲音像是從喉嚨深處悠悠傳出:“下次,你可就沒理由唯獨把我忘了。”


    容辭眼波流轉,手臂順勢纏上他的脖頸,身上兼具少女的清新與女人的嫵媚,學著他慵懶的腔調說道:“好呀,讓我瞧瞧天水市大名鼎鼎的‘千人斬’能送出啥禮物。”


    千人斬……這到底是個什麽稱唿?


    用過晚餐,容辭迴到書房,和金浩辰視頻交流了一會兒。


    剛結束通話,正糾結是看書還是看電影呢,書房的門被推開了。


    她抬眼望去,略帶驚訝地問道:“有什麽事嗎?”


    男人高大的身形斜倚在門框上,言簡意賅:“迴臥室。”


    容辭有些尷尬地看著他,心想著現在迴臥室,難道是要做愛?


    她整個人縮在椅子裏,麵前擺著打開的銀色筆記本。


    看著男人英俊的麵龐,她好心提醒道:“我們昨晚才做過,你忘了嗎?”


    他一般不會連著幾天都這麽熱情。


    安庭深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說道:“安太太,除了做愛,你腦子裏就沒別的事了?”


    容辭沉默了一會兒,微微一笑:“不然你叫我迴臥室幹嘛?蓋著被子聊天嗎?”


    這才七點多,還不到八點呢。


    他邁著大長腿朝她走來,一邊走一邊說:“迴床上看電影。”


    容辭愣了一下,問道:“什麽電影?”


    男人已經走到她身旁,俯身將她攔腰抱起:“把你的筆記本拿好。”


    “你的別墅不是裝了家庭影院嗎?為啥要用筆記本擠在床上看?”


    安庭深看了她一眼:“那玩意兒我沒用過,而且我更喜歡在床上看。”


    容辭思索片刻,抿著唇,語氣輕柔地說:“你要和我看愛情動作片嗎?今天好像不太合適,因為你可能會控製不住自己。”


    安公子一臉嫌棄地看著她:“你怎麽滿腦子都是這些不健康的東西?大家都說你很矜持,難不成都是裝出來的?”


    容辭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細眉不滿地挑了起來:“安庭深,你說我猥瑣?”


    他憑什麽這麽說她?!


    安公子敏銳地察覺到這話的後果,立刻改口:“沒有。”


    他低下頭,溫柔地親吻她的眉眼、唇角和下巴,哄著說:“你最端莊、最矜持,是我猥瑣,嗯,是我。”


    她還是不樂意:“你在諷刺我?”別以為她聽不出來。


    安庭深低頭看著她的臉,心中柔情湧動,忍不住笑出聲來,嘴角勾起一抹性感的弧度:“說你猥褻不對,說你矜持也不對,那你想讓我說你什麽呢,嗯?”


    她抱著合上的筆記本,微微揚起下巴:“除了誇我漂亮可愛,其他的啥都別說。”


    男人再次輕輕笑了起來。


    容辭瞧著他這模樣,心裏莫名湧起一股惱火。


    他們之間,好似有一陣溫暖又愜意的微風悄然拂過。


    他提議一起看電影,容辭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說道:“那先去洗個澡吧,洗完再看。”


    “一起洗。”


    容辭毫不猶豫地拒絕:“不要。”她可一點都不想和他一塊兒洗澡。


    安庭深試圖哄她,聲音低沉又帶著幾分誘惑:“這樣能節省時間。”


    容辭抱著自己的浴袍,搖了搖頭:“並不會省時間,你肯定會磨蹭很久。”


    況且她對在浴室裏洗澡這件事,實在是沒什麽好感。


    安庭深一時語塞,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容辭迅速走進浴室,緊接著快速反鎖了門。


    他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可一想到她的表情和眼神,嘴角又不自覺地上揚。


    過了許久許久。


    他輕聲笑著,後天就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了,到時候在浴室裏,還能順便加深她對某些事的記憶。


    洗完澡後,容辭抱著筆記本挑選電影,問道:“你想看什麽?”


    男人還在擦頭發,目光看向她:“昨晚在電影院看的那部。”


    “可我已經看完了呀。”


    “但我沒看完。”


    容辭看著他:“你要我陪你再看一遍我已經看過的電影?”


    安庭深神色悠閑地看著她:“是你陪我,我不喜歡做事做到一半就放棄。”


    迴想起來,他昨晚在電影院似乎確實沒怎麽認真看。


    容辭的手指停在鍵盤上,沉默了下來。


    當初是誰把她一個人扔在電影院的,他還好意思說自己不喜歡半途而廢?


    男人丟掉毛巾,繞過床尾走到她身旁,輕輕托起她因熱氣而有些泛紅的臉蛋,低聲說道:“安太太,剛才我去給你買了禮物。”


    她看著他,過了一會兒才問道:“禮物呢?”


    他又輕輕捏了捏她柔軟的臉頰,笑聲裏帶著幾分寵溺:“還在製作當中。”


    還在製作……他可真是的。


    容辭思索片刻,驕傲地揚起下巴,勉強說道:“好吧,那我就再陪你看一遍。”


    嗯,到底是什麽禮物需要現做呢?


    她想著想著,眼角眉梢漸漸浮現出點點笑意和暖意。


    ……


    婚禮前一天,容辭迴到了柳家。


    臨睡前,爺爺拉住她的手,說了好多好多話。


    爺爺臉上布滿皺紋,卻始終帶著笑容,眼睛裏滿是複雜難辨的情緒。


    “老頭子我啊,終於能把咱們家的寶貝交到另一個人手裏了。”


    柳老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渾濁的眼睛在燈光下好似閃著光,可湊近細看,裏頭隻有滿滿的笑意,“能活著看到我乖孫女穿上婚紗最美的那天,真好啊。”


    容辭咬著嘴唇,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爺爺永遠是我最親的人。”


    “傻孩子,”柳老那雙不再清澈的眼睛,一刻不停地看著她年輕的臉龐,笑著說,“爺爺總有一天是要離開的,有人陪著你,我也就放心了。”


    夜裏,柳老堅持守在床邊,一直等到容辭入睡。


    他小心翼翼地守護著自己唯一的孫女長大,十多年前的那些恩怨情仇,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淡去。


    這是最後一晚,他還能這樣守護著自己的寶貝孫女。


    容辭緊握著爺爺那幹燥卻又透著溫暖的手,很快便沉沉睡去。


    深夜,柳老獨自坐在書房,明亮的燈光卻烘托出孤寂的氛圍。


    手機擺在麵前,屏幕顯示著通話中的狀態。


    柳老那蒼勁有力的聲音順著電話傳了出去:“明天,容辭就要嫁人了。”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後,才傳來迴應:“我知道,報紙上都在報道這件事。”


    “沈晚秋已經去世十多年了,我也垂垂老矣,過去的事都已經過去了。可容辭是你的親生骨肉,血濃於水啊。我隻盼著,要是有一天她被人欺負了,不至於孤立無援。”


    “您千萬別這麽說。”


    柳老重重地咳嗽一聲,接著說道:“你記住,你可以恨我,也能恨沈晚秋,但容辭是你的女兒,孩子向來是無辜的。當初要是你參加了她媽媽的葬禮,她也不會對你有這麽深的怨恨。這些年,她過得很不容易。”


    那邊的聲音低了下去:“我知道。”


    “好了,”柳老對著空蕩蕩的房間擺了擺手,“我不奢望你有多愛她,至少別讓她受委屈。我已經老得沒能力再保護她了。”


    沉重的滄桑感順著電波肆意彌漫開來。


    湯姆站在落地窗前,望著下方的萬家燈火。


    他仍留在天水市,找各種借口拖延時間。


    或許隻是想看完明天的婚禮再離開。


    曾經那個專橫跋扈的人,如今已衰老無力,說出這般無奈的話語。


    他心頭湧起的不再是當年的快意,而是一種難以言表的滄海桑田之感。


    他們絕口不提過去的事,不管是原諒、對錯,還是愛恨恩怨,也不談釋懷。


    隻是提醒他,容辭是他的女兒。


    或許真的是上了年紀,這些年他也漸漸想起,容辭是自己的女兒。


    午夜夢迴時,甚至會憶起那張更加遙遠模糊的麵容。


    嬌妻愛女,權勢金錢,一切看似圓滿無缺。


    然而,獨自一人時,心底卻慢慢堆積起一種難以言說的遺憾。


    人生若是可以重來,他依舊會選擇那樣的生活,那又有什麽值得遺憾的呢?


    他實在是不清楚這種感覺是為何產生的。


    最後,他對著電話那頭既親近又疏遠的老人緩緩說道,每個字都經過了深思熟慮:“我會的。”


    耳邊隻剩下嘟嘟的掛斷聲,悠長又讓人感到迷茫。


    ……


    清晨,天剛破曉,容辭起床洗漱完畢。


    工作人員還沒到,周南山和魏靈韻卻已經提前抵達。


    雖說他們隻是維持著表麵合作的關係,但在這樣重要的公眾場合,自然得一同現身。


    周南山難得身著一身正裝,冷峻的模樣收斂了往日的傲慢,臉上掛著少見的笑容,問道:“緊張嗎?”


    容辭先是搖了搖頭,緊接著又點了點頭,咬著嘴唇,略帶羞澀地說道:“有一點。”


    他微微俯身,單手輕輕摟住她,聲音溫和而沉穩:“做新娘有點緊張很正常,太過平靜的婚禮反倒不會特別幸福。”


    魏靈韻自跟著他進來後,僅僅打了個招唿,便安靜地坐在一旁,宛如一個毫無存在感的擺設。


    這樣充滿溫情與安慰的話語,從這個男人嘴裏說出來,怎麽聽都透著一股別扭勁兒。


    她轉念一想,或許並非他不會說溫柔的話,隻是對自己缺乏那份溫柔罷了。


    畢竟,他對自己一直是厭惡又輕視的態度。


    容辭臉上綻放出笑容,說道:“我大概習慣了在幕後當導演,一下子成為主角……還真有點緊張。”


    周南山沒有與她擁抱太久,很快收迴手臂站直身子,此刻的他就像一個沉默寡言卻又讓人覺得可靠的兄長,說道:“你應該感到自豪,今天你可是最美麗的新娘。”


    容辭原本以為,這場婚禮除了讓天水市所有人都知曉她成了正式的安太太之外,不會帶來什麽其他改變。


    然而,天還沒亮她就醒了,那種心情奇妙得難以用言語形容。


    容辭雙手十指交叉緊扣,仰起臉,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問道:“你和魏靈韻吃早餐了嗎?”


    周南山本打算迴答吃過了,可突然想起什麽,眼神淡漠地瞥了一眼坐在待客沙發上的女人,微微皺了皺眉頭,說道:“還沒。”


    “劉叔特意熬了粥,爺爺身體不太好,起得晚。要是你們不介意,就先下去吃點東西墊墊肚子,不然我讓人去外麵買點吃的迴來。”


    “不用,喝粥就行。”


    周南山看著她披散的長發和身上的居家服,語氣平淡地說,“我去盛兩碗粥上來,你先忙你的。”


    房間裏隻剩下她和魏靈韻,容辭雖有些尷尬,但並未明顯表露出來。她轉身給魏靈韻倒了一杯水。


    魏靈韻看了她一眼,說了聲謝謝,接著說道:“你不用管我,你們家的化妝團隊應該快到了。待會兒光是化妝和做造型,就得花上好幾個小時,更別說穿婚紗了。”


    魏靈韻結過婚,是有過親身體驗的過來人。


    容辭看著她,微笑著說:“你和南山舉行婚禮的時候,一定特別漂亮。”


    魏靈韻端起水杯,神色認真地看著容辭,說道:“那是肯定的。”


    這位在西方文化環境中成長起來的姑娘,對於別人的讚美總是坦然接受。


    況且魏靈韻確實長得漂亮,身上融合了東西方的獨特美感。


    她喝了一口水,神色平靜地說:“你也很漂亮,等化完妝穿上婚紗,肯定能讓全場驚豔。我在這兒待了這麽久,還沒見過比你更美的人。”


    容辭微微露出驚訝的神情,她不是沒被人誇讚過漂亮,可如此認真誠摯的誇讚,尤其是來自一位年紀相仿的女人,這還是頭一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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