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會麵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到了這一刻,沈繁星臉上的表情都不知道該具體能用什麽詞語,來形容的合適了。


    她心中一直都在反複迴蕩著同一個聲音:自己的親生父親,竟然使出這般令人不齒的手段,逼迫母親就範?那自己和丟失的弟弟又算什麽,不就是被強,奸下的產物嗎?


    試問哪個作為子女的,能夠接受得了這樣的事情?哪怕沈繁星自稱早與沈國棟斷絕關係,但天然的血緣關係哪是說斷就能斷的?


    沈繁星的喉嚨裏,情不自禁地擠出一絲絲嗚咽,那聲音似哭似笑,透著無盡的悲涼與自嘲。


    翟紹庭亦是一臉震驚,他怎麽也沒想到,背後的真相竟藏著如此醜陋和不堪?真的不敢想象,此時如若鄒作禮也在現場的話,他該有多痛心?


    遙想當年,鄒作禮與沈知蓉,一個出身名門、風度翩翩;一個溫婉嬌柔、才情出眾,分明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他們的未來本應鋪滿鮮花,攜手走過歲歲年年,書寫浪漫篇章。


    可沈國棟用那卑鄙手段橫插一腳,生生將沈知蓉和鄒作禮本該交匯的命運軌跡扯向深淵,讓一段佳話淪為悲劇,生死相隔,空餘遺憾。


    就連沈國棟的律師,在整個京圈裏都是出了名的狡猾,此時的唿吸都變得急促起來,看來他也是覺得沈國棟當年的手段,那可不是一般的陰險。


    沈國棟耷拉著腦袋,雙手無力地垂在兩側,顯得一臉的垂頭喪氣。


    “我知道我犯下的錯,千刀萬剮都不為過。我毀了知蓉的一生,也害了你,我……我真不是人啊!你就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吧,相信你母親在天有靈,也是希望你我父女可以和和氣氣,相親相愛的。”


    沈繁星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至極的笑,那笑容裏沒有一絲溫度,滲人的可怕。


    “沈國棟,你該慶幸你自己將會受到重判,否則要是落在我手裏,你所受的罪簡直可以用生不如死來形容。”


    沈國棟聽到這話,先是一愣,隨即明白過來沈繁星這要反悔了,對出具諒解書的那點期盼瞬間化為泡影。


    他像是被觸碰到了逆鱗,一下子收起了哭泣的模樣,變臉之快堪比翻書。


    他猛地挺直腰杆,伸出一根手指,直直地指向沈繁星,嘴裏還在一邊破口大罵著:


    “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居然出爾反爾?你也不想想,要不是我,你沈繁星能有機會來這人世間走一遭?


    我終究還是你的老子,這血脈親情你是怎麽也甩不掉。你這狠心的白眼狼,幹出把生父往死逼的事情?


    你就等著吧,早晚都會被天打雷劈的,沈知蓉在黃泉之下也不可能會原諒你!”


    那聲聲怒斥,在狹小的會麵室裏迴蕩。


    沈國棟的無恥程度,再一次地刷新了眾人的認知。


    沈繁星這次並沒有反駁些什麽,但她意識到自己身上竟流淌著沈國棟的基因時,她隻覺得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是無比的厭惡與悲哀。


    沈繁星的眼神漸漸空洞,仿佛靈魂已經抽離,最後,她什麽都沒有說,腳步機械地一步步挪動,慢慢地走出了會麵室。


    每一步,都像是踏在破碎的心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身後,是沈國棟仍在叫嚷的聲音,可沈繁星已不想再聽,隻想逃離這個讓她窒息的地方,任由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卻倔強地不肯落下。


    警局外,陽光明晃晃地灑下,卻驅不散沈繁星心頭的陰霾。


    她漫無目的地走著,腳步虛浮,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風輕輕拂過,撩動她的發絲,卻帶不走心底源源不斷湧起的悲涼。


    街邊來迴駛過的車輛、行人們的歡聲笑語,在沈繁星眼裏成了猶如空氣般的存在。


    翟紹庭匆匆跑出警局,一眼就看到了那抹落寞消瘦的背影。他快走幾步趕上,輕聲喚道:“沈繁星。”


    沈繁星仿若未聞,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踽踽獨行。翟紹庭見狀,微微提高了音量,又喚了一聲,同時伸手輕輕拉住了她的胳膊。


    沈繁星身子一僵,緩緩轉過頭來,眼神空洞地看著翟紹庭,過了好一會兒,才像是認出了他。


    翟紹庭看著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心疼不已,他輕輕扳過沈繁星的肩膀,讓她直麵自己。


    “我知道你現在心裏難受,換做是誰經曆這些,都受不了。可是你不能就這麽一直消沉下去,你還有四個孩子,未來的路還很長。”


    沈繁星嘴唇動了動,想要說些什麽。“你不懂,你先走吧,我……”


    可才張嘴說了幾個字,心裏的難受就跟決了堤的洪水般爆發,她心口猛地抽痛,眼眶裏的淚水再也憋不住,簌簌滾落。


    一個恍惚後,沈繁星雙腿站立不穩,欲要往後摔去。


    翟紹庭一驚,閃電般伸出雙手,扶住了沈繁星,並將其攬入懷中,緊緊擁著,那緊張程度猶如珍寶。


    哭聲幽幽響起,沈繁星順勢倒在了翟紹庭懷裏,淚水洶湧而下,肆意打濕他的衣衫。雙肩不停顫抖,每一下抽搐都似在拉扯著破碎的心弦。


    沈繁星此刻滿心悲戚。


    母親被歹人害死,兇手至今還在逍遙法外,雙胞胎兄弟也不知去向,而小姨沈知瑤的失蹤也無從查起,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仿佛都在化為利刃,狠狠刺向她的心髒。


    沈繁星雙手也慢慢環上他的腰,仿佛這樣就能抓住這黑暗中的微光,貪戀這片刻溫情,不願鬆開分毫。


    就這樣。又過去了好幾天時間。


    沈繁星的心情依然被悲傷籠罩著,眼眸深處也總是藏著一抹化不開的哀愁,整個人看上去憔悴又落寞。


    但生活總要繼續,沈繁星肩膀上所背負的責任太多,酒廠的事務、沈家的興衰,還有四個孩子要照顧,她絕不能倒下。


    在翟家時,翟紹庭是他自己;在酒廠時,翟紹庭戴上人皮麵具,化身為肖大壯。以兩種不同的身份,默默陪伴在沈繁星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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