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王員外氣喘籲籲的咒罵聲。


    小乞兒原話是,“沈掌櫃,王員外是在殺人嗎?他屋子裏一直有人在哭喊求饒,還是不同的女人。叫的太慘了!咱們要不要報官?”


    沈清棠摸摸小乞兒的頭,“不用報官,因為縣太老爺已經知道了。”


    守在王家附近的小乞兒說,各個方向的大門、小門、角門都沒有看見縣令夫人出來。


    沈清棠隻能等。


    等著看多方博弈裏,誰最沉不住氣。


    等待是最讓人心焦的事,沈清棠也難免有些心急。


    為了靜心,沈清棠隻能做些別的轉移自己注意力。


    比如,思索秦征這一百兩黃金怎麽能讓一萬將士好過點兒的同時,也讓自己賺點錢。


    沒人說助人就不能利己。


    沈清棠擁軍的同時也想賺錢。


    想賺錢容易,想在苛刻的條件下賺錢難。


    不能暴露他們的行蹤,不能大批量采購物資。


    怎麽辦呢?


    沈清棠思索良久,拿過筆,在紙上寫下五個字:經濟內循環。


    說白了就是哪裏賺錢哪裏花。


    比如說沈清棠雇用萬人中的十個人幫著她照顧田地、果蔬,每個人每天一百文的工錢。


    然後秋收了,沈清棠會賣糧食、果蔬。


    這十個人再拿錢來買沈清棠的果蔬、糧食。


    他們吃到了糧食蔬菜,沈清棠賺到了錢。


    沈清棠賺到錢可以雇傭他們中更多的人來工作,就能掙更多的田,賣更多的糧食。


    經濟豈不是就循環起來了?


    當然,這隻是舉個最簡單也最難實現的例子。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別說一人一天一百文,一人一天三十文,一天就要三百兩銀子。


    從開荒到秋收,種成熟期最短的蔬菜都要一個月以上,最起碼得準備一萬兩銀子。


    沈清棠可沒這麽多本錢往裏墊。


    秦征的一百兩黃金也不夠。


    就算沈清棠不發工錢隻管吃飯也費勁。


    也不能隻吃飯,還得穿衣呢!


    再說,人活在世,總得有點兒精神需求吧?!


    總之,想要穀中經濟循環起來,還得想更穩妥的辦法。


    沈清棠在紙上寫下一個又一個的詞,最後連成一個圈。


    她在最後一個圈上點了點,起身往斜對麵走。


    斜對麵是沈記果蔬生鮮超市。


    這會兒店裏客人不算多,沈嶼之兩口子正在布貨。


    “棠丫頭,你怎麽來了?是店裏出什麽事了嗎?”沈嶼之裝黃瓜的竹筐挪到牆邊,抹著額上的汗,問。


    沈清棠搖頭,“店裏沒事。”


    沈清棠反思,她是真把爹娘嚇到了。


    “我來是想跟你們商量一下,最近賣菜咱們能不能不收銅板了?”


    “嗯?不收錢?”沈嶼之不懂,“白送?那不賠本嗎?”


    穀裏還有那麽多張嘴等著吃飯呢!


    棠丫頭怎麽還說起胡話了?


    “當然不能做賠本的買賣。不過咱們可以物換物”沈清棠搖頭,走到角落裏,把冰盆挪出來,放在收銀台旁,這樣沈嶼之能涼快些。


    看來冰盆還是少,迴頭得再多做幾盆冰。


    “什麽意思?”李素問拿了塊幹淨的帕子給沈清棠,讓她擦手上沾上水漬和灰塵。


    沈清棠接過帕子擦幹淨手,走到角落臉盆旁,把帕子洗幹淨晾在臉盆架上,“意思就是,明日起,來鋪子裏買菜給銅板的咱們一律不要,隻換各種農具或者咱們用的上的物資。


    比如糧食、蔬菜種、豬羊、雞蛋、雞鴨、布匹等等。”


    沈嶼之雖做掌櫃時間不久,但比常年困於後宅的李素問要多些見識,猜測道:“為什麽要以物換物?可是因為如今物價不穩?”


    五月初十已經過去,依舊沒見愣頭青上門收稅。


    別說愣頭青,就是稅課局其他人也不曾上門。


    北川的百姓隱約覺得要變天,卻不知道這天如何變。


    每個人都惶恐不安。


    隻知道物價出奇的淩亂,忽高忽低。


    也許一百文錢昨日還能買三斤豬肉,今日便隻能買兩斤,也說不定是四斤。


    總之讓人不知道錢留在手裏好還是花出去好。


    是囤物資好還是攢銀錢好。


    好在暫時隻是集市上物價混亂,商鋪裏目前還能穩住。


    若是半月內集市上的物價再穩不下來,恐怕就不單是集市上物價混亂了。


    但,不管物價如何混亂,商品本身的價值不變。


    不管一斤豬肉是十文還是五十文,總歸能換十隻雞蛋。


    一隻母雞能換一斤半豬肉或者一鬥小麥。


    這種交換是不變的。


    沈清棠點頭,“有一部分原因是為此。”


    以物換物,不管物價如何,最起碼不會虧。


    沈清棠甩幹手上的水,指指屋頂,“我怕的不隻是物價不穩,我還怕這也不穩。若是變了天,如今的銅板說不得就不能再用。”


    天指的是大乾。


    若是改朝換代,銅錢必定要重鑄,到時候手裏的銅板是作廢還是以舊換新都不好說。


    沈嶼之左右張望,見店中店外都無人,才板起臉來訓沈清棠 ,“你如今膽子越來越大!這話也敢亂說?休得胡言!”


    得虧是在北川,這要是在京城。


    沈清棠就會知道什麽叫隔牆有耳、禍從口出!


    沈清棠撇了下唇,沒跟沈嶼之強,接著道:“還有一個原因,穀中那些人我想用起來。”


    “嗯?”沈嶼之,“用他們?人家哪能歸你調遣? ”


    “誰要調遣他們?我隻是想跟他們互惠互利。”


    李素問不懂,湊過來問:“怎麽互惠互利?跟以物換物又有什麽關係?你們爺倆打什麽啞謎呢?”


    “娘。”沈清棠拉著李素問坐在收銀台前的椅子上,四下瞧瞧,見無人才壓低聲音道:“你看,他們空有勞動力卻因為某些不為人知的原因,束手束腳,藏在穀中。


    他們日子過得苦哈哈,比原始人強不了多少。都迴到石器時代了。


    咱們家的鋪子要做大做強最需要的就是勞動力,我們沒有足夠的人手,店就隻能開這麽大,還累的要死要活。


    要是雙方能合作一把,咱們出錢他們出力就能互惠互利了不是?


    但是雙方目前很難平衡,最起碼咱們沒有足夠的銀錢雇傭他們說中的人。


    眼下缺一個讓我們能合作起來的契機或者說籌碼。


    就像滾雪球一樣,雪球會越滾越大,漸漸一個人滾不動就需要兩個人來滾。但是,雪球最初的樣子是一捧雪攥成的小雪球。


    而我需要攥起這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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