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到一半,溫嘉月不經意間抬眼,便見窗外飄起細雨。


    細雨如絲,寂靜無聲,並不引人注目,街上卻鋪了濕潤的一層。


    溫嘉月道:“今日果然不是個好天氣。”


    沈弗念也望了過去,詫異道:“什麽時候下的?”


    她舉起酒盞:“這杯敬窗外的雨,咱們幹杯!”


    溫嘉月正想以茶代酒,沈弗念直接拂開,幫她倒了杯酒。


    “喝一口又沒事,”沈弗念道,“竹外桃花可是桃花源的好酒,你不嚐嚐多虧啊。”


    兩輩子加起來,溫嘉月隻喝過一次酒——成親那晚的交杯酒,辛辣灼喉。


    喝完之後便覺得腦袋暈暈的,她覺得自己沒醉,但是人影卻是模糊的。


    若不是有那杯酒壯膽,想必洞房花燭夜的時候她會更怕。


    怔怔地想了一會兒,她將酒當成了茶,不自覺地淺啜一口。


    沈弗念捧著臉,期待地問:“好不好喝?”


    溫嘉月這才反應過來她喝了酒,但是為時已晚,酒液已經滑進喉嚨,她頓時蹙緊了眉。


    想象中的辛辣感卻沒有傳來,反而像喝茶似的,入口清冽。


    竹子的清香與桃花的幽香浮動在鼻息間,惹人欲醉。


    她詫異地問:“這是酒嗎?”


    沈弗念眯著眼睛笑:“當然。”


    溫嘉月覺得這酒怪好喝的,不知不覺地喝完了一杯。


    窗外雨聲漸大,雨滴迸在窗台,濺在雅間裏。


    溫嘉月起身關窗,腦袋卻在發暈,險些站不穩。


    沈弗念嚇了一跳,忙去扶她。


    “怎麽有兩個你?”溫嘉月喃喃道,“我眼花了?”


    她搖了搖頭,依然於事無補,兩個沈弗念時而分開,時而合在一起,看得她難受。


    “你…… 這就醉了?”


    沈弗念有些咂舌,一杯酒而已!


    篤篤篤——


    外麵忽然有人敲門。


    如意揚聲道:“夫人,侯爺過來了。”


    溫嘉月聞言蹙緊了眉:“沈弗寒過來做什麽?”


    沈弗念聞言嚇得一激靈:“你怎麽直唿我大哥名諱?”


    溫嘉月也嚇了一跳,問:“你怎麽知道我喊他的名字了?”


    她不是在心裏想的嗎,難道說出來了?


    沒有等到迴應,沈弗寒直接推開門。


    溫嘉月拍了拍腦袋,循聲望去,疑惑地盯著沈弗寒打量。


    她喃喃道:“怎麽也有兩個沈弗寒?”


    沈弗念直接捂住她的嘴。


    沈弗寒瞥了眼她醉意朦朧的模樣,眉宇緊鎖。


    “你們喝了多少酒?”


    沈弗念訥訥道:“我喝了半壺,她喝了一杯。”


    沈弗寒看了一眼溫嘉月臉上的酡紅之色,低聲問:“真的隻有一杯?”


    “真的,我剛給她倒上第二杯,你就過來了,”沈弗念趕緊說道,“大哥,我可不敢瞞你。”


    她怎麽知道溫嘉月酒量這麽淺,見她喝酒像喝茶一樣,還以為千杯不倒呢。


    誰知道一杯酒就把她放倒了。


    沈弗寒捏了捏眉心:“先迴府。”


    沈弗念撇撇嘴:“我不迴去,好不容易擺脫王成耀那個小祖宗,我要再瀟灑一會兒。”


    自從兒子三歲起,她便不常出府了,每日教他念千字文,就算學不會,受點熏陶也好。


    沒想到他根本不是這塊料,把她氣得要死。


    今日出府一趟,頓時覺得神清氣爽,她才不想迴去。


    沈弗寒聞言也沒說什麽,沉聲叮囑:“少喝一些。”


    “知道啦,大哥,”她擺擺手,“天黑之前我會迴府的。”


    沈弗寒微微頷首。


    如意努力將夫人扶穩,但醉酒的人身子重,她咬牙堅持,卻也沒能邁動一步。


    沈弗寒直接將一步三晃的溫嘉月抱了起來。


    溫嘉月努力抬眸,蹙緊了眉:“哪個沈弗寒在抱我?”


    沈弗寒沒有說話,徑直抱著她出門。


    一樓的喧囂聲傳來,他垂眼望向她迷蒙的神色。


    猶豫一瞬,他將她腰間的緋色手帕抽出來,蓋在她臉上。


    馬車就停在桃花源外麵,沈弗寒抱著她鑽進馬車。


    溫嘉月倚在車壁上,手帕還蓋在臉上,隨著她微重的唿吸聲起伏。


    影影綽綽間,嬌嫩唇瓣忽隱忽現,吐氣如蘭。


    沈弗寒離她隻有幾寸的距離,喉結輕滾,卻又克製地移開視線,坐在另一邊。


    溫嘉月半睡半醒,忽的一陣顛簸,她下意識後仰。


    沈弗寒眼疾手快地將手臂橫在她腦後,冷聲道:“走穩些。”


    車夫趕緊應了聲是,馬車的速度便慢了下來。


    沈弗寒看著靠在他肩上的溫嘉月,手帕早已在顛簸中掉了下來,露出一張容色傾城的臉。


    她喝醉了酒,臉頰酡紅,唇瓣微張,顯得有幾分嬌憨可愛。


    沈弗寒失神地看了片刻,再迴神時,鼻尖蹭著她的鼻尖。


    他的唇離她隻有一寸之遙。


    溫嘉月忽然出聲,口齒不清道:“真討厭……沈弗寒……”


    唿出的酒氣沾染著竹葉香與桃花香,像催情的藥。


    沈弗寒啞聲問:“為何討厭?”


    她卻不說話了,抱住他的腰,似乎找到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神色愜意地繼續睡。


    她的唿吸便落在他的頸窩處,忽冷,忽熱。


    沈弗寒僵直著身子,一動不動地撐到馬車停下。


    照例將溫嘉月抱下去,如意趕緊說道:“侯爺,奴婢扶著夫人吧?”


    “不必。”


    他快步往前走去,手長腿長的,就算抱著個人也依然健步如飛,如意小跑著跟上。


    不多時,沈弗寒將溫嘉月放在床榻上。


    如意擰了條巾帕,想給夫人擦臉,侯爺卻接了過去。


    他淡聲道:“你下去吧。”


    如意差點驚掉下巴,侯爺居然親自照顧夫人?


    她遲鈍了片刻才趕緊出門。


    內室裏,沈弗寒給溫嘉月擦臉。


    他沒把握好力道,溫嘉月頓時蹙緊了眉,伸手推他。


    他將她的手放下,放輕了動作,慢慢將她的臉擦幹淨。


    今日她妝容精致,洗去鉛華後卻沒有減少半分風采,反而顯得楚楚動人。


    視線又落在嬌豔的唇瓣上,鬼使神差的,他伸出手,輕輕抹去唇瓣上的口脂。


    不知是不是弄疼她了,溫嘉月“唔”了一聲,探出舌尖,試圖舔舐被他擦到的地方。


    沈弗寒唿吸微滯,忘了動作。


    濕潤的舌尖蹭過指腹,激起一陣顫栗。


    他勾起溫嘉月的下巴輕輕摩挲。


    隱忍片刻,最終還是克製不住地俯下身去,吻向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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