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退了房,吃了一點早餐,又去了醫院。經過檢查,手術很成功。


    中午華子話付前言請手術的醫護人員下館子吃了一頓飯,下午買了點用藥就奔火車站。


    上了火車,蔡香萍跟鄰座的旅客搭訕聊天,一口咬定華子就是他大兒子!華子氣得直咬牙,蔡香萍卻毫不在意。


    到了喇嘛廟車站下車,華子怒問道:“我叫你姑姑已經夠意思了,啥時候成你兒子啦?”


    蔡香萍一笑:“你比我大閨女還小兩三歲呢。還委屈你呀?”


    華子:“那也不行。兒子是能亂叫的麽?”


    蔡香萍:“那你就認我做幹媽,你當我幹兒子。”


    華子:“別以為我年紀小不懂。我聽隊裏的二線婦女們說,幹媽幹兒十有八九都是破鞋。”


    蔡香萍:“聽她們放屁!欠你這麽大個人情,將來怎麽還呐?嫁漢嫁漢,嫁個廢物不如不嫁。”


    華子:“隻要你別叫我兒子,我不用你還人情。我也沒什麽用錢的地方。”


    蔡香萍:“唉,那你就叫我姑姑吧。沒錢也就算了,不能沒人情。”


    迴到蘑菇崴子屯兒,華子再沒去張寶利家。打針換藥都是柳大妞去。七天以後用藥停止,蔡香萍竟然主動上門了。


    她問華子:“你咋不敢到我家去了?”


    “我怕你再叫我兒子。”


    蔡香萍一笑:“傻小子,今天我殺了一隻雞請你吃飯,你可得賞臉。”


    “聽柳大妞說,你把咱吃飯住店的錢,多跟你男人說了兩倍多?我不要那筆錢了!”


    蔡香萍:“不要不行。王八犢子玩意兒!你看那天我要治病,他那熊樣兒!就得讓他當王八還你錢!”


    “那你怎麽還嫁給他?”


    蔡香萍:“跟你說實話,我大閨女就不是他的。”


    “咱可說好了,吃飯喝酒我去。今後你就是我姑。那些錢你就悄悄留下吧。”


    蔡香萍:“要不娘們兒們稀罕你呢。有情有義有能耐。你不是看上米家姑娘了麽?姑姑給你做媒。米永剛要把我大閨女介紹給他外甥,我正琢磨怎麽要他點啥呢。”


    “不不不,米雪晴咱養不住。現在我是壞分子,你就別操心了。我現在可不想娶媳婦兒。米永剛還有外甥?”


    蔡香萍:“在靠山屯兒,去年老娘死了。就剩下哥倆。老大有點二虎,老二精明。還會做豆腐。也要搬蘑菇崴子屯兒來。聽那話頭,還是怕你作他。”


    “你是不跟米永剛也有那事兒?”


    蔡香萍媚眼風騷:“嗬嗬,有你,我誰都不稀罕。明天晌午你得準去我家。”


    “一定去。”


    本來就是一頓平平常常的酒飯。張寶利家五個孩子七口人,真的拿不出什麽好東西。就是這隻母雞還是留著下蛋的。


    一頓飯,華子對張寶利一家一遍遍道謝。


    蔡香萍:“你老這麽說,好像你欠我家的人情了。你才是我的恩人呐。”


    華子:“下蛋老母雞,這可是普通人家的銀行啊。再說這炒豆芽,比館子裏的都好吃。”


    張寶利:“嗬嗬,你這香萍姑姑年輕就會生豆芽。在我們老家,大夥兒都叫她蔡豆芽兒。”


    當時的一句玩笑話,沒想到幾年後被華子做成了聞名全省的大生意。


    酒飯還沒吃完,張寶利家就來人了。是梁立冬和曲惠勤兩口子,手裏還拎著一包雞蛋。


    看見華子在,曲惠勤下意識地把雞蛋藏在了身後。


    華子看了一眼,放下筷子,告辭走了。


    不用米雪晴,華子也完全能猜得到。這個蔡少江的妹子蔡香萍一定是米永剛的相好。可是她在米永剛那裏沒得著便宜,一趟寬城治眼睛得了華子的不少好處。


    華子問梁老小兒才知道,曲惠勤的娘家媽不知從哪裏聽來的。梁立冬和曲惠勤結了婚不生孩子,得認個幹媽。還得選孩子多兒女雙全的女人認幹媽。選來選去,選中了蔡香萍。


    華子罵道:“養不出孩子那得到醫院檢查,看男女雙方到底是誰的毛病?什麽毛病?然後再辯證治療……”


    梁老小兒:“行啦。他們的事兒咱不管。你說康蒙鉤子那人咋樣?”


    華子:“你看上她了?”


    梁老小兒:“大腰板子,大屁股,能幹活兒。她要不揍我大嫂那一迴,我還真沒往那上麵想。”


    華子:“可是我聽說康家個個懶得出奇呀。”


    梁老小兒:“你還真說對了。他們家要是沒康立梅撐著早完犢子了。所以我想求你給我遞個話兒。”


    華子:“這話我遞白費呀。嗬嗬,那天晚上在瓜地西邊的瓜架子上,你沒把她拿下?”


    粱老小兒:“我就知道是你和劉四兒他們故意整我……”


    華子:“我可以給你求大妞柳青青啊。她們可是表姐妹,你說她要出麵……”


    梁老小兒:“那可十拿九穩了!哈哈哈……,你還愣著幹啥?快去呀。”


    華子吃過晚飯才去柳大妞家,姐妹兩個正在兩叢芍藥花前抓螞蟻。


    農家大院,幽窗菜畦,兩叢芍藥一紅一白,花團錦簇。大妞柳青青成熟豐潤,在那叢粉紅芍藥後邊;二妞明豔俏麗,在白芍藥旁邊。美女鮮花,相映鬥豔。華子不由得看癡了。農家院裏芍藥春,紅紅白白鬥精神。最是雨打風吹過,不知愛花更愛人……


    二妞一迴頭:“華子哥,快來看。我家的芍藥花多好看。”


    “你們姐妹倆再抓螞蟻?”


    二妞:“好好的花,螞蟻亂爬。”


    華子:“書上說,芍藥花招螞蟻是因為它的花苞上有花蜜可以吃。這些螞蟻還能吃掉膩蟲,沒必要抓它們。”


    柳青青:“華子,白芍作用大還是赤芍的藥用好。”


    華子:“白芍赤芍不是看花的顏色,是看它們的藥用根。肥碩粗壯品相好的,煮泡以後去了皮就是白芍,活血止血,白芍甘草湯補陰益氣呀。赤芍就是瘦小品相不好不去皮的。你們家這花根是從哪裏弄迴來的?”


    柳二妞:“大南邊,有一條老大的山穀,滿坡都是大芍藥花。我和我姐前年秋天挖迴來的。不知道它是藥材呀。”


    華子:“明天讓大妞姐去說媒,你帶我到那個大山穀去看看唄。”


    柳青青:“說媒?還讓我去?”


    華子:“梁老小兒和康立梅,你給遞句話就行。你倆表姐妹,你人緣兒好。”


    柳青青::“嗯,我早聽說了。我嘴笨,讓米雪晴去說準成。”


    大妞去了康富家,華子卻跟著柳二妞往蘑菇崴子屯兒南邊的山嶺走去了。


    兩個人走了三個多小時,穿過被母豬河的控山水衝得支離破碎的一片丘坨,再翻過一條土嶺,出了前進七隊的地界。


    這是一條北坡舒緩,南邊高聳一條石頭山嶺的寬闊大山穀。緩坡下麵以及平展的穀底,還有當年林業隊開辟出來的苗圃的痕跡。


    漫漫長坡,開滿了芍藥花!


    山上的野芍藥,清新脫俗,質樸靈動,天然帶有一種生機勃發之美。


    野生芍藥多為白瓣黃心,不串其他色,一朵有幾片到十幾片花瓣環繞,一簇可開數朵,並列幾簇可達十幾朵,開得自在隨性,天真爛漫。芍藥花花香四溢,隻要是晴天,總會有一隻或幾隻小蜜蜂在花中忙碌。


    花瓣為純色的白,是那種超凡脫俗,冰清玉潔的白,無一絲瑕疵,白得耀眼,白得令人心顫。纖細而修長的流蘇狀花蕊呈明豔的金黃色,微微顫動,看起來是那麽的精致典雅。


    奇妙的是金色花蕊中間又生出一個鮮紅的蓇葖,呈豐厚的三棱狀,花瓣凋落後,那就是芍藥的果實。雪白的花瓣,金黃的花蕊,豔紅的花心,彼此映襯,又各自獨立,眼波流轉,顧盼生姿。


    野芍藥的花莖全都挺拔向上,筆直地伸向天空,一朵朵碗口大的花就開在花莖的頂端,遠遠望去,就像幾隻白色的大蝴蝶正在翩翩起舞。


    一身素白與周圍的濃綠相比是如此醒目,碩大的花朵與小裏小氣的山花野卉相比是如此堂皇,一莖一花的專一與旁支側丫的灌木野草相比,是如此卓爾不凡,真仿佛皇家公主流落民間,天上仙女跌入凡塵。


    目睹這樣碩大的花朵,明豔的色彩,超凡的氣度,心中滿是珍惜與愛憐的同時,不由地又生出無限的敬佩!


    再轉一道山坡,顏色更加豔麗!粉紅芍藥花,如同晨曦中羞澀的少女,輕輕綻放於翠綠的葉叢之間,散發著溫婉而迷人的氣息。它們的花瓣層層疊疊,細膩柔軟,每一片都像是精心雕琢的藝術品,邊緣輕輕卷曲,透著一種不言而喻的柔美與雅致。在柔和的陽光照耀下,粉紅芍藥更顯嬌豔欲滴,那色彩不似烈焰般熾熱,也不及雪花般清冷,而是恰到好處地融合了溫馨與浪漫,仿佛是春天裏最溫柔的夢。


    二妞不由得讚道:“真好看!”


    華子:“秋後我們再來,挖下它的根子可以做藥材。再挖一些帶芽,迴去栽到院子裏、籃球場邊兒上。今年秋天咱們悄悄來,又能賺不少錢啊!”


    柳二妞:“這麽大一片山穀,荒在這裏可惜了。”


    華子:“想點法子,早晚把它弄到手!”


    兩個人誰也沒想到,七八年後這條大山穀真的落到了他們手裏,還命名為芍藥穀。


    進入三伏天,很多藥材就變成野草,沒了藥性了。


    這些藥材除了給柳大妞拿到合作醫療用一點,其他的都運到縣藥材公司,換成常用藥帶迴來。


    華子得把各種藥材分類分包裝好了,再找劉安的28幫忙運走。


    “咋不去采藥了。”米雪晴笑嘻嘻走進院來。


    “采藥得守季節,過了六月中,蒿草亂哄哄。藥性都沒了。大美女到底有啥事?”


    米雪晴:“康立梅真的看上梁老小兒了。你讓梁老小兒給她買點小禮物啥的,就算處上對象了。”


    華子:“嗬嗬,這事兒不錯啊。買點啥好呢?”


    米雪晴:“那還不簡單。康立梅家裏窮,沒見過啥好東西,一條圍巾就行。”


    華子:“還是你眼光高,一台自行車都不在乎。走,我去劉安家,你去不去?”


    “幹啥呀?”


    華子:“把這些藥材用28運到縣藥材公司去呀。換成常用藥,屯裏誰家有個小病小災的用藥就不用花錢了。藥材不換成錢,粱老小兒拿啥給康麗梅買紗巾?”


    米雪晴:“難怪人說醫者仁心。想不愛你都難。我跟你去。”


    華子:“想想自己將來咋走吧。我就是個流氓壞分子,小偷小摸,打架、搞破鞋,什麽壞事兒我不敢幹?嫁給我這樣的不坑死,也得氣死!”


    “呸!要有我這麽漂亮的媳婦兒,不信你還去找野娘們兒!”


    華子心裏罵道,就你這樣的找野漢子,我當王八都不知道。


    兩個人來到劉安家才知道,老實巴交的劉安,被大隊一把手兒白淩雲給刷迴來了。耶特車現在沒人駕駛!那些藥材再不運走就得爛糞!


    從劉安家出來,華子氣衝衝往東崗子走。


    “你還真要去找白淩雲哪?”


    “這個王八犢子簡直瘋了!挨個小隊整人,這迴又整到機耕隊去了。”


    米雪晴:“去大隊找白淩雲,我不太敢。”


    “本來就沒打算讓你去。對了,等柳大妞下班後,你幫我找幾個人把藥材裝包。”


    華子騎上自行車來到大隊部,跟白淩雲提出要用耶特車。


    白淩雲問:“你用28幹什麽用?”


    “我們隊的社員采了不少中藥材,再不運走就爛糞了。”


    白淩雲一拍桌子:“華子,倒賣藥材那是走資本主義道路。你還大模大樣來要車呀!”


    華子:“你聽我說完行不行。我們是給合作醫療所用的。剩下用不了的運到縣裏的藥材公司換常用藥給社員用。誰倒賣了?”


    “哦,是這樣。可是現在耶特車沒司機,你要會開……”


    華子:“這是去縣城啊!沒有農機公司的駕駛證能走麽?劉安那人老實巴交的,技術還好,為啥不用啦?”


    “上中農,成分不行。”


    華子:“上中農不一樣幹革命麽?再說,有些事已經過去了何必老揪著不放?兔子急了都咬人,何況是一些有經驗的老幹部啊。”


    白淩雲:“華子,你這話啥意思?”


    華子:“咱們都小點聲。你能整別人,就不怕別人整你?如果這些藥材耽誤了,你的政績沒了。大家都得惱你。”


    白淩雲真的聽進去了:“你說啥?我的政績?”


    華子:“你想啊,這些藥材換迴來的常用藥,至少蘑菇崴子屯兒社員可以一年小病不花錢。來年在全大隊推廣,這是不是你書記領導的好?就說今年,我這麽做是不是有你的支持?要是因為一個劉安,耽誤大事結果會怎樣?”


    “劉安那小子太沒眼力見兒。”


    華子:“哼哼,我明白了。不過你得悠著點。李清華可是嘴不饒人。別扯犢子扯出大事兒來。真整出作風問題,別說高升,這位置能不能保住都不好說。”


    白淩雲:“你先說說合作醫療的事兒吧。”


    “政績都是你的。你愛怎麽寫就怎麽寫。我隻要劉安趕緊開車把藥材運走!”


    白淩雲:“那行。我也送你個人情,你迴去通知劉安明天迴機耕隊。”


    華子站起身:“對了。我進院的時候,看見一個娘們兒出去。她是幹啥的?”


    白淩雲:“一隊選上來的婦女主任,你們知青的老前輩葛長纓。外號葛大屁股。”


    華子:“哼哼,沒你屁股大。”


    白淩雲:“你再說我屁股大,我掐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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