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紅玉衣上沾來的河水滴滴答答一直流著,人也凍得簌簌發抖,濕衣裹在身上凸顯出身材的曼妙。


    魏將軍眯起兩眼在梁紅玉身上掃來掃去,心生邪念,對那幾個下河出來正在擰衣服的宋兵喊道:“這裏有位大俠要管閑事了,你們也不知道憐香惜玉,隻管自己衣服弄幹,梁姑娘那還濕著呢,誰幫著脫下來處置處置?”


    宋兵們都跟著哄笑,那赤著膀子的宋兵說我來吧,他就在梁紅玉身後呢,伸手就去抓人衣服,梁紅玉悲聲怒喊:“你們還是軍人嗎,怎地這樣無恥!”


    抬腳踩在那赤膊宋兵腳上,宋兵哎呦一聲蹲下揉腳。


    “這是要本將軍親自動手啊!”魏將軍擼著袖子奔梁紅玉走過去。


    一枚鋼針止住了他的腳步,魏將軍痛叫著還沒轉過頭來,展平已飛掠過他的身邊,順手拔去了插在他肩胛骨上的鋼針,再刺向架著梁紅玉的兩名宋兵。


    宋兵中招的位置都是手臂,急忙撒開手去捂住創口,展平就手攙住梁紅玉,帶著她和宋兵拉開距離。


    魏將軍氣急敗壞:“給我殺,格殺勿論!”


    沒受傷的幾個宋兵個個鋼刀出鞘圍了上來,兩個臂上挨了一針的也沒大礙,看看隻是紮了個小洞,撕塊布條止住血,也都抽出刀來:“小子,傷你軍爺,用命來抵吧!”


    梁紅玉推開展平:“你快跑吧,小女子是必死之人,沒必要再連累別人。”


    展平說:“沒有誰是必死的,我眼裏隻看到七個如狼似虎的軍中敗類在欺負一個小姑娘,你等會兒!”


    為了不傷到梁紅玉,展平衝進了鋼刀陣,那幾個人也真是不想留活口,刀刀直往要害上砍,腦袋成了他們的首選,唿唿,幾道寒光從展平的頭上掠過,有的刀還互相砍在了一起,金鐵交鳴之聲震耳。


    這光景展平已縮起腦袋在地上滾了一圈,等他翻出圈外站起身時,六個持刀宋兵已經倒了三個,和當初鮑蒙權宅子裏的姚七一個情況。


    剩下的三個稍微愣了一下,接著掄刀去砍,隻是更小心了腳下,但展平這次也不去攻他們的下盤,隻見他拈著鋼針,像是修補漁網的漁娘一樣,在幾麵漁網之間勤勞地穿梭,左挑右紮,隻不過漁娘補過的網更密實,他行針之處是朵朵血花。


    等他跳在一旁撲打身上的灰塵時,那三個宋兵都已躺在地上,兩隻手不知該捂哪一處,身上的針眼太多了!


    魏將軍不過是個隊將,手下人叫他將軍也就把他叫得自以為是,平時有打仗的事都是手下人出手,他拿捏出一副身懷絕技不屑出手的架勢,其實不過是仗著上麵的軍官是他姐夫而已。這時手下都被傷了,站著的隻有他一個,感到格外孤獨,幹脆自己一跤跌在地上。


    “放肆!你敢攻擊大宋軍隊,劫走欽犯家屬,這是滅九族的罪過,快快跪下認罪,本將軍還能從輕發落。”魏將軍色厲內荏地叫著,武力不行隻能拿大帽子壓他,希望朝廷法度還有些作用吧。


    展平搖著鋼針一步一步向他走來,魏將軍兩腳蹬地向後挪著屁股,驚叫道:“你再往前走一步試試,襲擊朝廷命官,罪加一等!”


    “命官?你得有命才能當官啊,你猜猜我這一針下去你還有那玩意嗎?”展平鋼針已抵到魏將軍的咽喉,眼裏都是戲弄。


    “好漢饒命!我也是奉命行事,別下死手啊!”魏將軍馬上認慫,和命比起來,麵子屁都不是。


    “鬥篷不錯,你一個當兵的別整這些花裏胡哨的東西!”針尖終於離開了,隨之帶走的還有魏將軍的鬥篷。


    展平把鬥篷扔給梁紅玉:“披上,別著了風寒。”


    梁紅玉確是冷的要命呢,也不多話,撿起鬥篷披在身上,偷偷在裏麵擰著身上的濕衣,看著展平和地上的宋兵們,眼神複雜。


    魏將軍見展平無心殺他,又做最後的努力:“你是一時糊塗,本將軍不追究你,但是那個女子你不能管她,要知道她是罪將之女,你沾上麻煩就大了,本將軍可都是為了你好啊!”


    “到底是什麽罪過讓你們連一個弱小女子也不放過?”


    魏將軍暗喜,你問就好,問完了估計也不敢管了,等我去多調些人手再報仇不晚,便站了起來,說道:“她爹和她哥都是軍官,職級比本將軍還高,奉命去征剿反賊方臘,但作戰不力,貽誤戰機,被上官在陣前砍了首級。”


    “既是已經殺了人,還來為難家人做什麽,江湖上還講究禍不及家人呢,你們都是當軍官的,怎麽做這等事,焉知下次會不會輪到自己身上?”展平對大宋律例也不懂,但對這種做法是很不恥的,雖然曆朝曆代也不缺這等冤事。


    “上麵差遣,本將有何辦法,再說對她們已經是開恩了,抄沒家產,女兒送去當營伎而已。”


    “開恩?還而已?”展平抬腳踹在魏將軍肥滿的肚囊上,那人被踹了一個腚蹲,哭喪著臉說:“和我有啥關係啊?”


    “替你們朝廷挨一腳,而已!”


    展平沒耐心聽他說了,走迴梁紅玉身邊:“走吧!”


    梁紅玉默默地跟著他走了一會兒,迴頭見魏將軍正挨個踢那些軍士,那些人也正在爬起,擔心地說:“他們不會罷休的,你趕快走吧,趁著人來的不多,有多遠走多遠。”


    “你有什麽打算?”


    “我,還想跳河,家裏人都沒了,他們又要送我去那種地方,已經是沒活路了!”梁紅玉停住腳,又盯著河流看,仿佛那裏真的是她的歸宿。


    “別犯傻了,我既然救了你就不會讓你再去死,先送你迴家把衣服換了吧!”


    “我已經沒家了,剛才他們去我家把東西翻的亂七八糟,值錢的都搬走了,門上也貼了封條,我就是在那時趁他們疏忽才跑了的,結果還是被追上。”


    展平看這姑娘瑟縮在鬥篷下雙肩還是不停的抖著,心中不忍,說道:“要不然找個成衣鋪買些衣物換換吧,不要逃出一條命又被病給害了!”


    “嘟嘟——”傳來哨子響,是魏將軍吹起的。


    “不好,他們在叫人了,你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梁紅玉催道,她這時還是惦記著別讓恩人受累,自己嘛,再死一次罷了。


    “這是在哪裏啊?”展平覺得地方有些熟悉,又不確定是什麽方位,剛才碰上這件事著急奔走有些迷路了。


    梁紅玉是土生土長的淮陰人自然知道:“城北。”


    “我知道該去哪了!”展平不由分說地拉起梁紅玉快跑起來。


    城中多處響起了哨子聲,這是宋兵互相之間的聯絡信號,大批的宋兵湧了出來,一場全城大搜捕開始了。


    牛天通站在院子裏,望著西邊那逐漸淡去的晚霞出神。


    張管家從旁邊的耳房裏出來,聽了聽動靜說道:“老爺,到處都是哨子響,今晚怕是不太平了,進屋裏吧!”


    “響他的吧,這年月哪天又是太平的!”牛天通心事重重地轉過身,張管家忙去拉開屋門,請老爺進去。


    牛天通剛邁進一條腿,大門就傳來急促的拍打聲。


    張管家看看老爺,一臉疑問,牛天通對著大門揚了揚下巴。


    張管家來到門前,隔著門問:“誰呀,這麽晚了老爺要歇息,不見客了!”


    “張管家,我是展平,請開門再說話!”


    張管家又看看牛天通,牛天通做了個手勢就進到屋裏。


    張管家打開大門:“展掌櫃,這麽快又見麵啦,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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