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的日光灑在宮道上,若曦所居住的小院靜謐安寧,若曦正坐在窗邊,對著桌上的茶盞出神,胤禵的聲音自院門口響起:“若曦!”


    若曦抬眸,見胤禵大步跨進屋內,滿臉笑意,熟稔地拉過把椅子坐下,目光便直勾勾地盯著桌上的茶壺:“走這一路,嗓子都冒煙了,若曦,快給我杯茶潤潤。”


    若曦輕瞥他一眼,沒好氣地迴道:“怎麽?這會子想起我這兒有茶了。” 說罷,手上動作卻不停,利索地斟了杯茶遞過去。


    胤禵接過茶盞,一仰脖灌下大半,抹了抹嘴,瞧出若曦神色鬱鬱,便問道:“怎麽,誰惹我們若曦姑娘不痛快了?”


    若曦冷哼一聲:“還能有誰,九爺唄!我又沒招惹他。”


    胤禵無奈一笑,擺擺手:“九哥那人你還不清楚,整日裏心思九轉十八彎,嘴上又不饒人,因為太子的事心裏不爽。” 說著,胤禵在懷裏摸索了一陣,掏出個物件遞到若曦麵前:“呐,瞧瞧這個。”


    若曦定睛一看,是個精致非常的鼻煙壺,壺身瑩潤剔透,彩繪細膩華美,花鳥魚蟲栩栩如生,仿若要躍然而出。胤禵撓撓頭,略帶靦腆地解釋:“見你從草原迴來就染了風寒,正好皇阿瑪賞了這個,覺得你肯定喜歡。”


    若曦原本陰沉沉的臉瞬間綻出笑意,伸手接過:“還是十四爺貼心,不枉我平日裏把你當好兄弟。”


    見若曦歡喜,胤禵暗暗鬆了口氣,神色轉而凝重,湊近壓低聲音叮囑:“若曦,跟你說個正經事兒。你在禦前伺候,雖然皇阿瑪寵愛你,但皇阿瑪最忌諱禦前之人與前朝後宮互通消息,你可千萬要把嘴閉嚴實。”


    “十四爺就不好奇?”


    胤禵劍眉一揚,滿不在乎道:“我堂堂男兒,要建功立業,自是憑真本事在朝堂上,在戰場上爭,哪能靠著從女人嘴裏打聽事兒,跌份兒!”


    若曦心頭一動,腦海裏瞬間閃過胤禟與玉檀,不由輕歎搖頭:“可惜不是所有人都如你這般磊落。” 說著,抬手輕拍胤禵肩膀,目光誠摯:“十四爺,能有你這麽個坦坦蕩蕩的朋友,是若曦的福氣。”


    “隻是朋友嗎?”胤禵有些落寞


    若曦看在眼中話題一轉,若曦收起笑容,神色憂慮:“十四爺,太子的事你可千萬莫要摻和進去。”


    胤禵目光一凜,重重點頭:“放心吧,若曦,我心裏有數。”


    氣氛稍緩,兩人又隨意聊起宮裏近日趣事,什麽禦膳房新進的小廚子鬧了笑話,把糕點做成奇形怪狀;德妃娘娘的貓兒丟了,興師動眾尋了大半日,最後發現竟窩在自個兒床榻下酣睡。


    一時間,屋內笑語不斷,仿若陰霾盡散。末了,胤禵起身:“時辰不早了,我得迴阿哥所,改日再來看你。” 若曦送至門口,目送他遠去,直至那挺拔身影消失在宮牆拐角,才轉身迴屋。


    秋去冬日漸近,胤禛這說出宮幾日一晃已過去快一個月了,太子一如既往的被禁足在東宮,雖說沒被下旨廢除,但看著也跟廢了差不多,看著康熙遲遲不處置,眾阿哥看著心癢難耐的都野心勃勃,拉攏朝臣再爭太子之位,若曦每日忙忙碌碌的,心裏確惦念胤禛。


    雖未到冬日但乾清宮暖閣內已經生了地龍,暖意融融。康熙坐在禦案後,眉頭雖未深鎖,卻也隱有憂色,正翻閱著各地呈上來的奏章,時而輕哼出聲,似是對諸事煩擾有些無奈,若曦在旁靜靜的伺候著。


    李德全通報胤禛求見。康熙擱下手中朱筆,揉了揉太陽穴,抬聲道:“宣他進來。”


    若曦聽聞胤禛辦差迴來了,心情大好,目光緊鎖的盯著門口。


    胤禛身著一襲墨色朝服,神色冷峻又透著幾分長途跋涉後的疲憊,大步邁進了乾清宮。殿內靜謐,康熙正端坐於禦案之後,目光自手中奏章抬起,審視著進來的兒子。胤禛趨步向前,撩袍跪地,行了個叩拜大禮,朗聲道:“兒臣叩見皇阿瑪,願皇阿瑪萬安。”


    “起來吧,老四,此番江南一行,諸事想必繁雜,快與朕細細說來。” 康熙抬手示意,聲音平和卻難掩關切之意。


    胤禛謝恩起身,身姿筆挺,微微垂首,整理思緒後開口:“皇阿瑪,兒臣抵達江南,初時便覺那富庶之地實則暗潮洶湧。鹽商富戶奢靡成風,攀比鬥富之事屢見不鮮,表麵繁華,底下卻藏著吏治腐敗的膿瘡。”


    康熙眉間微蹙,輕哼一聲:“朕早有耳聞,賦稅乃國之根基,這些碩鼠竟敢如此妄為,那鹽政諸事,究竟糜爛到何種地步?”


    胤禛神色凝重,拱手迴道:“迴皇阿瑪,鹽政衙門官員勾連鹽商,私抬鹽價,中飽私囊,致使官鹽滯銷,私鹽橫行。兒臣暗訪多日,查獲不少賬本,上麵記錄著官員收受巨額賄賂,那數目,令人瞠目結舌,國庫收入因此銳減,百姓也苦不堪言,直唿吃不起鹽呐。” 說著,從袖中掏出幾本賬冊呈上,李德全急忙接過,轉呈禦案。


    康熙翻開賬冊,臉色愈發陰沉,目光似燃著怒火:“這些蠹蟲,簡直無法無天!朕派去監管之人,竟也同流合汙?”


    胤禛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冷峻:“正是,兒臣揪出幾個關鍵人物,當地鹽道台,名為監管,實則為鹽商之首牽線搭橋,坐地分贓,還有巡鹽禦史,多年收受好處,對不法行徑視而不見,任由局麵崩壞至此。兒臣未敢擅動,已將他們暫且拘押,聽候皇阿瑪發落。”


    康熙略一沉思,又問:“民生之事,老四你在當地可有見聞?那洪澇之後,百姓生計恢複幾何?”


    “兒臣親赴受災州縣,幸得地方賢能官吏協助,施粥放糧,災民暫無餓殍之憂。隻是水利工程年久失修,堤壩脆弱,今夏一場暴雨,多處決堤,田園盡毀,百姓房屋坍塌無數,重建需大筆銀錢物資,急切間難以周全。兒臣鬥膽,懇請皇阿瑪從戶部再撥專項款項,責令工部派遣能吏,盡快修繕水利,以防來年再釀大禍。”


    談及新政推行,胤禛眸中燃起光亮:“皇阿瑪,兒臣在江南竭力推行攤丁入畝,初時阻力重重,鄉紳大戶聚眾抵製,煽動無知百姓鬧事。兒臣一麵安撫百姓,曉諭新政利好,去除苛役賦稅之苦;一麵嚴懲帶頭鬧事的豪紳,殺雞儆猴,倒也有些成效,幾處試點縣已順利施行,百姓負擔減輕,田畝開墾漸多,賦稅征收也更趨合理,可見新政若能持之以恆貫徹,必能盤活民生經濟。”


    康熙靜聽許久,神色由怒轉思,最終微微頷首:“老四,此行你差事辦得不易,諸多事宜處置得當,朕心甚慰。這些賬本朕自會細究,嚴懲不貸;至於新政,既已見成效,後續便按你方子,徐徐圖之,莫要鬆懈。你舟車勞頓,且迴府歇著,待後續還有差事委你。”


    胤禛聞言,似停頓了一下,恭敬迴道:“皇阿瑪,兒臣在外聽聞對太子之事議論頗多,心中實在憂慮,兒臣鬥膽與皇阿瑪說幾句心裏話。”


    若曦此時心提到嗓子眼,都說了不讓他管,為何不聽呢!康熙神色一凜,太子被禁足,此事如巨石落水,朝堂暗流湧動,阿哥們各懷心思,他怎會不知。當下冷哼一聲:“哼,那逆子做出這等忤逆之事,罔顧君臣父子之道,倒叫眾人看了笑話!”


    “皇阿瑪,兒臣深知您滿心失望,太子行徑確有失當之處,可太子自幼生長於這深宮之中,所受期許與壓力遠超常人想象。打從幼年起,便被冠以儲君之名,天下目光齊聚,言行舉止皆不得有差,稍有不慎,便是萬夫所指。那些繁複宮規、朝堂規矩,年深日久,莫說心智尚未成熟時便擔此重負的太子,便是換做旁人,怕也難時刻周全。”


    康熙眉頭微微一蹙,目光依舊冷峻,卻還是靜靜聽著胤禛言語,未出言打斷。胤禛見狀,接著道:“皇阿瑪,此次太子犯錯,兒臣鬥膽揣測,或是身旁小人環伺,巧言令色蠱惑其心。太子身處高位,奉承巴結者眾多,天長地久,忠奸難辨亦屬常事。想那古往今來,多少賢能之士尚有被奸佞蒙蔽的時候,何況太子涉世未深便深陷這權力漩渦中心。就如那迷障之中,一時失了方向,失足踏入歧途,卻未必是本心所願呐。”


    康熙輕哼一聲:“即便如此,他也不該肆意妄為,置君父顏麵於何地?”


    胤禛連忙跪地,伏地一叩:“皇阿瑪息怒!兒臣絕無袒護之意,太子犯錯,自當受罰,禁足這些時日,便是懲戒。可若一味重懲,不給轉圜餘地,朝堂如今局勢,兒臣實在憂心。彈劾太子的說辭,其中不乏誇大其詞、牽強附會之語,那些個臣子,或是想借機攀附新主,或是純粹為博眼球,攪得朝堂烏煙瘴氣。再觀我們兄弟們之間,也因太子失勢,暗流湧動,各懷鬼胎,全然沒了往昔兄弟情分,隻剩爭權奪勢的躁氣。”


    胤禛抬頭,目光誠摯地望向康熙:“皇阿瑪聖明,向以江山社稷為重,若太子就此一蹶不振,朝廷必然麵臨分裂之危。諸皇子為奪嫡位,定會拉幫結派,培植羽翼,到那時,政令難出紫禁城,官員忙於黨爭,無暇顧及民生,受苦的終究是天下蒼生。兒臣懇請皇阿瑪,念在太子多年伴駕,也曾兢兢業業輔佐朝政,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契機。如此一來,既彰顯皇阿瑪的寬宏大量與慈愛之心,又能穩住朝堂大局,修複這皇室宗親間破碎的情誼,實乃安國利民之良策啊,還望皇阿瑪斟酌再三。”


    若曦此刻隻剩下佩服胤禛的大膽了,這一套說辭下來,真的說到了康熙的心坎上,今日看著康熙已經心軟了,不過就是等待一個機會而已。


    康熙果然目光銳利,審視著胤禛:“你倒是與眾兄弟不同,他們恨不得太子再無翻身之日,你卻為他說話。”


    “兒臣隻願皇阿瑪大安,願眾兄弟間和睦。”


    康熙沉默良久,手指輕叩桌麵,心中翻湧著思忖。胤禛所言,句句撞在他心坎上,這些日子他盛怒之下禁了太子,可冷靜後也擔憂局勢失控。看著眼前伏地的胤禛,不卑不亢,一片赤誠為家國安危考量,全然沒那些醃臢爭權心思,不禁心生讚賞。終於,康熙長歎一聲:“老四起來吧,去看看太子吧。”


    “是,兒臣遵命。\"


    “你們也都下去吧吧,朕要一個人靜靜。”


    “是,奴才\/奴才告退。”


    出了乾清宮的門,日光晃得人眼有些暈眩,李德全輕聲道:“若曦,趕緊去歇會兒,順帶準備些茶點,萬歲爺稍後許是還有吩咐。”


    若曦福了福身,乖巧應下:“勞煩公公掛心,若曦這就去。”


    腳步匆匆迴到小院,卻見那一抹熟悉冷峻身影靜靜立在樹下,仿若與周遭光影融為一體,自成一方天地。是胤禛,他竟在此等候。若曦心頭猛地一跳,快步上前,還未及開口,胤禛已轉身,目光溫柔凝注,抬手示意她免禮,待她走近,便從袖間掏出幾樣小巧物件。


    “這一路江南往返,事務繁雜,心裏卻總惦記著你,瞧著這些小玩意兒覺著新鮮,便帶迴來予你解悶。” 胤禛攤開手掌,掌心臥著一枚溫潤玉佩,雕工細膩,是靈動跳躍的玉兔模樣,瑩白中透著暖光;另有一把精巧團扇,扇麵繪著江南春日盛景,粉桃綠柳,煙水人家,筆觸細膩鮮活,似能嗅到那江南微風中的花香。


    若曦怔愣一瞬,伸手接過,指尖輕觸玉佩涼意,抬眸卻滿是憂色:“四爺,您今兒在萬歲爺麵前為太子說情,太衝動了!稍有差池便是萬劫不複,您何苦趟這渾水?太子那些醃臢事兒,旁人躲都來不及,您卻往上湊……” 言語間滿是焦急與關切。


    胤禛嘴角噙著淡淡笑意,抬手輕撫若曦發絲,將她微亂的碎發別至耳後,輕聲卻篤定道:“放心,我心裏有數。朝堂局勢詭譎,我豈會不知深淺貿然行事?太子失勢,朝堂已如一盤散沙,諸皇子各懷鬼胎。我所為並非全然為太子,皇阿瑪心對太子之心並無想廢了太子的意思,我順水推舟此舉或能在他眼中落個顧全大局、兄友弟恭之名,總好過那些隻會落井下石、攪弄風雲之人。”


    若曦緊攥著手中物件,眉頭仍未解,咬唇低語:“四爺,您心思縝密,可旁人未必如此想,那些阿哥們哪個不是盯著您一舉一動,伺機而動,就怕他們借機生事,往後您行事千萬要更小心。”


    胤禛微微點頭,將若曦輕攬入懷,下巴輕抵她頭頂,緩聲道:“我明白,有你這份牽掛惦念,我自會步步謹慎。在這深宮裏,你萬事也要多保重自己,莫要卷入是非太深,我隻求你平安無虞。”


    微風拂過,枝頭花瓣簌簌飄落,落於二人肩頭,似為這凝重宮闈添了一抹旖旎溫情。短暫相擁後,胤禛鬆開若曦,目光深深:“我先走了,你且記著,萬事有我。” 言罷,轉身闊步離去,身影漸沒於宮牆夾道,留若曦在原地,手中物件仿若還殘留他掌心溫度,望著那遠去方向,久久佇立,直至衣角隱沒不見,才輕歎一聲,懷揣滿心複雜情愫,迴屋準備茶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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