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妖夢，就是這裏——往你的左邊找一下入口。”
櫛舉著手中的傳音石。
這一次，少年完全沒有可惜自己身上的那點魔力，他的身邊飄著一顆非常亮的魔法燈。
於光明中，楊櫛快速地在洋館的地底飛奔著。
“沒必要找門了......事情緊急，走直線。”
妖夢穩健的話語從陣石裏傳出，她的話音裏，透露著一種由心而生的力量。
那是對自己實力而誕生的自信——她做得到所謂的“走直線”。
轟——！
砰隆——！！
不一會，櫛聽到一聲從不遠處傳來的巨響。
緊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
她在破牆。
半靈少女提刀橫撞，嬌小的身軀裏全是怪力。
脆弱的木牆被她的粉肩撞爛，若是遇到結實的部分，她的劍一向能切開灌注了鐵漿的石磚。
如入無人之境，少女一連穿過三具牢籠一樣的房間。踏著地板上鏽蝕的金屬刑具，妖夢吹開四周彌漫的塵灰——
終於，在斬開最後一道磚壁後......她找到了。
妖夢先是看到了一臉驚愕、舉著冰劍的小琪露諾。緊接著，她的視線迅速掃過房間，落在蜷縮發抖的小小少女身上。
她的衣裝破破爛爛，渾身濕冷，身體正不受控製地打著擺子。
妖夢收刀入鞘，看到小鈴此時的虛弱模樣，她輕咬著自己的下唇。
她也從未想過拿起刀意味著什麽。
她自認為執劍便隻為了天下無雙，又或者為了榮譽和勝利——
但是，小鈴、琪露諾、小惡魔，甚至包括楊櫛......他們都不是那樣的。
直到現在，妖夢知道了。
舉劍的話......
就意味著守護。
但是......
這份遲來的領悟，終究還是太晚了些。
一時的大意，差點換來一個難以彌補的危機。
半靈少女低著頭，雪白的發絲沾染塵土。灰撲撲的劉海下，那雙由丹紅轉為黛青的可愛雙瞳裏，滿是對自己的責備和愧疚。
“......對不起——”
房間裏是如此昏暗，沒有人能看清妖夢的眼睛。
“櫛快到了。”
“...好......沒關係的，妖夢......”
小鈴微微抬起頭，她顫抖著，對眼前的劍士勉強一笑。
“是我拖累了大家......”
妖夢隻覺得有些心疼——
在取下自己的衣物，披在小鈴的身上時，無意間的觸碰，感受到了她的體溫。
竟是那樣的冰冷。
少女開始生火，想為小鈴取取暖。她雖也經常烹飪做飯，但在白玉樓裏，總有更加方便的幽符來產生火苗。
麵對這種簡單不過的小事，妖夢那隻會用劍的手，變得是如此笨拙。
在第三次失敗之後，妖夢忽然明白了——
為什麽楊櫛會用火把照明，為什麽在自己在嘲笑般地說了好多遍之後，他也隻是開開玩笑，就那麽過去......
“......果然，他是對的。”
妖夢輕聲呢喃著。
她專心地看著火絨和燧石，準備用火鐮再撞一次。
就在這時，一枚擦燃的煤油火機帶著一串溫暖的火焰，遞了上來，幫她點燃了木棍上的碎布和火絨。
妖夢趕緊舉著這柄熊熊燃燒的火炬，將這份得來不易的溫暖送了過去。
火焰差點撩到自己的秀發，少女全然不顧，隻覺得心裏沒由來地一陣焦急和慌張。
“我來了。”
櫛舉著火把，他一邊暖著小鈴的身體，一邊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額頭。
嘖......有些發燙。
情況不太好......
“多虧你了，大英雄。”
在這個空隙間，像麵對乖巧的小孩那般，楊櫛微微一笑，撫了撫一旁琪露諾的額頭。
他也褪下身上的黑色大衣，同樣把這件外套披在了小鈴的肩膀上。兩個人的衣物，再加上火焰，讓小鈴略微感到好受了些。
“小鈴，注意唿吸，不好受就說出來。”
“......嗯...”
櫛微微眯著眼，她將帆布包扔在地上，沉下身，在眾人的幫助下背起虛弱的少女。
“我們走，先送小鈴去安全的地方——對了，妖夢。”
“嗯，我在。”
注意到妖夢略顯低落的眼神，櫛稍稍偏了偏頭：
“別多想，這並不怪你，你已經盡力了——我的‘瞬步’在當時都起不上作用。”
“我......”
聽到這份安慰的話，妖夢微微惻隱：
“......嗯，我知道了。”
......
......
......
二樓。
這裏也有一個碩大的廳堂。
像是一個......歌劇院。
舊舞台落滿灰塵，破敗的幕布上全是蛛網。已值正午，陽光透過破裂的玻璃，灑下滿地的碎紋花彩。
就在剛剛，傳音石裏得來的好消息，讓小惡魔暫時鬆了口氣。
當然......現在的情況也不容樂觀。
她抱起身旁嬌小的梅露蘭，隻一躍，輕盈的身軀便飄上實木舞台。
“公主抱”般的姿勢，讓淡粉微微染上小號手的臉頰。
“放我下來啦！”
“你同咱家的大小姐一樣輕呢——也和她很像，有著淡藍色的卷發。”
小惡魔不置可否地忽略掉她的話語，她的腦海裏，全是之前無意間抱過蕾米莉亞的記憶——
雖然嘛，後麵被本人臉紅著說教了一通就是了......
嗯，不想了不想了，正事要緊。
緋發少女優雅地將梅露蘭放下，她頓了頓，望著舞台深處的走廊，繼續說道：
“不過，大小姐可不像你們這般愛惹事，也不像你們這樣愛躲藏呢——你說是吧？”
“誒，躲藏？”
梅露蘭呆萌地歪了歪小腦袋。
她是惹了事，但好像一直沒有躲過眾人吧......就連被抓住，那也是堂堂正正的。
小惡魔微微一笑，她的影子從地麵染出一道牢籠，將身邊的梅露蘭關在其中。
不理會略顯慌亂的小號少女，小惡魔對著黑暗裏說道：
“出來。”
不一會......
“嗯，我知道了。”
陌生的話音從深處傳出。
一位身著黑衣的少女，緩緩地在走廊裏露出身形。她有著一雙可愛的珀色眼瞳，在太陽下閃著玉黃色的微光。
她就那樣乖乖地走了過來，小提琴和琴弓被她安靜捏在腰間。
似乎是怕小惡魔誤會，她將輕輕抬手，示意了一下身上除了樂器以外再無他物。
“露娜薩姐姐？！”
看到來人，梅露蘭微微一愣。
少女不像梅露蘭那般聒噪，也不似她那樣開朗活潑。樂器就在露娜薩的手中，但也不演奏。
她是那樣的沉穩安靜。
“抱歉。”
露娜薩微微欠身，她繼續說道：
“您可以將梅露蘭還給我們嗎？”
話音很小很小：
“作為交換，我會告訴您我知道的一切。如果您不放心，拿走她的小號就好，那是她的魔力來源。”
說完，誠懇的小露娜薩依舊安靜地站在那裏。
她拿著提琴的雙手，也乖巧地垂在裙上——一副“完全無害”的模樣。
現在，換作某隻小迷糊說不出話了......
對方好像從未想過靠戰鬥解決問題，她躲在暗處不出來，也許隻是因為害怕。
自己什麽時候變成大壞蛋了......
明明，咱的性格還蠻溫柔的來著......
想到這裏，小惡魔略微有些頹喪。
當然，她剛剛三兩下就關起了梅露蘭；而且，她剛一上舞台，就洞察了露娜薩的存在。
小迷糊選擇性地忽視掉了自己像個“大壞蛋”的原因......
“......放她走吧，樂器也還給她。”
櫛的聲音從小惡魔的腦海裏傳出，傳音石的法陣一直打開著。沉穩的話音讓小惡魔微定心神，她稍稍理了理自己的鬥篷。
緊接著，少女取下一直戴著的帽子，伸出小手幹咳了一聲：
“那個，既然你都保證過了，咱這就把小家夥還給你。”
小惡魔輕輕一笑。
她側過身，閉起一隻眼睛，然後酷酷地打了個響指。
隻一瞬間，那具漆黑的“牢籠”便重新迴到少女的影子裏。隨著鐵牢一起湮滅的，還有楊櫛所布下的魔法鐵鏈。
所謂的自由，也僅僅隻是心念一間的事物——不管是楊櫛還是小惡魔，他們都沒有給小家夥太多的約束。
不過嘛，梅露蘭好像還沒有反應過來......
她先是看了看對麵的露娜薩，再看了看身旁叉著小腰的緋發大姐姐。
誒......
誒？！
不打架嗎？
她呆愣了好久好久。
不一會，少女下意識地捏著小號，向著露娜薩姐姐小跑而去。
然後，她又像是想起了什麽，又拿著自己的樂器灰溜溜地走了迴來......
“大姐姐，這個很重要的，之後要還給咱哦......”
少女委屈地遞出手上的銅號。
她那雙開朗可愛的水藍色晶瞳眨了眨，眼神裏滿是不舍。
“這是你的東西吧——既然它很重要，那就拿好咯～”
小惡魔彎下腰，對梅露蘭輕輕一笑。
那份笑容，就像這午間的陽光一樣溫暖。
“誒，謝、謝謝！”
梅露蘭鄭重地欠身鞠躬，她轉過身，幾乎是“撲”到了自己的姐姐身上。
“嗚......露娜薩姐姐，對不起......咱惹事了......”
犯了錯的愧疚，幾乎要溢出她的身軀。
抱著懷中因害怕而發抖嗚咽的妹妹，一向安靜的露娜薩雖然依舊沉默，卻也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沒事的啦......不過，你的道歉還是留給客人們吧——以後要多聽姐姐的話，也要多聽妹妹的話，不要再衝動啦。”
於這份微妙空隙中，一向麵無表情的露娜薩彎了彎嘴角，對眼前的小惡魔微微一笑。
笑容裏，除去歉意以外，還有對來客們的歡迎和尊重。
......
......
......
“......所以，她不是蕾拉。”
露娜薩拿著自己的琴弓，輕輕地撫了撫上麵的絲線。
“就算性格再像，麵貌再像，這就是事實。”
於二樓的客房門外，除去小鈴，櫛一行人正圍著提琴手，安靜地聆聽她述說的故事。
“是啊，大醬就是大醬，她不是你們的妹妹啦。”
坐在地板上的琪露諾鼓了鼓嘴。
她身後的晶翼猛然一翹，但隨即，卻又頹喪地垂了下去：
“不過，聽你這麽一說，咱覺得——你們還蠻可憐的......”
冰之妖精苦惱地撓了撓頭，她算是聽懂了個大概，但還是有些一頭霧水......
不過，既然知道了大妖精很安全，她也不是在野外其他什麽危險的地方。想到這裏，琪露諾一直懸著的心終於是放了下來。
“......有時候，對親人的掛念值得付出一切。”
小惡魔若有所思地說著。
她想到之前帕秋莉大人的身體，也想到那實驗室裏一直有好幾本關於疾病的書籍。
“......櫛，你覺得呢，這件事該怎麽處理？”
聽到小迷糊在叫自己，背靠著牆壁，一直沉默著的楊櫛抬起腦袋，稍作思考：
“問妖夢比較好——幻想鄉裏很多事情我不了解。我隻知道，輪迴跟‘冥界’有關。”
或許，這些跟我來到幻想鄉，也有關聯吧.....
櫛這麽想著。
“......她曾是冥界的庭師，應該知曉一二。”
少年微微眯眼。
他在迴憶裏，仔細尋找著與猯藏那天的對話——三途川、冥界，還有“重鑄”。很難懂，想要知道這些因果，怕是要不少時間......
“登徒子，這個我不清楚。”
妖夢說出了話。
她閉著眼，正了正手中盤著的鐵刀，同樣靠著牆，身體正好在楊櫛的對麵。
“冥界每天都有來自幻想鄉的幽靈。多的時候，我的劍，一天就得斬斷數以百計的迷惘。”
少女頓了頓，身邊的“糯米團”向著四周飄來飄去：
“你要是說，在十年前會不會有那麽一個靈魂墜入輪迴過——雖然我也很認真地在工作，但我是記不清楚的。除非......”
“除非什麽？”
“除非，那位靈魂被幽幽子大人親自扣下了——雖然說有這種事啦，但是很少。”
說完，妖夢睜開了她的眼睛。她若有若無般地盯著麵前的楊櫛，似是在思考著櫛來到幻想鄉的可能性。
眾人開始沉默——
於靜謐的走廊上，五人開始察覺到周圍氣氛裏的凝重。直到有其他人前來，打破了這份詭異的安靜。
“那個......讓一下吧？”
小梅露蘭的聲音響了起來。
少女提著個沉重的銅鑄熱水壺，溫暖的水蒸汽散發至四周。
除此之外，她的小銅號漂浮在空中，和妖夢的半靈一齊，左一下右一下地相互蹭了蹭......
“我來吧。”
櫛伸出手，想接過這壺暖水。
“不了不了，雖然很不好開口，但咱想和她道個歉。”
梅露蘭低起小腦袋，身邊小號和半靈的“戰鬥”也一下子分出了勝負：
嗯，被那隻糯米團狠狠地壓在“身”下......
感受到眾人的視線，臉紅的妖夢有些羞恥地“揪”起自己那“貪玩”的半靈，將其穩穩地抱在柔軟的懷中。
“喂，你別玩啦，大家都在看著呢。”
妖夢小聲地說教著，一抹淡淡的粉白色悄悄地染上她的臉頰。
梅露蘭看了看四周，再對自己的姐姐微微一笑。做完這些，她越過眾人，敲了敲他們身旁的木門。
“您好，可以進來了嗎？”
“咳咳...請進......”
少女開門走了進去。
“......那個，我也去看看小鈴。”
這是妖夢，她提著刀，抱著半靈，跟著梅露蘭進入了房間。
“我、我想和提琴姐姐去三樓找找人......”
這是琪露諾，她微微一頓，輕輕拉了拉露娜薩的衣角。
隨著故事的結束，眾人都有了自己的去向和要做的事，然而——過了一會，剛剛還很多人在的走廊裏，就隻剩下了楊櫛和小惡魔。
他們也不是沒事做......
但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總之，大家都把他倆要做的事給分光了。
“嗯，我先去......”
櫛微微一笑，他總感覺現在的氣氛有些曖昧。
“你哪也別去哦——我還有話要問你呢。”
小惡魔嘟了嘟嘴，活像一個充了氣的粉球。她彎下腰，輕輕地用手指點了點身旁少年的額頭。
緊接著......她抓起楊櫛的手。
兩人向著走廊深處的拐角轉去——直至一個四下無人的黑暗角落，少女才停下腳步，從懷裏掏出一個魔法晶球。
然後......
點亮。
再然後......
她捏起這枚發著強光的水晶球，湊上前，朝著櫛的身上直接照了過去。
剛開始，少年有些覺得奇怪和好笑......然而，後麵櫛就笑不出來了。因為，小惡魔開始扒拉起了他的衣服......
“誒......誒？！”
一種由心底深處傳來的羞恥和慌張，迅速充斥到他身體的每個角落。
楊櫛迅速打斷了少女的動作，他趕緊裹起身上僅有的襯衫——那件黑色風衣還在房間裏。
“......小迷糊，你...你幹嘛？”
“...別動！”
在某人的“魔爪”攻勢下，櫛隻感覺小惡魔在自己的身上找些什麽東西——事實也是如此，她也並沒有多做什麽。
於櫛後背的某個角落，她輕輕地捏出一抹燃燒過後剩下的紙屑。
緋發少女心念一動，將自己的法力往灰燼裏逆向灌注。
一套暗紅色的符文，如影像一般出現在了空氣當中。她在帕秋莉的身邊待過許久，隻是僅僅一看，便清楚知道了這枚卷軸的作用。
......止心術。
這個法術的副作用可不算小——
如果一直靠魔法壓抑心智和性格，終究內心裏的情緒會不斷積累，最後爆發。
如果使用者的意誌力不夠......
到那時候，別說是“止心術”了，這種集中起來的情緒，終將會摧毀一個人的意識。
在魔法史上，這樣瘋掉的人可不在少數。於這份詭異的紅光中，小惡魔氣鼓鼓地將符文湮滅：
“嗯？解釋解釋？”
她眨了眨俊俏的雙眼，左手舉起水晶球，然後......
咚！
纖細柔弱的右手，“沉重”地拍在了櫛耳朵旁的牆壁上。
“你不知道這很危險嗎？”
她就那樣伸著手。
小惡魔雖然不比楊櫛高，但“氣勢”十足。燈光照亮了兩人的臉頰，四目相對。
“......”
櫛沉默著。
小迷糊再次生氣地鼓起小嘴。
“唔，不說是吧，那我就......”
小惡魔呆萌地墊了墊腳尖，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麽......
櫛四下望去。
見周圍沒人，他看了看眼前生氣的少女。櫛隻是稍一轉身，向前繞了一步，嬌小的少女便和他的位置換了一圈......
然後。
櫛抬起左手。
手肘與手臂，往矮了自己一截的小惡魔頭頂，猛然一靠——
咚——！！
巨大的響聲......
響動和自己的心跳一齊，從頭頂上傳進自己耳朵......
“誒......？”
好像...好像被做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一下子攻守互換了？！
“誒——？！”
小惡魔呆呆地叫出了聲，她眼裏的那位溫柔的少年，一下子從一隻狼崽變成了一頭孤狼。
有一種莫名的帥氣......
距離的貼近，讓某個小迷糊突然變得有些茫然無措。
少女像一隻小貓那樣縮在牆邊。她的雙手捧著燈，剛剛的那些想說出來的話語......貌似都想不起來了。
小小的心髒撲通撲通地亂跳著，櫛俊俏的麵龐出現在自己的上方，好近好近。
粉紅迅速從脖子往上蔓延，漫透整張小臉。
深邃的黑色眼睛，就在前麵，不到幾公分的曖昧距離。
這種“咄咄逼人”的氣勢，僅一次，就將剛剛的自己比了下去。
再次四目相對。
但不一樣——
小小的少女，第一次看到楊櫛展露出自己的另一麵。
他們兩個，就那樣互相看著。
過了許久、許久。
稍顯出強勢的楊櫛，終於是避開了自己的眼神——再不挪開一些的話，他感覺麵前的小小少女似乎要化掉了......
“那個，你聽我解釋，好嗎？”
嗚......
你你你......
你這麽突然，像是要解釋的樣子嗎？
某個呆惡魔剛剛的情緒，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手捧晶球的小迷糊，“委屈巴巴”地點了一下頭：
“......噢...知、知道了喵。”
“我也不清楚是什麽情況，但當我看見身邊人出現了危險，那一瞬間......”
櫛的聲音越來越小。
“我控製不住自己——如果我不用這張卷軸，我害怕會有什麽...不太好的結果。”
少年深吸一口氣，輕輕地將撐在牆壁上的左手挪開，他有些臉紅地轉過身去，靠在小惡魔的身旁。
櫛慢慢地看向自己的雙手——
他總感覺，上麵有永遠也洗不幹淨的鮮血，有嗆人的鐵鏽味。
“大概是這樣吧。”
他不置可否地一笑。
“等事情安定之後，再與你說一些...我的故事，好嗎？”
“......你的過去？”
小惡魔將臉頰埋在水晶球上，露出兩隻朱紅色的眼睛，看向身旁的那個少年。
“從未聽你說過呢，但是——”
她輕輕地伸出手指，挪到楊櫛的口邊：
“如果那份記憶令你痛苦，我寧願不聽。”
“畢竟，我們都向往著未來呀，我們的未來。”
聽到這樣的話，楊櫛微微一怔。
他轉過頭，不知何時，那枚發著光芒的水晶球，被臉紅著的少女遞到了兩人之間。
就像月光一樣。
“不許再用這個了，好嗎？如果出了什麽事，我一定一定會站在你身邊。”
小惡魔頓了頓，靠在楊櫛的身邊，櫛能聽到她那小小的唿吸聲。
“......好。”
櫛舉著手中的傳音石。
這一次，少年完全沒有可惜自己身上的那點魔力，他的身邊飄著一顆非常亮的魔法燈。
於光明中，楊櫛快速地在洋館的地底飛奔著。
“沒必要找門了......事情緊急，走直線。”
妖夢穩健的話語從陣石裏傳出，她的話音裏，透露著一種由心而生的力量。
那是對自己實力而誕生的自信——她做得到所謂的“走直線”。
轟——！
砰隆——！！
不一會，櫛聽到一聲從不遠處傳來的巨響。
緊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
她在破牆。
半靈少女提刀橫撞，嬌小的身軀裏全是怪力。
脆弱的木牆被她的粉肩撞爛，若是遇到結實的部分，她的劍一向能切開灌注了鐵漿的石磚。
如入無人之境，少女一連穿過三具牢籠一樣的房間。踏著地板上鏽蝕的金屬刑具，妖夢吹開四周彌漫的塵灰——
終於，在斬開最後一道磚壁後......她找到了。
妖夢先是看到了一臉驚愕、舉著冰劍的小琪露諾。緊接著，她的視線迅速掃過房間，落在蜷縮發抖的小小少女身上。
她的衣裝破破爛爛，渾身濕冷，身體正不受控製地打著擺子。
妖夢收刀入鞘，看到小鈴此時的虛弱模樣，她輕咬著自己的下唇。
她也從未想過拿起刀意味著什麽。
她自認為執劍便隻為了天下無雙，又或者為了榮譽和勝利——
但是，小鈴、琪露諾、小惡魔，甚至包括楊櫛......他們都不是那樣的。
直到現在，妖夢知道了。
舉劍的話......
就意味著守護。
但是......
這份遲來的領悟，終究還是太晚了些。
一時的大意，差點換來一個難以彌補的危機。
半靈少女低著頭，雪白的發絲沾染塵土。灰撲撲的劉海下，那雙由丹紅轉為黛青的可愛雙瞳裏，滿是對自己的責備和愧疚。
“......對不起——”
房間裏是如此昏暗，沒有人能看清妖夢的眼睛。
“櫛快到了。”
“...好......沒關係的，妖夢......”
小鈴微微抬起頭，她顫抖著，對眼前的劍士勉強一笑。
“是我拖累了大家......”
妖夢隻覺得有些心疼——
在取下自己的衣物，披在小鈴的身上時，無意間的觸碰，感受到了她的體溫。
竟是那樣的冰冷。
少女開始生火，想為小鈴取取暖。她雖也經常烹飪做飯，但在白玉樓裏，總有更加方便的幽符來產生火苗。
麵對這種簡單不過的小事，妖夢那隻會用劍的手，變得是如此笨拙。
在第三次失敗之後，妖夢忽然明白了——
為什麽楊櫛會用火把照明，為什麽在自己在嘲笑般地說了好多遍之後，他也隻是開開玩笑，就那麽過去......
“......果然，他是對的。”
妖夢輕聲呢喃著。
她專心地看著火絨和燧石，準備用火鐮再撞一次。
就在這時，一枚擦燃的煤油火機帶著一串溫暖的火焰，遞了上來，幫她點燃了木棍上的碎布和火絨。
妖夢趕緊舉著這柄熊熊燃燒的火炬，將這份得來不易的溫暖送了過去。
火焰差點撩到自己的秀發，少女全然不顧，隻覺得心裏沒由來地一陣焦急和慌張。
“我來了。”
櫛舉著火把，他一邊暖著小鈴的身體，一邊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額頭。
嘖......有些發燙。
情況不太好......
“多虧你了，大英雄。”
在這個空隙間，像麵對乖巧的小孩那般，楊櫛微微一笑，撫了撫一旁琪露諾的額頭。
他也褪下身上的黑色大衣，同樣把這件外套披在了小鈴的肩膀上。兩個人的衣物，再加上火焰，讓小鈴略微感到好受了些。
“小鈴，注意唿吸，不好受就說出來。”
“......嗯...”
櫛微微眯著眼，她將帆布包扔在地上，沉下身，在眾人的幫助下背起虛弱的少女。
“我們走，先送小鈴去安全的地方——對了，妖夢。”
“嗯，我在。”
注意到妖夢略顯低落的眼神，櫛稍稍偏了偏頭：
“別多想，這並不怪你，你已經盡力了——我的‘瞬步’在當時都起不上作用。”
“我......”
聽到這份安慰的話，妖夢微微惻隱：
“......嗯，我知道了。”
......
......
......
二樓。
這裏也有一個碩大的廳堂。
像是一個......歌劇院。
舊舞台落滿灰塵，破敗的幕布上全是蛛網。已值正午，陽光透過破裂的玻璃，灑下滿地的碎紋花彩。
就在剛剛，傳音石裏得來的好消息，讓小惡魔暫時鬆了口氣。
當然......現在的情況也不容樂觀。
她抱起身旁嬌小的梅露蘭，隻一躍，輕盈的身軀便飄上實木舞台。
“公主抱”般的姿勢，讓淡粉微微染上小號手的臉頰。
“放我下來啦！”
“你同咱家的大小姐一樣輕呢——也和她很像，有著淡藍色的卷發。”
小惡魔不置可否地忽略掉她的話語，她的腦海裏，全是之前無意間抱過蕾米莉亞的記憶——
雖然嘛，後麵被本人臉紅著說教了一通就是了......
嗯，不想了不想了，正事要緊。
緋發少女優雅地將梅露蘭放下，她頓了頓，望著舞台深處的走廊，繼續說道：
“不過，大小姐可不像你們這般愛惹事，也不像你們這樣愛躲藏呢——你說是吧？”
“誒，躲藏？”
梅露蘭呆萌地歪了歪小腦袋。
她是惹了事，但好像一直沒有躲過眾人吧......就連被抓住，那也是堂堂正正的。
小惡魔微微一笑，她的影子從地麵染出一道牢籠，將身邊的梅露蘭關在其中。
不理會略顯慌亂的小號少女，小惡魔對著黑暗裏說道：
“出來。”
不一會......
“嗯，我知道了。”
陌生的話音從深處傳出。
一位身著黑衣的少女，緩緩地在走廊裏露出身形。她有著一雙可愛的珀色眼瞳，在太陽下閃著玉黃色的微光。
她就那樣乖乖地走了過來，小提琴和琴弓被她安靜捏在腰間。
似乎是怕小惡魔誤會，她將輕輕抬手，示意了一下身上除了樂器以外再無他物。
“露娜薩姐姐？！”
看到來人，梅露蘭微微一愣。
少女不像梅露蘭那般聒噪，也不似她那樣開朗活潑。樂器就在露娜薩的手中，但也不演奏。
她是那樣的沉穩安靜。
“抱歉。”
露娜薩微微欠身，她繼續說道：
“您可以將梅露蘭還給我們嗎？”
話音很小很小：
“作為交換，我會告訴您我知道的一切。如果您不放心，拿走她的小號就好，那是她的魔力來源。”
說完，誠懇的小露娜薩依舊安靜地站在那裏。
她拿著提琴的雙手，也乖巧地垂在裙上——一副“完全無害”的模樣。
現在，換作某隻小迷糊說不出話了......
對方好像從未想過靠戰鬥解決問題，她躲在暗處不出來，也許隻是因為害怕。
自己什麽時候變成大壞蛋了......
明明，咱的性格還蠻溫柔的來著......
想到這裏，小惡魔略微有些頹喪。
當然，她剛剛三兩下就關起了梅露蘭；而且，她剛一上舞台，就洞察了露娜薩的存在。
小迷糊選擇性地忽視掉了自己像個“大壞蛋”的原因......
“......放她走吧，樂器也還給她。”
櫛的聲音從小惡魔的腦海裏傳出，傳音石的法陣一直打開著。沉穩的話音讓小惡魔微定心神，她稍稍理了理自己的鬥篷。
緊接著，少女取下一直戴著的帽子，伸出小手幹咳了一聲：
“那個，既然你都保證過了，咱這就把小家夥還給你。”
小惡魔輕輕一笑。
她側過身，閉起一隻眼睛，然後酷酷地打了個響指。
隻一瞬間，那具漆黑的“牢籠”便重新迴到少女的影子裏。隨著鐵牢一起湮滅的，還有楊櫛所布下的魔法鐵鏈。
所謂的自由，也僅僅隻是心念一間的事物——不管是楊櫛還是小惡魔，他們都沒有給小家夥太多的約束。
不過嘛，梅露蘭好像還沒有反應過來......
她先是看了看對麵的露娜薩，再看了看身旁叉著小腰的緋發大姐姐。
誒......
誒？！
不打架嗎？
她呆愣了好久好久。
不一會，少女下意識地捏著小號，向著露娜薩姐姐小跑而去。
然後，她又像是想起了什麽，又拿著自己的樂器灰溜溜地走了迴來......
“大姐姐，這個很重要的，之後要還給咱哦......”
少女委屈地遞出手上的銅號。
她那雙開朗可愛的水藍色晶瞳眨了眨，眼神裏滿是不舍。
“這是你的東西吧——既然它很重要，那就拿好咯～”
小惡魔彎下腰，對梅露蘭輕輕一笑。
那份笑容，就像這午間的陽光一樣溫暖。
“誒，謝、謝謝！”
梅露蘭鄭重地欠身鞠躬，她轉過身，幾乎是“撲”到了自己的姐姐身上。
“嗚......露娜薩姐姐，對不起......咱惹事了......”
犯了錯的愧疚，幾乎要溢出她的身軀。
抱著懷中因害怕而發抖嗚咽的妹妹，一向安靜的露娜薩雖然依舊沉默，卻也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沒事的啦......不過，你的道歉還是留給客人們吧——以後要多聽姐姐的話，也要多聽妹妹的話，不要再衝動啦。”
於這份微妙空隙中，一向麵無表情的露娜薩彎了彎嘴角，對眼前的小惡魔微微一笑。
笑容裏，除去歉意以外，還有對來客們的歡迎和尊重。
......
......
......
“......所以，她不是蕾拉。”
露娜薩拿著自己的琴弓，輕輕地撫了撫上麵的絲線。
“就算性格再像，麵貌再像，這就是事實。”
於二樓的客房門外，除去小鈴，櫛一行人正圍著提琴手，安靜地聆聽她述說的故事。
“是啊，大醬就是大醬，她不是你們的妹妹啦。”
坐在地板上的琪露諾鼓了鼓嘴。
她身後的晶翼猛然一翹，但隨即，卻又頹喪地垂了下去：
“不過，聽你這麽一說，咱覺得——你們還蠻可憐的......”
冰之妖精苦惱地撓了撓頭，她算是聽懂了個大概，但還是有些一頭霧水......
不過，既然知道了大妖精很安全，她也不是在野外其他什麽危險的地方。想到這裏，琪露諾一直懸著的心終於是放了下來。
“......有時候，對親人的掛念值得付出一切。”
小惡魔若有所思地說著。
她想到之前帕秋莉大人的身體，也想到那實驗室裏一直有好幾本關於疾病的書籍。
“......櫛，你覺得呢，這件事該怎麽處理？”
聽到小迷糊在叫自己，背靠著牆壁，一直沉默著的楊櫛抬起腦袋，稍作思考：
“問妖夢比較好——幻想鄉裏很多事情我不了解。我隻知道，輪迴跟‘冥界’有關。”
或許，這些跟我來到幻想鄉，也有關聯吧.....
櫛這麽想著。
“......她曾是冥界的庭師，應該知曉一二。”
少年微微眯眼。
他在迴憶裏，仔細尋找著與猯藏那天的對話——三途川、冥界，還有“重鑄”。很難懂，想要知道這些因果，怕是要不少時間......
“登徒子，這個我不清楚。”
妖夢說出了話。
她閉著眼，正了正手中盤著的鐵刀，同樣靠著牆，身體正好在楊櫛的對麵。
“冥界每天都有來自幻想鄉的幽靈。多的時候，我的劍，一天就得斬斷數以百計的迷惘。”
少女頓了頓，身邊的“糯米團”向著四周飄來飄去：
“你要是說，在十年前會不會有那麽一個靈魂墜入輪迴過——雖然我也很認真地在工作，但我是記不清楚的。除非......”
“除非什麽？”
“除非，那位靈魂被幽幽子大人親自扣下了——雖然說有這種事啦，但是很少。”
說完，妖夢睜開了她的眼睛。她若有若無般地盯著麵前的楊櫛，似是在思考著櫛來到幻想鄉的可能性。
眾人開始沉默——
於靜謐的走廊上，五人開始察覺到周圍氣氛裏的凝重。直到有其他人前來，打破了這份詭異的安靜。
“那個......讓一下吧？”
小梅露蘭的聲音響了起來。
少女提著個沉重的銅鑄熱水壺，溫暖的水蒸汽散發至四周。
除此之外，她的小銅號漂浮在空中，和妖夢的半靈一齊，左一下右一下地相互蹭了蹭......
“我來吧。”
櫛伸出手，想接過這壺暖水。
“不了不了，雖然很不好開口，但咱想和她道個歉。”
梅露蘭低起小腦袋，身邊小號和半靈的“戰鬥”也一下子分出了勝負：
嗯，被那隻糯米團狠狠地壓在“身”下......
感受到眾人的視線，臉紅的妖夢有些羞恥地“揪”起自己那“貪玩”的半靈，將其穩穩地抱在柔軟的懷中。
“喂，你別玩啦，大家都在看著呢。”
妖夢小聲地說教著，一抹淡淡的粉白色悄悄地染上她的臉頰。
梅露蘭看了看四周，再對自己的姐姐微微一笑。做完這些，她越過眾人，敲了敲他們身旁的木門。
“您好，可以進來了嗎？”
“咳咳...請進......”
少女開門走了進去。
“......那個，我也去看看小鈴。”
這是妖夢，她提著刀，抱著半靈，跟著梅露蘭進入了房間。
“我、我想和提琴姐姐去三樓找找人......”
這是琪露諾，她微微一頓，輕輕拉了拉露娜薩的衣角。
隨著故事的結束，眾人都有了自己的去向和要做的事，然而——過了一會，剛剛還很多人在的走廊裏，就隻剩下了楊櫛和小惡魔。
他們也不是沒事做......
但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總之，大家都把他倆要做的事給分光了。
“嗯，我先去......”
櫛微微一笑，他總感覺現在的氣氛有些曖昧。
“你哪也別去哦——我還有話要問你呢。”
小惡魔嘟了嘟嘴，活像一個充了氣的粉球。她彎下腰，輕輕地用手指點了點身旁少年的額頭。
緊接著......她抓起楊櫛的手。
兩人向著走廊深處的拐角轉去——直至一個四下無人的黑暗角落，少女才停下腳步，從懷裏掏出一個魔法晶球。
然後......
點亮。
再然後......
她捏起這枚發著強光的水晶球，湊上前，朝著櫛的身上直接照了過去。
剛開始，少年有些覺得奇怪和好笑......然而，後麵櫛就笑不出來了。因為，小惡魔開始扒拉起了他的衣服......
“誒......誒？！”
一種由心底深處傳來的羞恥和慌張，迅速充斥到他身體的每個角落。
楊櫛迅速打斷了少女的動作，他趕緊裹起身上僅有的襯衫——那件黑色風衣還在房間裏。
“......小迷糊，你...你幹嘛？”
“...別動！”
在某人的“魔爪”攻勢下，櫛隻感覺小惡魔在自己的身上找些什麽東西——事實也是如此，她也並沒有多做什麽。
於櫛後背的某個角落，她輕輕地捏出一抹燃燒過後剩下的紙屑。
緋發少女心念一動，將自己的法力往灰燼裏逆向灌注。
一套暗紅色的符文，如影像一般出現在了空氣當中。她在帕秋莉的身邊待過許久，隻是僅僅一看，便清楚知道了這枚卷軸的作用。
......止心術。
這個法術的副作用可不算小——
如果一直靠魔法壓抑心智和性格，終究內心裏的情緒會不斷積累，最後爆發。
如果使用者的意誌力不夠......
到那時候，別說是“止心術”了，這種集中起來的情緒，終將會摧毀一個人的意識。
在魔法史上，這樣瘋掉的人可不在少數。於這份詭異的紅光中，小惡魔氣鼓鼓地將符文湮滅：
“嗯？解釋解釋？”
她眨了眨俊俏的雙眼，左手舉起水晶球，然後......
咚！
纖細柔弱的右手，“沉重”地拍在了櫛耳朵旁的牆壁上。
“你不知道這很危險嗎？”
她就那樣伸著手。
小惡魔雖然不比楊櫛高，但“氣勢”十足。燈光照亮了兩人的臉頰，四目相對。
“......”
櫛沉默著。
小迷糊再次生氣地鼓起小嘴。
“唔，不說是吧，那我就......”
小惡魔呆萌地墊了墊腳尖，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麽......
櫛四下望去。
見周圍沒人，他看了看眼前生氣的少女。櫛隻是稍一轉身，向前繞了一步，嬌小的少女便和他的位置換了一圈......
然後。
櫛抬起左手。
手肘與手臂，往矮了自己一截的小惡魔頭頂，猛然一靠——
咚——！！
巨大的響聲......
響動和自己的心跳一齊，從頭頂上傳進自己耳朵......
“誒......？”
好像...好像被做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一下子攻守互換了？！
“誒——？！”
小惡魔呆呆地叫出了聲，她眼裏的那位溫柔的少年，一下子從一隻狼崽變成了一頭孤狼。
有一種莫名的帥氣......
距離的貼近，讓某個小迷糊突然變得有些茫然無措。
少女像一隻小貓那樣縮在牆邊。她的雙手捧著燈，剛剛的那些想說出來的話語......貌似都想不起來了。
小小的心髒撲通撲通地亂跳著，櫛俊俏的麵龐出現在自己的上方，好近好近。
粉紅迅速從脖子往上蔓延，漫透整張小臉。
深邃的黑色眼睛，就在前麵，不到幾公分的曖昧距離。
這種“咄咄逼人”的氣勢，僅一次，就將剛剛的自己比了下去。
再次四目相對。
但不一樣——
小小的少女，第一次看到楊櫛展露出自己的另一麵。
他們兩個，就那樣互相看著。
過了許久、許久。
稍顯出強勢的楊櫛，終於是避開了自己的眼神——再不挪開一些的話，他感覺麵前的小小少女似乎要化掉了......
“那個，你聽我解釋，好嗎？”
嗚......
你你你......
你這麽突然，像是要解釋的樣子嗎？
某個呆惡魔剛剛的情緒，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手捧晶球的小迷糊，“委屈巴巴”地點了一下頭：
“......噢...知、知道了喵。”
“我也不清楚是什麽情況，但當我看見身邊人出現了危險，那一瞬間......”
櫛的聲音越來越小。
“我控製不住自己——如果我不用這張卷軸，我害怕會有什麽...不太好的結果。”
少年深吸一口氣，輕輕地將撐在牆壁上的左手挪開，他有些臉紅地轉過身去，靠在小惡魔的身旁。
櫛慢慢地看向自己的雙手——
他總感覺，上麵有永遠也洗不幹淨的鮮血，有嗆人的鐵鏽味。
“大概是這樣吧。”
他不置可否地一笑。
“等事情安定之後，再與你說一些...我的故事，好嗎？”
“......你的過去？”
小惡魔將臉頰埋在水晶球上，露出兩隻朱紅色的眼睛，看向身旁的那個少年。
“從未聽你說過呢，但是——”
她輕輕地伸出手指，挪到楊櫛的口邊：
“如果那份記憶令你痛苦，我寧願不聽。”
“畢竟，我們都向往著未來呀，我們的未來。”
聽到這樣的話，楊櫛微微一怔。
他轉過頭，不知何時，那枚發著光芒的水晶球，被臉紅著的少女遞到了兩人之間。
就像月光一樣。
“不許再用這個了，好嗎？如果出了什麽事，我一定一定會站在你身邊。”
小惡魔頓了頓，靠在楊櫛的身邊，櫛能聽到她那小小的唿吸聲。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