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征昨日到穀時,還是個風度翩翩,容貌姣好的少年郎。


    這會兒鼻青臉腫,臉上沒有一塊能看的皮膚,走路一瘸一拐,還扶著腰,走一步哼唧一聲。


    別說沈清棠,恐怕他爹娘都難認出他。


    秦征哼哼唧唧地躺在躺椅上,質問沈清棠,“你怎麽又來了?”


    “我來提醒你。你是裁縫鋪的少東家。所以,你們的裁縫呢?別忘了,你們可是來給穀中眾人做衣服的。”


    秦征:“……”


    昨兒他們跟他提過,他把這事給忘了。


    沈清棠搖搖頭,“你最好快點想辦法,我娘一會兒迴穀,定還會來找你。”


    得承認秦征紈絝有紈絝的好處。


    聽完沈清棠的話,秦征輕蔑一笑,“這有何難?我秦家隊伍裏,沒有一個人是吃幹飯的。”


    他拍拍手。


    他的家仆迅速排成兩列。


    沈清棠大致數了下,約莫五十人。


    這些仆從隻是指伺候秦征起居生活的,不包括馬夫、護衛之流。


    “來,我給你介紹一下。”秦征從隊伍末一一伸手點過去。


    “這是秦四十九,擅長煲湯。我跟你說他煲湯一絕,外麵絕對喝不到。”


    “這是秦三十六,擅長推拿正骨,你若幹活累著或者抻著腰找他準沒錯。”


    “秦二十三,正宗玄門傳人,擅長奇門遁甲之術。”


    “秦十一,皇家禦.用裁縫……”


    “秦三,皇家禦廚,最擅長涼菜!”


    “……”


    沈清棠很認真的聽了全程,甚至努力試圖記下每個人特長。


    隻是有點納悶這秦征和季宴時一樣,怎麽喜歡用姓加數字作為名字。


    很久以後才知道,秦征這人,嘴裏向來謊話多,真話少,或者說廢話多,有用的少。


    所謂五十家仆,不過是他路上撿的流民。


    除了豪華馬車真是他的,其餘牛車、騾車和馬車都是來的路上現買的。


    它們的主人都是像之前沈清棠買耕牛時遇到的買家一樣,交不起稅才咬牙賣掉它們的。


    而這些家仆的特長九成都是水分。


    比如最擅長涼菜的禦廚秦三,隻是會一道涼拌黃瓜,還齁鹹。


    正宗玄門傳人,就是大街上扛個番就能給人算命看風水的神棍。


    當是這是後話,眼下,沈清棠信了,既然有裁縫沈清棠就放心的離開。


    ***


    李素問迴穀時,秦征主動帶著裁縫登門拜訪。


    “沈夫人,繡娘本來一道來的,走到半路發現少帶了一種外麵不好買的絲線,便又掉頭迴府去取。


    她過兩日便會趕過來。”


    秦征頓了下,一臉難為情道:“隻是,若沈夫人和沈姑娘著急換春裝夏裝的話,得辛苦夫人自己動手。”


    李素問本來因昨晚的事對秦征觀感不好,聽他說話這麽客氣有禮,心裏的不快又散了些,痛快應下,“應該的。”


    隻做她們母女的衣服用不了多少時間。


    秦征似是鬆了一口氣,拍著胸膛跟李素問保證,“沈夫人請放心,我的人一定會又快又好的把大家的衣物做完。這是皇家禦.用裁縫,由他為大家縫製衣物如何?””


    他指了指身邊其貌不揚的漢子。


    李素問聞言便讓沈嶼之幫著把給大家買的布料抱出來遞給秦征和他的裁縫,“那便辛苦秦公子了。”


    “都是秦某分內之事。那就不打擾沈夫人了,告辭。”


    “秦公子慢走。”


    秦征轉身走了兩步,又倒迴來,朝李素問作揖,“今日跟沈姑娘閑聊,得知秦某昨晚做了些很不體麵的事。”


    “抱歉!”秦征鞠躬作揖,“秦某有夢遊之症,平日並不常犯,大約昨晚初到貴寶地,睡不踏實犯了病。請放心,秦某下次定當讓家仆看好秦某,一定不會再來叨擾!


    另外昨晚由秦某造成的損失,麻煩折算成銀兩,秦某定當如數奉還。”


    李素問心裏僅剩的不痛快也煙消雲散,連連擺手,“不用,不用!院子裏也沒什麽貴重東西,不用賠。”


    頓了下,指著秦征的臉,“秦公子,倒真是要注意些。損毀身外之物事小,傷到自己事大。”


    昨晚臉還沒這麽腫來著,定是從她家離開又不知道在哪摔的。


    可憐!


    剛給果果糖糖洗完澡的沈清棠出來倒水恰好聽見這句,忍俊不禁,也沒錯過秦征微抽的嘴角。


    偏生秦征隻能忍著,道謝後,匆匆離開。


    沈清棠看見他們抱著布匹離開,轉身把水盆遞給李素問,“娘,你幫我放一下盆。”


    說完匆匆跑迴房間,把給季宴時買的那塊雲錦拿出來,準備去追秦征。


    臨出門又轉迴身,隨手扯了果果的浴巾,把雲錦包在浴巾,這才推門追出去。


    不知道為什麽,沈清棠不想讓父母知道自己買雲錦給季宴時。


    倒不是怕花錢被責罵,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羞澀。


    是她穿越之前不曾有過的感覺,便下意識選擇了逃避。


    李素問看見沈清棠急匆匆跑出去,一句“你去哪兒?”隻問了一半,沈清棠已經跑遠。


    “這孩子!”李素問搖頭,“怎麽當了娘,反倒冒冒失失?!”


    沈清棠其實聽見李素問喊她,臉頰發燙卻未停下。


    但,路過鄭老伯家,卻忍不住停下腳步。


    她從大門口看見季十七跪在院子裏,本想進去關心一句,又怕這時候進去會讓季十七難堪,便裝沒看見繼續去追秦征。


    秦征兩個人走的慢悠悠的,沈清棠沒追多遠就追上他們。


    “秦公子,等一下。”


    秦征停住腳步迴頭。“沈姑娘?有事?”


    沈清棠點點頭,剛退了點兒熱度的臉又開始燒,她把包袱塞進秦征懷裏,“這是季宴時的布料。他認布,麻煩單獨給他做。”


    不等秦征應下,沈清棠像被鬼攆一樣,轉身跑遠。


    秦征:“……”


    他解開布包,看見緋色雲錦,意味深長的吹了聲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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