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超英愣了愣,“不是五十嗎?”


    向鵬飛恨鐵不成鋼地看了一眼自家大舅舅,卻道:“人情費。”


    莊爺雖生氣,卻不敢再亂摔東西了。


    隻能紅著臉,瞪著他,表示自己此時此刻的憤怒。


    黃玲看著莊超英,“你要是同意,今天就去銀行。”


    莊超英也有些生氣了,他怒聲道:


    “阿玲,你怎麽就不明白呢,圖南他們買房結婚了,就剩下振東振北了。”


    “都是一家人,我怎麽能不管他們呢??”


    向鵬飛插嘴道:“大舅舅,我也沒結婚,我也要買房。”


    莊超英瞪他一眼,“別搗亂,鵬飛。”


    向鵬飛撇撇嘴,卻很是不服氣,“我也是你妹妹的孩子,你要給他們錢,也該給我一份的。”


    莊奶笑裏藏刀,“鵬飛啊,你到底是姓向,要拿錢,也該是迴貴州那邊拿的。”


    向鵬飛卻笑道:“外婆,我戶口在這邊的啊,算起來我跟你們要更親點呢。”


    莊奶一噎,目光看向黃玲和莊超英。


    她希望兩人能拒絕向鵬飛這個不合理的要求。


    黃玲:“是啊,鵬飛到底還在身邊養了那麽久,是個知恩圖報的好孩子。”


    眼見著莊超英在怒氣升騰的邊緣遊走,


    莊圖南連忙出來打圓場,“媽,爸的錢我不要,我自己能掙。”


    莊奶笑著說:“圖南出息嘞,阿玲啊你就不要再說了,這事就聽我的,這錢借給振東振北,他們以後會還的。”


    “還有你那小飯桌,也給趕美他們,眼下他們家的日子是最難的。”


    “你們要幫襯著些。”


    黃玲看向莊超英,“你也這麽覺得??”


    莊超英覺得自己現在被拉扯得像一團軟泥,發不出火又提不起勁。


    黃玲早就攢夠了失望。


    此時見他這樣,似也不覺得難過。


    她隻冷靜道:“棟哲家房子我退了,租金宋瑩都給我打迴來了,小飯桌我也不辦了。”


    “莊超英,我們離婚吧,財產對半分。”


    黃玲看著他,嘴角勾起跟宋瑩十足相似的冷笑,


    “莊超英,我們結婚以來,錢都是分開用的,我的錢都用在補貼家用上了。”


    “你的卻是一半用在了補貼父母,趕美結婚的錢都是我們出的。”


    “這些我也不跟你算了,房子一人一半,我把錢給你,這房子就歸我了。原本也是棉紡織廠給我的福利,這點你別跟我爭。”


    “你那裏錢是有五千的最起碼,就按五千算,就抵消了這房子的錢。”


    “明天你跟我去過戶更改,再順便離婚。”


    她說的平靜,像是這件事似乎沒激起來她心中的波瀾。


    莊超英愣愣地看著她,許是沒料到黃玲真的會跟他離婚。


    他還以為跟以前一樣,隻是氣話而已。


    他囁嚅道:“阿玲,以後家裏都聽你的,你別這樣,都是一家人。”


    黃玲笑了。


    到現在,他都還惦記著他那一家人。


    那自己算什麽?


    算自作多情嗎?


    這些的年的付出算什麽?


    黃玲抬頭打斷他的話,“莊超英,我是真的想離婚。”


    “你不用再勸了。”


    莊奶卻不幹了,她放下筷子,嘴裏的粥還沒咽下去。


    “阿玲啊,可莫要說胡話,孩子都大了,哪能說離婚就離婚呢。”


    砰!


    莊爺一掌拍在桌子上,怒氣衝衝,“離,讓她離,我們莊家不需要這樣的兒媳婦。”


    末了,又補一句,“就算離,也不是你這麽離的,這房子超英花錢買下來,一人一半的,按照當時的錢給你。”


    “給你兩千九百,零頭就不要你的了。”


    莊奶也點頭,“你們要是感情實在破裂了,那就離,隻是阿玲啊,你是要去上海的,這房子你買下來也沒用。”


    “還不如賣給超英,這錢我們替他出,你放心,我們保證不虧待你。”


    “雖然離婚了,但兩個孩子都大了,還是一家人啊。”


    莊圖南隻愣愣地看著黃玲,


    他以為自己的母親會一直隱忍下去,為了維持這段婚姻,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是怎麽,就演變到離婚了呢……


    黃玲氣笑了,“這房子是棉紡織廠給我的福利,就算是找誰來了也是我占理,我們要離婚,這房子也應該是我的。”


    “超英,這房子我說過,以後是要留給筱婷和圖南的,他們倆一人一半,至於以後怎麽分,是他們倆的事。”


    “可你要是拿過去了,最後是不是他們的,可就不一定了。”


    “他們以後迴來沒個落腳的地方,你讓他們去哪?”


    這句話重重地擊打著莊超英的心,將他所謂的自尊和清高一點一點地敲碎。


    他想管著孩子,卻發現孩子們都偷偷領證了,不要他管;


    他想要家庭和諧,步步退讓,換來的卻是妻離子散。


    他實在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麽……


    他孝順父母,卻在那裏得不到同等的愛;他常常忽視妻子,隻以為她是這樣的堅強,不用嗬護就能獨自成長。


    如今他才發現,就算是蛇瓜,隨便丟在牆角,就會瘋狂生長結果。可是季節到了,天冷了,讓她心灰意冷,她就會毅然決然地離開。


    後來,再種蛇瓜,卻都不是她了……


    他的脊背深深地佝僂著,手中似乎有一支無形的煙,煙霧充斥著他空虛的內心和肺部。


    良久……


    他抬起頭,看向黃玲,看著這個與自己相伴一生的妻子——什麽時候,眼角總比別的女子多些皺紋;青絲不在,看向他的眼神裏隻剩下漠然。


    他知道,她對他失望了。


    嗬——


    莊超英苦笑道:“好,阿玲,就聽你的。”


    莊爺手中的蒲扇搖得飛快,扇著心中的滿滿的不快。


    “我不同意,這房子必須留給超英,以後留給圖南。”


    莊奶也看向莊超英,“超英啊,筱婷到底是嫁人了,林家也有自己的房子,哪裏需要來爭這個房子呢。”


    “這個房子是應該留給我孫子的,我們出錢買就是,也不算虧待阿玲。”


    黃玲冷笑,“是留給你的孫子,卻不是圖南。”


    莊奶被拆穿,張了張嘴,悻悻地閉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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