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棠緊張地吞了吞口水。


    他不開心會扔人,惹惱了會打人嗎?


    她可承受不起他一巴掌。


    沈清柯跑過來,擋在沈清棠前麵,全身緊繃,滿臉防備。


    季宴時往日裏清澈的眼神中浮起迷茫。


    似乎不明白幹活和吃肉有什麽關係。


    也像在疑惑為什麽扣他一塊肉而不是兩塊。


    就在沈清棠打算認輸時,季宴時動了。


    單指勾著水桶飄到溫泉邊,又拎著裝滿水的水桶飄迴來。


    沈清棠鬆了口氣,輕撫心口:還好,虎須擼成。


    到底心有餘悸,沈清棠沒敢再使喚季宴時。


    沈清柯也自動自發幫著漂洗染好的棉布。


    穿越前,沈清棠聽人說加點醋能防止掉色,又找來醋滴了點兒。


    有沒有用不知道,染出來的棉布還算是比較成功。


    是比季宴時身上穿的衣服還要深一些的紅。


    洗淨後晾幹,就能給季宴時做衣服。


    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穿。


    ***


    早飯是在房間裏吃的。


    一家人圍坐在桌前順便商量著出山賣肥皂和采買物資迴來的事。


    家裏糧食短缺。


    今兒還是臘八節。


    需要買些五穀雜糧迴來熬臘八粥。


    說是商量,偷看很重,一家人光明正大的“竊竊私語”。


    沈清棠輕聲道:“想要進城得先除積雪。”


    沈清柯跟著壓低聲音,“山穀裏暖和,沒什麽積雪。不過咱們推著板車出山穀那條路上,雪厚的地方,差不多能沒過人。想清出那條路得花個兩天功夫。”


    沈嶼之瞄了季宴時眼,見他沒有反對他們聊天的意思,也跟做賊一樣小聲道:“要不然晚兩天再出去?”


    “家裏存糧不多,做肥皂和香皂的材料也得買。”沈清棠還是想馬上進城,“再想想辦法。”


    沈清棠能想到的辦法有兩個。


    第一個就是讓季宴時背他們出城。


    隻是這少爺似乎不喜歡跟人肢體接觸。


    上次“抱”她迴來,兩個人都別扭。


    如果他們都坐在板車上,不知道他能不能拎動?


    沈清棠心裏盤算,眼睛也不由自主地往季宴時方向瞄。


    瞄一眼。


    再瞄一眼。


    又瞄一眼。


    三番五次後,季宴時看她。


    四目相對。


    沈清棠欲言又止,還是沒勇氣開口。


    季宴時收迴視線低頭自己的碗,再抬頭看看沈清棠,又看看自己的碗,


    默了片刻,從自己碗裏夾了兩片肉放進沈清棠的碗裏,然後側過身,半個背對著沈清棠,似乎怕她還惦記他的肉。


    沈清棠:“……”


    李素問眼睛瞪得溜圓看著沈清棠碗裏的肉,“他竟然舍得給你吃肉?”


    沈清棠也很意外。


    她總不能再把肉還迴去,盤子裏還多著呢!


    “謝謝。”她開口,決定還是直接說,“季宴時,你能不能把我們帶出山穀?”


    季宴時當然不會迴他。


    李素問筷子一翻,筷子尾隔空指了下季宴時的衣服,“他連外袍都沒有怎麽跟你們出門?”


    在大乾,袍是指夾棉的外套。


    季宴時那外衣是單層。


    大約習武的關係,他身上的衣服也是單衣。


    現在除了中衣大約也就這一層長衫。


    沈清棠咬牙,“到城裏,我給他買一件。”


    沈嶼之放下飯碗笑話沈清棠,“看你那財迷樣兒!”


    “其實,我還有一個辦法。”沈清棠,掏出帕子擦了下嘴,“畢竟季宴時不太好商量。保險起見,咱們做個爬犁。”


    “爬犁?”沈清柯疑惑,“耕地的?”


    “在京城,咱們叫冰床兒。你冬天不也經常去拖冰床玩兒?差不多的玩意兒。


    隻是拖冰床在京城一般都是貴族子弟用來玩樂。


    爬犁在北川算是冬天的交通工具。


    北川地寒,三分之一是冰雪期,戶外山川溝野雪特大,往往填沒道眼,隻有爬犁不限製道路。


    百姓們多用爬犁來趕集、運糧砍柴等。”


    一家人現在對沈清棠的“博學”已經接受十分良好。


    “現在做爬犁還來得及?”沈嶼之抬頭,目光越過窗戶看向天空。


    看太陽的位置能估算時辰。


    “複雜的來不及,簡單的可以。”沈清棠點頭,忍不住又看向季宴時,“隻是,爬犁往往需要動物拉。”


    比如麋鹿或者大型犬類。


    沈清柯想笑,卻不小心被粥嗆到,轉過身,避開飯桌,咳得滿臉通紅。


    李素問心疼地在他背上輕拍,“清棠又沒說什麽,你至於笑成這樣?”


    沈清柯:“……”


    她還沒說什麽?


    就差說讓季宴時拉爬犁了吧?!


    那畫麵……嘖!


    他不敢想。


    ***


    吃過飯,沈清柯、沈嶼之在沈清棠的指揮下做簡易爬犁。


    爬犁上半部分容易,長短不一的木棍搭個低矮的長方形架子就好。


    麻煩的是接觸雪的兩根杆。


    沈清棠選擇了用竹筒做。


    他們著急進城,沒太多時間打磨光滑的硬木杆。


    竹筒是之前做水車時剩下的。


    找了根粗點的竹筒從中間劈開一分為二。


    斷成合適長度。


    多餘的竹節敲掉。


    隨意挑一端,在合適的距離向內側切出切口,不能切斷。


    把前端放在火上烤軟,再彎曲起來固定一會兒。


    竹子的纖維束在高溫下軟化可以塑形。


    兩根竹片依次做好之後,釘在剛做好的木架下方,簡易爬犁就完成。


    沈清柯和沈嶼之各做了一個。


    一個拉貨,一個拉人。


    沈清棠又找了兩根比較結實粗細合適的長木棍,做撐杆用。


    他們沒有雪犬,隻能靠自己……和季宴時。


    若季宴時不配合,就得手動用秤杆像滑雪一樣,滑出去。


    沈清棠依舊用肉作餌引著季宴時同他們一起進城。


    香皂肥皂一個爬犁和沈清柯一個爬犁,沈清棠自己一個爬犁。


    爬犁上綁了長長的麻繩,麻繩另外一端在季宴時手裏。


    沈清柯一想到沈清棠說的“狗拉爬犁”就想笑。


    一路憋得難受。


    外出時是順著最初的山洞出去的。


    比起平地,爬犁更適合從高處往低處滑。


    一路上不算太順利。


    季宴時是人,但心智有損的人某些時候的行為真不如狗。


    他足尖輕輕一點兒就出去好幾丈遠,爬犁吃勁就會飛出去。


    運氣好像蕩秋千,從高處落下。


    運氣不好,就會被摔下來。


    沈清柯和裝肥皂香皂的木箱,輪流被甩下爬犁。


    而沈清棠自始至終穩穩坐在爬犁上從沒掉下來過。


    這種區別對待,容不得沈清柯不多想。


    沈清柯鼻青臉腫地坐在爬犁上,狐疑地盯著季宴時。


    他是真傻還是裝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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