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溫嘉月悠悠轉醒。


    睜開眼睛,有片刻有些暈眩,她蹙眉捏了捏額角。


    如意聽到動靜,輕手輕腳地進來。


    見夫人醒了,這才鬆了口氣:“夫人,您終於醒了。”


    溫嘉月低聲問:“我睡了多久?”


    “三個時辰呢,”如意給她倒了杯茶,“您再不醒,奴婢都準備去找府醫給您看看了。”


    溫嘉月聞言有些怔愣,她隻是喝了一杯酒而已,居然睡了三個時辰?


    到底是她酒量太淺還是那酒太烈?


    溫嘉月懶得再去想,她喝醉之後便想不起來後麵的事了,依稀記得似乎瞧見了沈弗寒。


    如意點了點頭:“侯爺確實來了,把您送迴府之後,他還親自照顧您了呢。”


    溫嘉月怔了怔:“他照顧我?怎麽照顧的?”


    “奴婢不知。”


    溫嘉月看不懂他了,他莫名其妙地來了趟桃花源,又莫名其妙地照顧她。


    她沒再提沈弗寒,問起女兒:“昭昭今日可還好?”


    “小姐很乖巧,不過半個時辰前哭了一會兒,應該是想您了。”


    溫嘉月連忙說道:“把她抱……算了,我還是先去沐浴吧。”


    她怕自己身上還有酒味,熏到昭昭。


    如意便道:“奴婢讓人備水。”


    她往外走去,沒想到正好撞上沈弗念。


    她心裏咯噔一聲,連忙福身行禮。


    “三姑奶奶安好,奴婢不是有意的。”


    溫嘉月也提起了心,沈弗念不是好相處的人,對待下人更不會手軟,動輒打罵。


    未曾想過,這次沈弗念卻隻是擺了擺手,遊魂似的往裏走。


    如意忐忑地看了眼夫人。


    溫嘉月給她使了個眼色,讓她走了。


    沈弗念依然毫無察覺,目視前方,眼神卻沒有聚焦。


    溫嘉月打量她一眼,總覺得她的臉有些不正常的紅,喝酒喝的?


    溫嘉月問:“三妹,你什麽時候迴來的?”


    沈弗念這才迴過神來,嗓音沙啞道:“剛迴府。”


    “你……”溫嘉月嚇了一跳,“你的嗓子怎麽了?”


    沈弗念清了清嗓子:“喝酒喝多了,不妨事。”


    溫嘉月總覺得她不太正常,多問了一句:“你真的沒事?”


    “沒事啊,”沈弗念心虛地聳肩,“我挺好的。”


    “那你來我這裏做什麽?”


    “我……”沈弗念咬了下唇,“算了算了,我還是走吧,你就當我沒來過。”


    說著她便站起身,頭也不迴地離開了。


    溫嘉月:“……”


    這兄妹倆今天都挺莫名其妙。


    好好沐浴了一番,溫嘉月這才去抱女兒。


    她上下掂了掂,昭昭開心地笑起來。


    孩子的笑聲純粹又幹淨,溫嘉月忍不住又高高舉起幾次,直到手臂泛酸,這才作罷。


    昭昭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撲騰著兩隻小手往上抬。


    溫嘉月蹭了蹭她的鼻尖:“等你爹爹迴來再玩,娘親舉累了。”


    說曹操曹操到,沈弗寒進門了。


    溫嘉月順勢將女兒塞他懷裏。


    沈弗寒不明所以地接住女兒,沐浴後的清香鑽入鼻息,他有一瞬間的失神。


    溫嘉月解釋道:“昭昭想舉高高,你來試試。”


    他盯著她開合的唇瓣思索了一瞬,這才將女兒高高舉起。


    他手長,手臂又有力量,毫不費力地舉起又放下,稚嫩的笑聲便充斥著內室的每個角落。


    溫嘉月坐在榻上,情不自禁地翹起唇角,視線隨著他的動作移動。


    漸漸的,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寬肩窄腰,修長挺拔。


    沈家武將出身,到他這一代才從文,但是習武的習慣卻沒落下。


    沈弗寒肌肉緊實,穿上衣裳卻看不出來,像清瘦文人,隻有她知曉,他的手臂和腰腹到底多有力量。


    溫嘉月失神片刻,瞧見沈弗寒朝她走來,立刻垂下眼睛。


    沈弗寒淡聲道:“昭昭累了。”


    “那我來抱吧,”她伸手去接,“侯爺可餓了?”


    “嗯。”


    如意趕緊去傳膳。


    兩人坐在圓桌前安靜用膳。


    溫嘉月想了又想,還是問道:“晌午侯爺怎麽去桃花源了?”


    沈弗寒頓了頓才開口:“正好路過。”


    溫嘉月遲疑著問:“我喝醉之後沒做什麽不該有的舉動吧?”


    “沒有。”


    她觀察著他的神色,見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淡然,終於鬆了口氣。


    她慶幸道:“那就好。”


    別的都還好,她就怕自己一不小心將重生的事說出來。


    沈弗寒問:“你在擔心什麽?”


    他目光審視,溫嘉月心裏便是一慌。


    她慢慢解釋道:“我聽如意說,迴府之後是侯爺親自照顧我的,我怕我失禮。”


    沈弗寒沒再說什麽,繼續用膳。


    溫嘉月怕他繼續想著此事,轉移話題道:“方才三妹來了一趟,失魂落魄的,也不知道怎麽了。”


    沈弗寒卻見怪不怪,一臉平靜地開口:“她喝醉之後就是這樣。”


    溫嘉月詫異地問:“她經常喝醉?”


    “前幾年是。”


    溫嘉月迴過味來,想起她被人哄騙的遭遇,頓時明白這是在借酒消愁。


    她在此事上她很同情沈弗念,不過思來想去,她也沒有個能幫她的辦法,隻能當作什麽都不知道。


    或許,睡一覺便好了。


    隻是沒想到,沈弗念因此頹喪了好幾日,連賞花宴也沒能繼續操持。


    眼看著日子臨近,趙嬤嬤又來了一趟,話裏話外都是讓溫嘉月接手此事。


    多說無益,溫嘉月直接請來錢老診脈,得出的結果自然是靜養。


    趙嬤嬤遲疑道:“前幾日夫人還去了酒樓,身子想來是好了不少的。”


    溫嘉月笑盈盈道:“去趟酒樓而已,又不費什麽事。賞花宴可是大事,我怕辦得不好,到時候砸的可是侯府的招牌。”


    趙嬤嬤便無話可說了,迴去複命。


    老夫人又氣又怒:“她可真是長本事了,你把她叫過來,我親自來說!”


    趙嬤嬤連忙勸道:“老夫人,這可使不得,您也得顧忌著侯爺才是……侯爺已經小半個月沒來請安了。”


    老夫人惡狠狠道:“定是溫嘉月跟我孫子說了壞話,挑唆我們祖孫之間的關係!”


    趙嬤嬤沒接這話。


    任誰都能看出來,侯爺分明是因為上次老夫人提議讓小姐生病的事,這才不過來請安的。


    她隻得寬慰道:“老夫人,您可千萬別急,此事推遲便推遲吧,離林姑娘成親的日子越來越近,這才是頭等大事。”


    老夫人聞言長長地歎了口氣。


    “弗寒給她尋的親事也算是好人家了,連我都挑不出錯。可是婉婉竟然不願意,三天兩頭地找我哭,我都有些嫌她煩了。”


    趙嬤嬤倒上熱茶,笑道:“待林姑娘成親之後,自然會明白的。”


    老夫人哼了一聲:“我隻盼著她能收收心,別再追著弗憂不放。”


    以挑選孫媳婦的眼光來看,她是看不上林婉婉的。


    相貌不出挑,性子不穩重,管家理事也一竅不通。


    她隻是覺得親上加親,喜愛的小輩也能常伴膝下,再好不過。


    這幾日被林婉婉鬧得煩了,她便覺得她麵目可憎起來。


    嫁給弗憂也是鬧心,兩個人定然是雞飛狗跳的,景安侯府永無寧日了。


    這樣也好,早點嫁給旁人,弗憂也能早點迴侯府,省得再被她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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